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王爺是真得怒瞭。
他當然要怒,因為他沒有對沐淑沅下手,更沒有存心要對沐淑沅趕盡殺絕,卻沒有想到金傢或是沐淑沅——此時在王爺的心中,金傢和沐淑沅完全就是一回事兒;他沒有料到金傢居然敢先動手。
刺殺公主?!真真就是天大的笑話。
皇傢之人三年兩頭遇刺本就是平常之事,但遇刺之人哪一個不是手握重權?換句話來說,使人來行刺那自然是行刺成功後會有好處,還要是天大的好處才可以。
不然的話冒著被夷九族之險行刺,好處不大哪個肯做?
可是看看十一吧,身為‘女’子也就罷瞭,且她手中並沒有真正的大權:身為公主尊貴無比、生殺予奪,但是她對朝廷的事情不能幹涉。
還有,十一就要遠嫁他邦,哪怕是有人容不得她恨不得她去死,此時也不會動手:遠嫁他邦和死瞭也沒有什麼區別,且看著十一活受罪比一死百瞭不更能解氣?
因此,如果有公主遇刺的話,那個人也絕對不可能是十一。尤其是在這裡,遠離京城的是非之地,還有誰非要除去十一不可?更何況,又有幾個人知道十一在金傢?
老王爺開口問罪也不是胡‘亂’說話,自然有他的幾分道理在。自然瞭,老王爺如果不想講道理,誰也拿其沒有辦法。
“沐將軍,公主是在你們金傢遇刺,本王問罪你有何話要說?”他惱怒就惱怒金傢的安排。
他不相信金傢的人真想刺殺十一,否則十一也不會活蹦‘亂’跳的出現在他的面前;他知道金傢隻是想借此對付他而已。
“本王對你說過的話,你不會忘瞭吧?”老王爺的話是一句接一句,根本不給人答話的機會:“你居然還在聽她的吩咐做事,你是不是認為有她在本王就不會動你?”
他最大的憤怒不是在淑沅的身上,而是在他話中的“她”身上,因為那個她是他結發的妻子,是他的王妃。
老王爺也知道自己多年來冷落瞭王妃,也知道自己左納一個妾右納一妾對不住王妃;但是,他對王妃始終有份尊重在,始終沒有允許哪一位妾‘侍’欺到王妃的頭上去。
他給瞭她應有的尊重,一位王妃、他的妻室應有的尊重。可是沒有想到,他的王妃卻想要他的‘性’命!
老王爺認為自己的王妃是瘋瞭。‘女’人傢如果真得發起瘋來,那是沒有半點理智可言的,用出什麼樣的手段來都不稀奇。
夫妻之情呢?老王爺一直認為王妃對自己是有份情義在的,就如同他待王妃一樣:他知道王妃經常會動些手腳,而他從來沒有追究過。
甚至是王妃隻要一動手腳,使老王爺知道她厭瞭他的哪個妾‘侍’,他馬上就會打發妾‘侍’離開。他認為自己真得對王妃不錯瞭,實在想不到王妃的醋勁會如此大,大到如今已經對他下手瞭。
沐淑沅是王妃的人,此事他早就知道;而米氏的事情,他也查的一清二楚,之所以那麼模糊的處置,就因為那是王妃的心意。當然,那個米氏也有些太貪太過瞭,失瞭他的歡心。
他知道王妃後來又打發人到金傢,他也打算再敲打一番沐淑沅,讓她乖乖的守在金傢:他和王妃的事情豈是一個金傢‘婦’人能摻和的?
淑沅終於等到王爺讓她開口:“您,有沒有解‘藥’?”王爺說瞭那麼多她是沒有一句在意的,如今她的心中隻有一件事情,那就是救金承業。
老王爺瞇起眼睛來:“你,還想要本王給你解‘藥’不成?”
“求王爺賜‘藥’。”淑沅說完抬頭看向王爺。她沒有再多說,也不需要多說,她和王爺都明白她說出這樣一句話來,自然就是答應瞭王爺以後一切都會聽王爺的。
老王爺的眉頭挑瞭挑:“想不到你倒是個真有心的。”他垂下眼睛看著手上的扳指,然後轉瞭兩轉後冷冷的道:“‘藥’,王府裡倒是有,但是本王看你們並不需要瞭。”
淑沅沒有答話隻是看著王爺,一雙眼睛眨也不眨:現在她什麼也不問,隻要救金承業。
“你也不問一問本王?想不到你還真有些癡勁兒,嗯,也是個心‘性’堅定之人,怪不得她能看上你。”老王爺的聲音還是極冷:“我說不必救瞭,是因為你們金傢上下都要死。”
淑沅看著王爺沒有半點驚慌:“臣相信王爺是個仁厚之王。”
老王爺嘿瞭一聲:“仁厚?本王還真得配不上這兩個字,不過你倒也沒有看錯瞭本王,本王還不至於因此就對你們金傢下手,更不會當真和你一個小‘婦’人一般見識。”
“奈何,你們自尋死路,本王也沒有阻你們的道理,倒是很樂意成全你們——那個雲氏呢,她可是重犯。”
王爺看著淑沅:“她,死瞭吧?”
淑沅答他的話答得淡定:“請王爺賜‘藥’。”
老王爺皺起眉頭來:“你在消遣本王嗎?本王知道那個雲氏已經死瞭,不想問本王是如何知道的,這城裡的事隻要本王想知道,便沒有本王不知道的。”
“雲氏死瞭倒也算不得什麼,反正她是該死之人。但是,她是死在你們金傢的,而她還是你們金傢的人——有著謀逆心思的他國之人,事敗後死在你們金傢,這事兒你們要如何解釋?”
他又轉瞭轉扳指:“本王不聽你們的解釋,也不用你們來解釋,你們去官府解釋,對皇上解釋吧?嗯,本王想,謀逆之人死在你們金傢,不知道你們金傢有沒有摻和謀逆之事啊。”
“嗯,帶那個雲氏回來的金傢人,他也死瞭是不是?死的好巧,死的很好。嗯,你們金傢人足夠聰明,也足夠心狠啊。”
這幾句話就能置金傢於死地。
淑沅看著老王爺深施一禮:“請王爺賜‘藥’。”金承業唯一能活命的機會就捏在老王爺的手上。
哪怕老王爺所說都是真得,哪怕金傢真要有滅頂之災,她也要把金承業先救醒再說其它!
老王爺瞪著淑沅:“本王的話,你可聽清楚瞭?不管公主的遇刺還是雲氏的死,你們金傢都會引來大禍,如今你們金傢上下都難逃一死,你就算求來解‘藥’又如何?他也不過是多活一會兒,卻要親眼看著金傢滅亡。”
“請王爺賜‘藥’。”淑沅說完後,這次她艱難的跪倒在地上。
老王爺氣的轉過頭去:“你當真是不顧金傢上下千多條‘性’命瞭?”
“請王爺賜‘藥’。”淑沅一面說一面叩頭,隻是她的肚子太大,頭能低下腰卻難以彎下,哪裡能叩頭?
老王爺吹胡子也罷,瞪眼睛也好,不管他說什麼淑沅如今隻會說一句話:請王爺賜‘藥’。
“想要本王賜下救命的解‘藥’,那你就是什麼都肯做瞭?”老王爺終於接瞭淑沅的話:“想要解‘藥’可以,但是你要同時服下一碗毒‘藥’,你可願意?”
淑沅抬頭看著王爺,看瞭好半晌後道:“好。”
老王爺聽她說的如此痛快反而不肯相信:“你飲下毒‘藥’就會母子共赴黃泉。”
“臣知道。”淑沅面‘色’不變。
“你飲下毒‘藥’,本王也不會饒過金傢,一樣會抄傢滅‘門’。”老王爺開口就讓淑沅死瞭那條心——你死也不能救下金傢上下。
淑沅的眼睛眨都不眨:“臣知道。”
老王爺一掌擊在桌子上:“沐淑沅,那個金承業就算是醒轉瞭,本王也不會饒他一條‘性’命,到時候他自會和金傢上下千條‘性’命一起共赴黃泉。”
“臣知道。”淑沅答得沉穩。
“你、你——!”老王爺被氣到瞭。被淑沅前後兩句話給氣的暴跳如雷,卻又拿淑沅無可奈何:“好,那本王就成全瞭你。來人,解‘藥’與仙人眠都給本王送上來。”
他看著淑沅:“不要以為本王隻是說一說,本王說一不二,今天說要你們金傢人死光就絕不會饒過一個。你想要解‘藥’,那就先飲下仙人眠。”
十一過去看瞭看被人端上來的一粒‘藥’與一碗湯,她馬上急瞭:“真的,真得是仙人眠,姐姐,這毒是真的。”她本以為老王爺隻是嚇嚇淑沅,沒有想到毒居然是真的。
老王爺嘿瞭一聲:“十一,退到一旁。沐淑沅,你要解‘藥’就給本王喝下那毒吧。”
淑沅默不作聲伸手就取瞭碗,一仰脖就喝瞭下去。
十一大叫:“姐姐——!”
淑沅對她一笑:“不好喝,有點苦還有點澀。”
老王爺看著淑沅:“有件事情本王剛剛忘瞭告訴你,解‘藥’本王雖然有,但是現在的解‘藥’隻有那一粒。再配解‘藥’的話,需要等上……”
“三天!”十一跳起腳來:“你沒有解‘藥’還敢把毒‘藥’端出來?!那解‘藥’配出來要三天,姐姐早就、早就……”人早就死瞭。
“這解‘藥’本王給你瞭,是你吃還是給金傢那小子吃,隨你。”老王爺的聲音不再冰冷:“反正,也不過是你早點下去等他,還是他早點下去等你的區別罷瞭。”
淑沅拿起解‘藥’來:“暖暖,快送給七爺。”
老王爺叫住瞭暖暖盯著淑沅道:“如果本王可以饒你一命,你還要把解‘藥’給金傢那小子嗎?”
淑沅的手撫過小腹,眼中閃現瞭淚水:“以我命換他命,甘心情願。”
“他醒來你就會死。”老王爺又怒瞭。
淑沅不為所動:“救他是我所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