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府‘門’前僵持住瞭。
三位夫人就把官差們擋在瞭‘門’外,官差們硬是一步也踏不進金府,更不用說什麼拿人瞭。
而早應該出現在府‘門’前的金承業等人,到現在卻沒有半點蹤影。
官差看著汪氏等人,急得一頭是汗:手令上讓他們來拿的人裡不包括汪氏,也沒有金傢其它兩位夫人的事情:如果有的話,那他們也就不必犯難瞭。
雖然他們的大人很鄭重的‘交’待他們,他們辦的這是一件大案要案,可是要動汪氏這位誥命,沒有朝廷的旨意,他們大人還真得沒有那個膽子。
他們大人都沒有那個膽子,他們敢在金傢夫人的屍身上過去?到時候不要說什麼朝廷的問罪,將士們的怒火,他們的大人就會把他們剝皮‘抽’筋瞭。
汪氏她們也知道,就算是擋住瞭一時也擋不住一世,擋得瞭今天也擋不瞭明天:官差們敢來且把府給圍起來,事情便小不瞭。
她們要的並不是真正的攔下官差們,隻是想給金傢人爭取點時間;忽然之間出瞭這麼大的事情,根本沒有一點防備,如何能應對?
隻要有時間,事情就算沒有轉機,至少也能給小輩們爭取一條生路出來:明著當然走不瞭,但是暗中離開還是有法子的,隻要人不多。
汪氏很清楚,如果自己不站出來,不管金傢犯瞭什麼事兒,隻要她夫婿為國捐軀的事實不變,那她便不會有殺身之禍。
但是,傢都不在瞭,就算她還活著又有什麼意思?百年之後,她又如何去面對九泉之下的夫婿?
孫氏和趙氏原本是想讓汪氏置身事外的,因為她們同樣知道,北府之中的人再該死,汪氏肯定是能活的那個人的。
不過她們同樣也清楚汪氏的想法,所以才沒有對汪氏多說什麼;妯娌多年,她們實在太瞭解對方,也太明白對方的心思瞭。
三個‘婦’人手握手立在金府‘門’前的那一刻,她們便站到官府的對立面;如果金氏一族的人沒有想到法子自救,她們面對的便是朝廷的怒火。
‘婦’人身子弱,可是她們的骨頭硬,所以她們立在大‘門’前一個時辰又一個時辰,不飲不食不言不動。
她們還有一個心願,那就是無論如何也要讓她們的婆母能夠體面的發喪;她們不求什麼風光大葬,但是老太太應該有的體面不能讓人奪瞭去。
‘門’前的三個人被陽光拉長瞭影子,隨著時間的推移,那影子越來越長,長的讓北府所有的仆從們都緊緊的閉上瞭嘴巴。
北府大‘門’到二‘門’之間,沒有半點人聲,有的隻是風聲以及匆匆的腳步聲。
金承業,依然不見蹤影。
此時的趙四爺已經不再有得意之‘色’,相反變得有些焦燥起來;想要離開去大‘門’處看看,可是身邊的人卻不容他離開。
第一個不會放他離開的人就是淑沅。
淑沅看著他:“趙四爺,這麼久瞭想必口渴瞭吧,要不要用杯茶?”隻看她與趙四爺的神‘色’,真得會讓人誤會出瞭事情的是趙府而不是金府。
趙四爺冷冷的回瞭一句:“你認為憑狡計可以躲過一時,還能躲得過一世嗎?當今皇上英明神武,定會徹查你們金傢之事,誰也救不瞭你們!”
他的這些話落在眾人的耳中引起不少人的皺眉來,因為怎麼聽這話都像是說給趙四爺自己聽得。
趙四爺還是取瞭茶喝,隻是再多的水灌下去,也澆不熄他心頭的煩燥之火。
有人扯趙四爺的衣袖:“趙兄,你帶兄弟來也來瞭,戲也看瞭,被你利用也利用瞭,能否告訴兄弟們,官府為什麼圍瞭金傢?”
“兄弟牽扯進來,回去後少不得要被傢中長輩們教訓,趙兄你於情於理都應該給我們說個清楚吧?一會兒官府的人進來,我們也有個底兒不是。”
眾人聽到官差圍瞭金傢後心思就有瞭變化,原本有不少人想離開的,可是不多時就被他們的長隨告知:現在的金傢北府是隻準進不準出,誰也走不瞭。
淑沅和金氏族長氣定神閑——不管他們心裡如何,表面上看起來真得鎮靜到極點,仿佛早就知道會有今日之事,自然也就有瞭應對之策。
事實上,不論是淑沅還是金氏族長都急得不行,誰也不想大刀金馬的坐著,恨不得趕快拋下眾人去看看,去想法子。
但是,他們不能。如果他們此時一‘亂’,北府就‘亂’瞭,金氏一族上下也就‘亂’瞭。
金承業他們離開,該做什麼不該做什麼他們很清楚,淑沅和族長能做得也隻有等消息瞭。
錢老太爺垂著頭半晌,此時抬起頭來:“餓瞭,什麼時候開席?”他依然沒有認下錢氏這個‘女’兒。
不管錢氏說什麼,他老人傢隻有一句話,他的‘女’兒早已經死瞭,讓錢氏不要再辱他‘女’兒的名聲,否則不要怪他不客氣瞭。
在當真讓人打瞭錢氏的耳光後,錢氏才老實下來,不再過去同錢老太爺說話。
錢老太爺如此做,也讓眾人又信瞭他三分:當真是錢傢的‘女’兒,到瞭此時還有必要再不相認嗎?
錢老太爺可以向金傢人要吃的,要的還是席面,但是趙四爺帶來的眾人卻沒有那麼厚的臉皮,因為他們的來意對金傢可沒有善意。
淑沅卻沒有分別對待,讓人備瞭兩桌席面擺到亭裡及亭外,請錢老太爺及眾人一並入席。
趙四爺也想入席,卻被淑沅抬手攔下瞭:“趙傢四爺,我們金傢的飯菜怕會污瞭你們趙傢人的口;相信你和你的二嫂,也都不屑於用我們金傢的飯,那我也就不自討沒趣,不請你們入席瞭。”
方氏早就餓瞭:“你恁小傢子氣瞭吧,不過是一餐飯罷瞭……”
“一餐飯也不能平白給要害我們的人用。還有,我是個心‘胸’有點小、很會記仇的‘女’人。”淑沅看向方氏:“今兒就算你跪下,我金傢也不會施舍你一點飯菜。”
趙四爺哼瞭一聲退後,給方氏一個眼‘色’後才開口譏諷淑沅:“吃吧,吃吧,這應該是你的最後一頓飯瞭,以後便隻有牢飯可以吃瞭。”
他再次看向遠處,心裡琢磨著官差們為什麼還沒有進來?他的人除瞭打聽到官差還圍著金傢北府外,其它的事情根本打聽不到。
就連二‘門’,他的人都出不去。
從前他在北府裡如魚得水,那因為他是趙氏的侄兒、金承業的表兄;現在,他是北府的仇人,哪裡還能想去哪裡就去哪裡?
官差們沒有走,那就是官府並沒有改變主意,可是到現在瞭,官差卻沒有一個人進到北府:會是有瞭什麼變故嗎?
想來想去,他也想不出金傢可以翻盤的機會來——那不是他誣陷的金傢,是他們北府自己做出來的事情,隻要一查相信官府就會查個清楚明白。
再三的給自己寬心,趙四爺的心還是七上八下的;隻要看不到金傢人被下大牢,那他就無法真正的放下心來。
“你們,死定瞭。”趙四爺對淑沅又丟瞭一句狠話。
淑沅淡淡一笑:“那為什麼你的臉‘色’這麼白?”她其實也越來越穩不住瞭,因為金承業到現在還沒有回來,也沒有著人送回信來。
趙四爺冷哼一聲轉過頭去,不再言語。
一夜,就這樣過去瞭。
‘門’前,汪氏三人已經疲憊不堪,但是她們卻沒有退一步,也沒有坐下來;隻是她們的背不再那麼直,而她們的眼睛也不再有任何神彩。
“朝廷文書,六百裡的加急文書,快讓開,讓開!”一聲呼喝聲打破瞭金傢北府的沉靜,驚起瞭府裡府外所有的人。
朝廷的旨意,還是到瞭,且到的比金傢人所料的還要早。隻是,淑沅和金氏族長等的金承業等人,依然沒有到。
公主殿下也不見蹤影:往常她就算是白天不在府中,夜晚的時候定會回來;但昨天晚上她卻沒有回來,也沒有打發人告知一聲。
希望,在清晨的第一縷陽光照‘射’進北府時,破滅瞭,全破滅瞭。
淑沅知道朝廷送瞭官文後,沉默瞭一會兒看向族長:“北府自會承擔一切。”對於趙四爺那些有些顛狂的話語,她沒有理會。
現在和趙四爺說再多,還有用嗎?事實便事實,再利的口也無法改變事實半點。
趙氏族長嘆口氣:“也許還有法子,你放心,我們自會……”
淑沅搖瞭搖頭:“當然是有法子的。”她吩咐人去府‘門’那裡請人:“對做主的人說,請王駕前來——不然,我們現在就把北府燒成一個白地!”
她一句話把所有人都嚇到瞭。
淑沅這一夜並不是隻招呼錢老太爺等人,她還做瞭很多的佈置,比如讓人收集起府中所有可燃之物來,再讓人分別堆放在不同的地方。
每一堆可燃之物都潑瞭油在上面,隻要點燃便不易撲滅,而且數量眾多,就算官差們到時候沖進來想撲火,也不可能把火都撲滅。
更何況,她安排的火堆都是經過深思熟慮的:比如那些柱子下,比如窗子下等等,都緊緊的靠著房屋的易燃之處。
還有,樁子、‘門’窗等也都潑瞭油。隻要點火,北府霎間就會化成一片火海,無人可救。
置之死地而後生。
淑沅知道,哪怕北府如今已經是極危險之地,但是王爺會來的;隻要她相請,王爺就會來——他不來也不成瞭,因為他隻有一個嫡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