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大將軍看瞭一眼淑沅後對魏氏施禮:“侄兒先去更衣再過來‘侍’奉母親。”
魏氏沒有多說隻是點瞭點頭,又叮囑瞭汪氏幾句,也不過是好好的歇一歇不用太急趕過來之類的。
趙氏起身帶著淑沅相送,兩人立在廊下看著金大將軍和汪氏踏出瞭院‘門’才轉過身來,然後不約而同的嘆瞭口氣。
不要說如魏氏這樣活瞭大半輩子已經修煉成“人‘精’”的人,就連趙氏對金大將軍的身份都存瞭一份疑心;但是‘精’明如汪氏卻沒有半點的懷疑,隻因一葉而障目。
情,便是遮瞭汪氏眼睛的葉子瞭。
所以,才有淑沅和趙氏的一嘆。她們都明白,且清楚的知道此時不管對汪氏說什麼,汪氏也不會聽得進去:隻要有人說金大將軍的不好,汪氏便會翻臉相向的。
趙氏一面走一面看向淑沅:“你沒有再說話就任他這麼去瞭,那你認為他是,或者不是呢?我本以為你不會就此罷手,沒有想到你居然會退瞭一步。可是,你也認為那是真的?”
“說起來是真的更好,我們現在府裡一團‘亂’,能有個主心骨當真是老天的眷顧。”
她說完站住瞭,因為差點和魏氏相撞。
魏氏阻止瞭淑沅開口,看著趙氏急急的道:“你為什麼回來瞭?”
趙氏聞言沒有聽懂:“什麼回來瞭?老太太如今還病著,我不能此時就回房的……”
魏氏微一頓腳:“我剛剛給你使眼‘色’,就是讓你跟著他們一起去,你怎麼當真送瞭送人就轉瞭回來呢?還不快去。”
“啊?”趙氏這次聽懂瞭,但是她卻沒有移動腳步:“他們夫妻回房我跟著算怎麼回事兒?何況是久別重逢,有的是話要說,我去瞭豈不是討人嫌的很。”
說到這裡她想起瞭自己的夫婿:“如今二弟也回來瞭,如果、如果我們老爺也能回來的話就好瞭。”她也隻是隨便一說,因為她知道自己的夫婿是不可能回來的。
金大將軍是沒有找到屍骨,可是她的夫婿卻當真已經入土為安瞭,豈能再回來?
魏氏卻沒有安撫她,隻是推瞭她一把:“你、你!那是不是你的二弟如今說還太早瞭些,此時當然不能任由他們夫妻團聚。你也不想想,萬一呢,萬一的話那你二弟妹的清白還要不要瞭!”
趙氏聞言才驚醒過來,想要再問一句:那他真有可能是假的?但是看到魏氏瞪起的眼睛,也就沒有再問帶著人急急的追瞭出去。
“不能和你弟妹分開,一定要緊緊的跟定瞭她,絕對不能讓他們有獨處一室的機會。”魏氏還是不放心的又叮囑瞭一句,生怕趙氏一個大意就讓汪氏名節毀於一旦。
他們金傢也丟不起那個人。
“正好,我也想問你呢。”魏氏打發走瞭趙氏看向淑沅,一面示意淑沅跟上她的腳步,一面向內室走去:“你讓他去更衣吃面瞭,是不是也拿不準?”
淑沅苦笑瞭一笑:“我是前塵盡忘,此時二叔父回來我是真得不認識,又說什麼拿準拿不準。隻是,小心謹慎些罷瞭,萬一的話,您是明白的。”
“嗯,您是怎麼看得?”她是不認識瞭金大將軍瞭,可是魏氏認識啊。
魏氏嘆口氣:“如果隻論容貌的話,倒真得有八九分的相像。他臉上有一道疤你看到瞭?原來是沒有的,但是沙場之上刀劍無眼,傷到臉也不是沒有可能。”
“還有就是,幾年不見瞭,他又在外面吃瞭些苦,年紀漸長等等都會讓容貌有些改變,所以隻看長相的話我倒認為就是真的。”
“心中原本的一點點疑慮,就因他是被什麼仙長找到的。後來你提起他軍中的事情後,那一點疑慮就變的大瞭些。”
她說到這裡看向淑沅:“所以,我現在說不好。”
淑沅點點頭:“不能就說是假的。”這樣事情可不能兒戲,不管她有多少疑問都要好好的查訪之後才能下定論——現在,她可沒有半點憑證可以證實那不是他們金傢的大將軍。
不過,同樣的是,那個金大將軍除瞭那張臉外也沒有任何東西可以為憑;否則,淑沅對他也不可能會有那麼大的戒心瞭。
聽到淑沅提到金大將軍沒有東西為憑時,魏氏搖瞭搖頭:“我當然是問過瞭,不是真接問的,但是他的回答卻是多年來生活艱難,身邊之物都典當瞭。”
“又因為他隨著恩主四處遊‘蕩’經商,所以東西不是典當在一處,如今他也想不起都典當在什麼地方瞭。”魏氏輕輕一嘆:“我已經讓人去找那個恩主瞭。”
見淑沅的目光直直落在自己的臉上,她咳瞭兩聲眼睛看向他處:“我隻是想找到人傢好好的表示一番謝意,我們金傢向來不會知恩不報的。”
淑沅點頭:“媳‘婦’明白。”她當然明白瞭,如果金大將軍為真,找到那個恩主金傢肯定會厚厚的相謝;如果金大將軍為的話,那個恩主能不能找到都難說呢。
是假的還能找到恩主的話,說不定能找到破綻,也就成瞭人證。這一重意思如今卻不好說,因為府中的大將軍現在可不能斬釘截鐵的就說是假的。
就如淑沅心中有所疑,她也沒有說大將軍如何,隻是堅持要稟明朝廷,隻是非要給金大將軍討個公道:她和魏氏用的是同樣一種手段。
“老太太那裡——?”淑沅有些遲疑瞭。
汪氏還是那樣的反應,如今金大將軍的身份還有些存疑,要如何向老太太說個明白?
“進來吧。”老太太的聲音自裡屋傳出來。雖然聽上去聲音有些嘶啞,但是底氣還很足的模樣。
挑起簾子來老太太歪在‘床’上,‘床’頭上‘侍’立著孫氏,婆媳兩人都齊齊的看著淑沅和魏氏。
丫頭們都留在屋外,屋裡隻有四個主子。
老太太挪動瞭一下身子:“如何瞭?”她的確是暈瞭過去,但是她這一輩子經歷的事情太多瞭,暈過再醒來便不會再任由自己‘激’動到不能自已。
魏氏坐下來看著她有些擔心:“你現在還是好好休養,府裡的事情我和她們幾個商量著來吧。”隻是安排白事的話倒沒有什麼,事關金大將軍她可不敢自己一人拿主意。
萬一錯認瞭,她要怎麼向海氏‘交’待?
海氏嘆口氣:“是不是有些疑慮?我也想過瞭才打發人去請你過來的,嫂子。隻一想到他是那個什麼仙長找來的,我的心裡就如同有個蒼蠅,還是個死蒼蠅。”
“神佛我們不敢不敬的,但是那個什麼仙長是什麼貨‘色’咱們都清楚,也隻有老二傢的想老二成癡,才會把個騙子當成神仙來供奉。和那個仙長有牽扯,就算長的和我兒一般無二,我心裡也不踏實。”
魏氏點瞭點頭沒有說話反而看向淑沅。
淑沅隻得開口:“他不肯去軍中,也不肯讓朝廷知道他歸府瞭,說是要從此隱‘性’埋名好好的‘侍’奉您以盡孝道。”
海氏聞言垂下眼皮好半晌沒有說話,再開口時有氣而無力:“他去瞭哪裡,老二傢的、老二傢的可和他在一起?”她想的和魏氏所慮是一樣的,不想把汪氏給搭進去。
如果金大將軍不是本人的話,那汪氏和他夫妻共枕,到最後雖然是騙子可惡可恨,但是汪氏的清白也毀瞭,到那個時候汪氏要如何自處?
除死,汪氏無路可走。
海氏和魏氏都能想到這一點,尤其是海氏在此時還能想到這一點,足見她們多半輩子過去瞭,心底還有著良善的一面。
聽到魏氏說趙氏跟瞭過去,海氏才輕輕的合上眼睛:“這事兒,就麻煩嫂子瞭;有什麼事情嫂子拿不定主意的話就問淑沅吧。”她知道此事最好是由她來接手,可是她現在真得無法處置事情,隻能為難魏氏和淑沅瞭。
“承業呢?今兒可沒有怎麼看到他呢。”海氏輕輕的聲音讓淑沅的心緊瞭緊。
淑沅握緊手,努力的讓自己的呼吸不會有起伏,更是強自壓下心中的擔心與悲痛:“如今府中的事情太多,府內的事情我們還能分擔一些,府外的事情卻非七爺不可——他出去還沒有回來,不知道二叔父回來的事情呢。”
她再大的心痛也不能讓老太太看出來,因為老太太怕是真得再也聽不得壞消息。
海氏聞言沒有再說話,合著眼睛就好像是睡著瞭,如果不是輕微不可聞的那聲嘆息,魏氏都要帶著淑沅離開瞭。
不過海氏沒有再問金承業,也沒有問府外有什麼事情,隻是握起魏氏的手來說瞭幾句體己的話:她的苦魏氏懂,就像魏氏的痛她最為明白一樣。
淑沅心中記掛著金承業,可是她要離開總需要點理由,海氏病的不輕她做為孫媳‘婦’來瞭匆匆而去,也太過不孝瞭些。
正胡思‘亂’想著,孫氏走過來給她一盞茶:“千萬要註意自己的身子。”說話的同時她向淑沅使瞭一個眼‘色’。
淑沅有些奇怪看向‘門’口,發現‘門’口的簾子掀起來一點兒,探頭探腦的人正是暖暖:暖暖的神‘色’很焦急——淑沅的心一下子就沉到瞭底,卻又猛得又提起沖到瞭嗓子眼兒。
金承業那裡有什麼不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