暖暖話說到一半就後悔瞭。也是她看到碧螺跑的那麼急才會也跟著起急來,忘瞭淑沅就在身後:沒有人比少‘奶’‘奶’更在意七爺,她此時如此問隻會讓少‘奶’‘奶’心中更急更沉。
她吞回去瞭半句,腳下卻沒有停迎瞭上去。她認為八成是金傢七爺不成瞭,此時不會再有其它的事情能讓碧螺如此著緊瞭。
暖暖想著,說什麼也要讓碧螺喘口氣再說話,沐將軍如今的身子可經不住,一定要把話說得婉轉些。
當然,金傢七爺真有個什麼長短,這話還真得不好婉轉,也沒有法子能婉轉。
淑沅的臉‘色’早已經變以,腳下也沒有閑著跟在暖暖身後就追瞭過來,幸好有丫頭眼快扶住瞭她,不然的話她早已經被絆倒在地上瞭。
淑沅人在外面心還在金承業的身邊,見到碧螺一臉焦急的跑過來,心中想到的事情和暖暖一樣;可是她剛一想到那不好的念頭,便急忙拋開不停的說著不可能。
她是真得不想聽到有關金承業的壞消息。但是,她的心卻已經提到瞭嗓子眼兒,她的呼吸已經急促起來,隻是她自己沒有註意到罷瞭:要知道,十一到現在瞭還沒有回來。
金承業的時間,不多瞭。
暖暖一把拉住碧螺:“站住吸氣,有什麼事情先在腦子裡過一下再說,要知道少‘奶’‘奶’如今可是雙身子的人,今天事兒又多,她可經不起驚嚇。”
碧螺點著頭彎下腰,兩隻手支在‘腿’上喘起氣來:她跑得太急瞭,能容她喘口氣是再好不過。
淑沅看到碧螺止住腳步,心頭便微微一松。她雖然還沒有到碧螺跟前,但是已經能看清楚碧螺臉上的神‘色’:要麼就不是太壞的事兒,要麼就是事情和金承業無關。
真是金承業有什麼長短,碧螺萬不會是現在這個樣子。心定瞭定,可是淑沅的心卻跑到瞭金承業的身邊,真得很想很想丟下手邊的所有事與人,去守在他的身邊。
他,會好的,一定會好起來的。而在他醒過來之前,她定不能讓金府出大事兒。
握瞭握拳,伸開手的時候她已經走到碧螺跟前:“姑娘和哥兒還好吧?”
碧螺點頭:“姑娘,您慢點走,嗯,還是叫軟兜過來吧。這裡的事情怕是要放一放,您還是去老太太那裡吧。”
她記得暖暖的提醒,說到這裡頓瞭頓抬頭:“姑娘,您還記得二夫人房裡的神佛吧?二夫人是天天叩拜,聽說還供奉瞭許多的金銀之物,就是因此才被老太太不喜的。”
淑沅看碧螺,雖然沒有說話但是意思明顯:說重要的,眼下哪裡是說閑話的時候,不管二夫人怎麼禮敬神佛,此時也不是說這個的時候。
“姑娘,二夫人今兒不是急急忙忙的出去瞭嘛,剛剛她回來瞭;剛好,她回來的時候老太太醒瞭,如今她就在老太太的房裡。姑娘,這事兒呢說起來和我們無關,您不管怎麼樣也要顧著身子。”
碧螺羅嗦起來把暖暖聽得都要上火瞭——讓你小心些也不是讓你把人急死啊,好在碧螺直接說瞭下去,才讓暖暖到嘴邊的話咽回去瞭。
“姑娘,二夫人不是一個人回來的。”碧螺說到這裡抬起頭來:“她帶瞭一個人回來。嗯,二夫人對老太太回話時說,是仙長的道法無邊、是老太太的洪福保佑,所以、所以……”
淑沅的耐心也用完瞭,不必暖暖開口就微瞪一眼:“所以什麼?”她的心思一半轉向瞭金承業那邊,對碧螺的話根本就沒有真正的走心。
碧螺咽瞭一口口水:“所以二老爺才能回來。”
“哦。”淑沅見碧螺兩隻大眼睛看著自己便隨口應瞭一句,應完她的眼睛猛得睜大,腳下也不走瞭,伸手抓住碧螺道:“你、你剛剛說,剛剛說的是二老爺回來瞭?”
金傢三老爺是出海瞭,所以他回來那是遲早的事情:海上雖然兇險,但金傢上下的人誰也不會想三老爺會在海上出事兒的,都認定他會回來,遲早的事情而已。
但是二老爺不同,他是為國捐軀。雖然說沒有找到他的屍體,但是戰場之上的一方主將不可能無緣無故就失蹤的,朝廷說他死瞭那肯定就是死瞭。
不是每一個上戰場的人死後都能回歸故土,總有一些人永遠留在瞭他流過血的地方。
死掉的人,怎麼可能會回來?
碧螺點頭:“二夫人是如此說的,大夫人和三夫人都呆瞭,但是她們沒有說那不是二老爺;至於老太太又暈瞭過去,如今那邊正‘亂’呢。”
淑沅放開瞭碧螺,看看前面道:“走,我們去瞧瞧。”她是坐在軟兜上趕到老太太的院子裡,靠雙‘腿’她今天還真得做不到瞭。
老太太的院子裡倒是很安靜,並沒有像淑法所想的那樣人聲鼎沸。廊下站瞭不少人,走到近前淑沅才發現多半都是府中的老人兒,尤其是以二夫人那邊的人居多。
很多人都在掉淚,看到淑沅後齊齊施禮,卻沒有人開口說話:怕打擾瞭屋裡。
淑沅沒有在意,直到走到‘門’前,居然‘門’口的人沒有為她挑起簾子來,她才深深的看瞭一眼廊下的眾人;可是無人有反應,大傢的心思顯然不在這裡。
她輕輕一嘆,沒有讓碧螺去打簾子,自己伸手挑瞭起來走進屋裡。
廳上滿滿的全是人。
每個人都沒有‘弄’出很大的響動來,頂多就是低低的‘抽’泣,但是人人如此那‘抽’泣聲兒也就大起來:不過,任誰都看得出來那不是在傷心,至少淚水裡是有七八成的驚喜。
自有暖暖和碧螺上前分開眾人,淑沅才看到屋裡的情形:地上跪著一個高大的男人,隻跪在那裡也有種比三老爺站著還要高大的感覺。
一身漿洗的發白的粗佈衣袍,頭發用粗佈條束起在頭頂結瞭好大一個發髻,一隻垂在身邊的手能讓淑沅看到那隻手掌的粗糙。
“伯母,都是我的不孝,多年未歸累母親傷心擔憂,剛剛歸傢又害母親病倒,侄兒、侄兒是萬死難贖其罪。”一面說他一面以頭觸地發出嗚咽之聲。
魏氏長長的嘆氣,看著跪在面前的人真得不知道應該如何做,抬頭正好看到淑沅連忙道:“你怎麼來瞭,身子要緊啊。快坐下,來瞭也正好,我正為難呢。”
趙氏在,可是趙氏除瞭哭就是哭,是一個字也沒有;孫氏不在,可能是裡屋守著老太太呢。
淑沅依言坐下,先看向汪氏仿佛是被驚嚇過度的模樣:“嬸娘,這是、怎麼回事兒?”
汪氏臉上全是淚,可是‘精’神極好,一雙眼睛從來沒有如此亮過,聽淑沅開口她馬上走過來拉起淑沅的手來:“我知道呂氏讓你受委屈瞭,可是嬸娘真得、真得……”
“現在你叔父回來瞭,以後我們肯定會好好的疼愛你和承業,再不會讓人給你半點委屈的。神佛保佑啊,如果不是看到瞭人,真得很難相信這是真得。”
“是真得,是不是?”她高興都快要傻掉瞭,說著說著話居然問瞭一句淑沅,之後才發覺不對:“我是高興壞瞭。唉,老太太是太過高興瞭,大夫給診過脈,並無礙。”
“神佛有靈,真得是神佛有靈啊。”汪氏念叨著看向地上跪著的男人:“我,今天晚上‘弄’一碗面,要好好的‘弄’一碗面。”
魏氏讓地上的男人起來:“回來就好,回來就好啊。”她說著話看向淑沅,如今能和她有個商量的也隻有淑沅瞭。
老太太再也經不起大喜大悲,而孫氏在老太太身邊照應著,趙氏完全沒有主意,汪氏現在還能聽得進什麼?
雖然淑沅是個晚輩,但是現在北府之中也隻有這麼一個明白人在眼前,魏氏真沒得選。
淑沅知道魏氏的難處,南北兩府再好那也不是真正的一傢人,何況兩位老太太還是兼祧的妯娌呢:在二老爺這事兒上,魏氏還真做不得主。
二老爺回府這事兒是大喜,但是這事兒怎麼都看都有點兒蹊蹺。
淑輕輕一嘆,拉瞭汪氏坐在身邊,然後起身對著站起來二老爺行瞭一禮:“叔父,您可算回來瞭。”
“幾年來嬸娘日日盼,老太太是夜夜想啊,您能回來實在是太好瞭;三老爺他、他剛剛過世瞭。”淑沅說著話眼圈紅瞭起來:“您怎麼現在才回來?”
二老爺咳瞭一聲:“唉,難為你瞭,孩子。叔父的錯啊,叔父這幾年來腦子不清楚根本不記得自己是誰,如果不是神佛保佑,我哪裡還能回得瞭傢?虧得仙長相救,才能夫妻團聚、才能回到傢中‘侍’奉母親。”
淑沅聞言取瞭帕子拭淚,這才抬頭看向二老爺;可惜的是她前塵前忘,哪裡知道眼前的這張臉是不是和二老爺相同呢?她嘆息道:“叔父受苦瞭。叔父是被仙長送回來的?那叔父沒有去軍中……”
趙氏不哭瞭抬起頭來,魏氏的眉頭也皺瞭起來:她們是‘婦’道人傢,但是傢中有人為將軍,豈能不知道一點兒軍法?
“你,沒有去軍中?”魏氏的聲音和剛剛稍稍有瞭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