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花看瞭看這個低矮的屋子，還有黑漆漆的灶洞，就問：“能問下村長你們午飯吃什麼嗎？”
村長笑瞭笑道：“我們還能吃啥，有白米飯和烙餅吃就是過年瞭，平常就是野菜下稀飯。”
他一邊說，一邊揭開鍋蓋給他們看。
香花看到鍋裡兩大碗墨綠的野菜，竟然是白水煮的，湯裡沒有一點油花兒。稀飯也稀得能照見人影兒，裡面的米有多少顆都能數得清。
“咱們傢除瞭我和我媳婦兒，還有兩個兒子一個女兒，這一頓已經算是多的瞭，至少野菜能吃個半飽。”
香花覺得一陣鼻酸。相比起黃泥村，他們傢真是幸運得多瞭，就算小時候饑一頓飽一頓，好歹等爹回來還有個盼頭。可這兒的人是三百六十日，十幾二十幾個年頭日日都是如此啊。
她吸瞭吸鼻子，對村長道瞭謝，又問：“村長，我看著這兒的田地好像不適合種東西，你們想過養別的東西嗎？”
村長苦笑道：“都說活人不能讓尿憋死，大傢餓瞭啥招沒想過？但是咱們村窮得叮當響，捉回來的魚蟹今天剛放下去，明天就不知道進瞭那個小饞貓的肚子。哎，沒法呀。”
知縣問他：“你知道和你說話的這姑娘是誰嗎？”
村長搖搖頭。
知縣道：“隔壁青山村你總知道吧？”
“那誰不知道呀。”村長疲憊的臉上浮現出一絲期待和羨慕，“青山村的人比鎮上的人過得還滋潤，傢傢都不用挨餓，孩子們還有書念，聽說今年還出瞭兩個秀才……”
知縣張口想說“那都是你眼前這姑娘的功勞”，卻被香花攔瞭回去。
香花問：“眼看著時近隆冬、年關將至，到時候外面的野菜也沒有多少瞭，你們打算怎麼辦呢？”
村長憨厚地笑瞭笑：“這個我們自然是準備瞭些的。以前的野菜曬幹瞭存瞭些起來，還有撿的板栗這些，糧食也能撐到一二月，等天氣暖和瞭就好過瞭。”
“鎮上香滿樓到瞭冬天也施粥和散糧的，你們可去領過？”
村長笑道：“領過的，都是善心人。隻是咱們到鎮上走就要走上大半天，等領瞭糧食回來就到瞭晚上瞭，隻能讓兒子去領。”
香花和知縣對視一眼，又看瞭眼一直很淡定的英兒，心知村長所言非虛，黃泥村的日子確實難熬。
幾人出來後，知縣就愁眉不展地問香花是否想到瞭什麼好辦法。
香花道：“我瞧著這兒的地確實種不出什麼東西來，養魚蝦可能快些，等我回去問瞭嚴先生就能定下方向。隻是這一大片黃沙如何處置還需要好好想想。”
知縣道：“我也覺得很不忍心，黃泥村的人都很勤快老實，但日子也是真苦。我一直想為他們做點什麼，隻是一直沒想到好法子。香花，若是你真能幫幫他們，那我便替他們先謝謝你瞭。”
香花笑道：“如今八字還沒一撇呢，等我想好瞭再告訴大人。隻是年關將至，這裡這麼多孩子，餓著也不好，我回去買些蔬菜米糧送過來，至少過個吃得飽飽的年。”
知縣便道：“黃泥村的人口不算少，你們村確實供應不少。這樣，我回去讓師爺找幾戶靠譜的農傢，用便宜的價格多買一些，隻是薪水微薄，這錢我隻能出一半。”
香花笑道：“也行，那就聽大人吩咐瞭。”
如此定下後，香花又趕緊來找嚴構商量。嚴構便也同她跑瞭一趟黃泥村。
他的想法和香花的看法沒有太大差異，這裡的地理條件和土質狀況都更適合養殖。
兩人坐著馬車，一路走，一路商量著後面應該怎麼辦。
“這回可能真讓蕓娘說中瞭，咱們村可能還得建一些校舍。”
嚴構詫異道：“為何？咱們村的孩子都住傢裡，何必花這些錢？”
香花笑道：“咱們村的孩子當然是不用瞭，我想的是給黃泥村和白石村的孩子住的。”
嚴構一愣。
“你也聽說瞭，這個村裡孩子特別多，他們連飯都吃不飽，更別說是讀書識字瞭。這樣下去他們長大瞭也會和他們的父母一樣，重復這樣的貧苦生活。白石村我雖然還沒去，但知縣大人說和這兒差不瞭太多，我想著這兩個村的孩子暫時就到我們村讀書，吃的和用的我們傢先開著，作為回報，他們兩個村暫時要幫我們做事。”
嚴構聽她說著，心裡已經快速地算瞭一遍需要的銀兩，就算隻是吃得普普通通，這麼多孩子一年下來也至少需要上千兩。更別說還有買地和修建新的校舍的開銷瞭。
“你打算讓他們做什麼？”
香花想瞭想道：“黃泥村方便養魚蝦，我打算讓叔父先過來教教他們，等挖好瞭魚塘，就買一些魚苗蝦苗來養。叔父要是願意，也可以在黃泥村買地養蟹。”
嚴構點點頭。香花做這些事向來滴水不漏。
“白石村的人若是答應瞭，那兒的地形倒是很適合種茶樹，茶樹生長也有時間，倒是挺適合他們懶散的性子。”
嚴構聽她連這些都考慮周到，就笑道：“你心裡有盤算就行。”
香花笑道：“校舍我打算就建在山上，山上環境好，這些半大孩子也還得有人照看，到時候可能還要請蕓娘和蘭花姐來幫忙。”
“到時候你隻管開口。”嚴構笑著，“我是不是要把校舍如何修建想起來瞭？”
香花笑道：“這些嚴先生看著辦就好。我看著黃泥村那邊應該沒什麼問題，談妥的話也差不多開年二三月份。”
嚴構笑著搖搖頭：“我到瞭這兒，比在朝為官時還充實些，這可是我萬萬沒想到的。”
香花笑道：“如今想想，我當年那隻烤鴨可真是賺大瞭。”
兩人哈哈大笑。
香花回瞭傢，東林、香苗和成林昌正圍在一起，好像在看什麼東西。
香花摸瞭摸大寶和元寶的腦袋，走進去問：“在做什麼呀？”
東林見她回來瞭，連忙跑過來遞給她一張小紙條：“姐，芋頭哥來信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