芋頭有時候真不得不服她,問道:“你是不是早知會有這天?”
“知道才怪……當初就是……不服氣……她還、還沒認錯呢……咋就能被人拐走瞭……不服氣……”她醉醺醺的,一邊皺著眉說,一邊嘟著嘴搖搖頭。
芋頭看得忍俊不禁。
這傻丫頭。
芋頭給她把被子蓋好,香花嫌熱,啪的一下打開瞭,芋頭又給她蓋好。
“早知道你喝瞭酒這樣,就不該慣著你。”芋頭搖頭笑道。
香花嘟囔道:“叔父他們一傢……睡西廂……”
“好好,我知道瞭。”芋頭笑望著她,人都醉呼呼瞭,還惦記著安排呢。
且說成傢兩兄弟放下芥蒂、化幹戈為玉帛之後,成孫氏的病果然一日日漸漸好瞭,沒過多久就能正常下地幹活,成林盛和她也更加恩愛。
成林昌傢這幾日也是雙喜臨門。
先是知縣親自帶人敲鑼打鼓地抬來一塊紅佈蒙著牌匾,村裡的人都轟動瞭,等成林昌得瞭消息,急匆匆帶著香花趕到村口,知縣已經等瞭一會兒瞭。
知縣一見香花,笑道:“本官可沒有食言,送禮來瞭。”
成林昌代為道謝道:“香花才多大年紀,哪受得起大人這樣厚愛,草民一傢是在惶恐。”
知縣笑道:“這是香花應得的,何愧之有?”
說罷,讓人把牌匾上紅佈掀開,露出下面金燦燦四個大字:睿問川流。
嚴構見瞭,贊道:“這四個字選得好!果然妙極!”
香花的為人正如山川河流,成於自然,順應天時。
成林昌便讓香花上去謝恩,香花大大方方上去接過,對知縣行瞭一禮。
知縣見她眉眼間藏著兩分雀躍歡喜卻又藏著不敢流露,暗自笑道這丫頭果然還隻是個俏皮丫頭,又看瞭一眼認真盯著香花的芋頭,心裡想這後生不知來歷,可眼看著氣度不凡,但願他能好好守著她、護著她。
成林昌把那塊光宗耀祖的牌匾接過去後,知縣還說瞭一個好消息。
“修路的事,上頭的批復也下來瞭,等來年開春就動工瞭。”
香花歡喜道:“那可太好瞭!批復怎的下來這樣快?”
知縣捻著胡須笑道:“快還不好?也不看看是誰去辦的事。”
這西疆邊境的官道早就該修瞭,義勇王的公子親自過問,義勇王必然也會提及,幾樣加起來,工部能不急著辦?
香花想瞭想,也點點頭。
圍觀的人卻一頭霧水:成傢何時起瞭修路的念頭?又托的誰去辦?怎的一點風聲也沒聽見?
成林昌也作揖道謝:“多謝大人上心!”
知縣對成富貴道:“你作為一村之長,村中出瞭成傢這樣的熱心厚道的人傢,是你的福氣,也是青山村的福氣。成傢要修的這條路不簡單,你要配合調度。”
成富貴拱手道:“草民明白瞭。”
知縣又對香花道:“至於先前潛逃的那狂徒,朝廷已經下瞭海捕文書,你們大可放心。”
成林昌、成林盛一傢都對知縣行瞭一禮。
眾人把知縣送上馬車,成富貴才來問成林昌修路到底是怎麼回事。成林昌便把先前香花和衛晞、嚴構商量的結果說瞭。
成富貴驚喜地問:“你的意思是,咱們青山村也能連上官道瞭?”
成林昌笑道:“是哩!”
成屠夫道:“那可太好瞭,以後出門就不用繞遠路瞭!”
大樹媳婦也說:“那官道從白石村那邊兒過,那些強盜也不敢那麼囂張瞭!”
成富貴笑道:“難怪說是好事呢!這可真是天大的好事,以後咱們青山村就不是深山老林裡的小村子瞭,咱們走得出去瞭!”
大傢好一番歡欣鼓舞,都問成林昌什麼時候動工,他們有錢的出錢、有力的出力。
成林昌笑道:“這事等我們和嚴先生先商量一下,定下來立即告知大傢。”
這回討論修路,除瞭嚴構、成富貴,成林盛也被叫瞭去。
香花當時是這麼和她爹說的。
“爹,老話說得好‘兄弟齊心、其利斷金’,經過上次那回事,我覺得叔父應該和你一心瞭。這回修路就叫叔父一起,一來叔父本就精明能幹,二來也能寬寬爺和奶的心。”
成林昌點頭道:“我也是這樣想,不過這事還是得先問問你。”
香花愣瞭一下,笑問:“這話怎麼說?”
成林昌有幾分歉疚地笑瞭笑:“以前我聽你們姐弟三個說老三他們對你們如何不好,隻以為是小孩子心性、受不得委屈。就是成崗來說東林的傷勢,我也隻以為是弟妹性子急躁……說到底,是我這做爹的對不住你們三個孩子。”
香花笑起來:“這是翻篇瞭,以後也不必再提。隻要叔父叔母以後好好對你、好好對東林和香苗,我保證走向共同富裕不是夢。”
成林昌呆瞭一呆,問:“什麼富裕?”
香花吐吐舌頭笑道:“嘿嘿,就是大傢一起過好日子。”
這日香花正把摘回來的柿子洗幹凈,預備剜瞭皮做柿餅。
紅澄澄的柿子堆成瞭一座小山,看起來很是誘人,香花便撿瞭一個又圓又大的,用袖子擦幹凈水,咬瞭一大口。
“噫~”
香花被澀得縮瞭脖子,舌頭都麻瞭半截。
這柿子看著好吃得緊,但是沒有脫澀之前實在下不瞭嘴,待會兒留幾個起來騙芋頭和東林他們,其他的全做成柿餅,等到瞭冬天就變得香甜軟彈,到時再放在年禮裡送人去。
芋頭、東林和香苗都去學堂瞭,成林昌和成林盛等人去看修路的石料,香花偷瞭個懶,上午的念書寫字都不去,隻下午去學學《農政全書》。
她哼著歌兒削柿子皮,忽聽外院大門被拍瞭幾下。
誰呀,這麼著急?
香花起身,大寶也跟著站起來,香花打開門一看,門外居然是淚流滿面的趙煦。
趙煦風塵仆仆,英武的面容棱角越發分明,他這時雙眼紅腫、臉上淚痕還未幹,正愣怔怔地瞧著她。
香花見他這副模樣,嚇瞭一跳:“小將軍怎麼哭瞭?”
趙煦卻二話不說,兩行熱淚再次奪眶而出,他一把抱住她,哭道:“我來晚瞭!沒來得及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