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裡有許多房間,但門都關著,不知道哪間裡面有人,哪間裡面沒人。
趙武道:“去敲門問問,其他人四處看看。”
他手下的人都訓練有素、令行禁止,一瞬間人便分成瞭兩撥。
趙武站在院子當中,看著已經爬到樹梢上的月亮,這才留意到這院子裡竟然到處都是細細的蛛絲,就算他十分留意,身上也沾瞭不少,那些愣頭愣腦的年輕人身上更多,腦袋上也沾瞭不少。
他覺得這些蛛絲有些古怪。
“回將軍,沒人。”
“這邊也沒人!”
“沒人!”
他們找瞭一圈兒沒見到半個人影,這山莊也沒有修別的門,這些人總不能插翅飛走瞭吧。
“將軍,這裡或許建有什麼機關密室或是地窖之類,咱們要不要也找找?”娃娃臉問。他覺得脖子上似乎有小蟲子在爬,癢得厲害,忍不住撓瞭兩下。
趙武道:“罷瞭,我方才也沒沉得住氣,如今還是亮明身份為好。”
另一個將士道:“如今這情形,就算我們說瞭他們未必肯信……”
他也抓瞭抓臉頰。
趙武突然發覺他的這些小兵臉上脖子上露出來的皮膚都紅得有些不對勁,活像是猴屁股,還一個個不自覺地用手抓撓,有幾個抓得狠的已經抓破瞭皮還渾然不自知……他們這是中毒瞭!
“住手!”趙武低喝一聲,“這院子裡的蛛絲有毒!”
眾人一聽都身體僵直,不敢隨意亂動,但方才他們找人的時候渾身已經沾滿瞭蛛絲,這會兒為時已晚瞭。
趙武心裡暗自生氣,聲音也多瞭幾分威壓,他銳利的目光掃過院中各處,自報傢門道:“我乃當朝鎮國將軍,特來拜訪香花姑娘一傢,還請現身一見!”
無人回答,隻有幾聲響亮的蛙鳴孤寡孤寡地叫過。
眾將士都握著拳和撓癢癢的沖動相抗衡,發現這傳聞中的香花姑娘不僅別具一格,而且膽大包天,居然敢不搭理鎮國將軍,心裡都忍不住為她捏一把汗。
“鎮國將軍趙武,特來拜訪香花姑娘一傢,還請現身一見!”
趙武又響亮地說瞭一遍。
香花和香苗呆在黑漆漆的地窖裡等瞭好一會兒,隱約聽到外面有動靜。
“香苗,你聽外面是不是有人在叫我?”
香苗連忙拉住她姐,把頭搖成撥浪鼓:“沒有沒有!爹回來定然知道我們躲在地窖裡,會直接來找我們的!”
香花一想,覺得也對,就繼續呆在裡面。
元寶半瞇著眼睛打瞌睡。外面的動靜他倒是都能聽到,但瞌睡為大,他不願搭理什麼鎮國將軍。
眼看著趙武都自報傢門三遍瞭,成傢人還是連個屁都沒放,這碗閉門羹可謂是相當情真意切瞭。
趙武興沖沖的來,沒想到自己堂堂一個將軍熱臉貼瞭別人的冷屁股,臉色黑得那叫一個難看。
他帶來的將士在戰場都是百裡挑一的好手,可這會兒連大氣也不敢出,一個個鴉雀無聲,哪怕身上癢得要命也不敢動一個手指頭。
這會兒去觸他們將軍的黴頭,便是活得不耐煩瞭!這成傢的人若不是人間蒸發,最好趕緊出現,不然這誤會就要不可收拾瞭!
正在此時,吳用叫來的成林盛一傢,還有趕回來的東林,以及來幫忙的嚴構、成崗和一些自告奮勇來的學生,都舉著火把、拿著鐮刀鋤頭,在外面敲著盆兒喊話。
“裡面的歹人聽著,你們已經被包圍瞭!快快束手就擒!”
嚴構是讀書人,想著這些“歹人”若是窮兇極惡,抓瞭香花或香苗做人質,急瞭怕是不好,便又喊瞭一句:“要錢好商量,若是出瞭人命就不能善瞭瞭,各位好漢手下留情,稚子何辜啊!”
趙武和一眾邊防軍將士在裡面聽著隻覺得一口大鍋兜頭蓋瞭上來,個個面面相覷,連解釋都無從說起。
趙武雖然一肚子憋悶,但到底有大將風范,帶頭走瞭出去。
成林盛等人見這夥人個個身高八九尺有餘,雖穿著佈衣但進退有度,最嚇人的是每人手裡還拿著一把長劍,看那質感和分量,絕不是拿著玩的。
東林擔心自傢人安危,心底雖有些害怕,但還是站出來問道:“你們是何人?為何半夜擅闖我傢?”
趙武面色黑沉沉地答道:“我乃鎮國將軍趙武,特來拜訪香花姑娘一傢。”
白猴兒怪笑一聲道:“你是鎮國將軍,那我就是忠順王爺瞭!誰不知道鎮國將軍在西北鎮守呢,你也不撒泡尿自己照照,你那一臉大絡腮胡子是唱戲的吧?”
嚴構和鎮國將軍隻有一面之緣,當時他剛作為新科狀元面聖,鎮國將軍趙武就站在第一排,那鎮國將軍是何模樣來著?
他搜腸刮肚地想瞭半天,突然想起一個傳聞,說鎮國將軍是美髯公轉世,一臉胡子端的颯爽英姿、無人能及。
嚴構定睛一看,面前這人、這胡子,可不是無人能及麼!
他膝蓋和嘴唇一起抖瞭兩抖,唰的一下跪下來,磕頭道:“罪……罪臣,拜見鎮國將軍。”
其他人見嚴構如此稱呼面前人,也知道他以前是做過大官、斷然不會認錯人的,這才趕緊“丟盔棄甲”地跟著跪下,一起拜見鎮國將軍。
嚴構哆嗦著道:“罪臣有眼無珠,沒認出鎮國將軍大人大駕光臨,村民們也隻聽說過將軍大名未曾見過真人,這才冒犯,還請將軍大人有大量,寬恕小的們。”
東林雖然跟著跪下瞭,但心裡還是掛念著自己姐姐和香苗,好幾次欲言又止。
趙武先是吃瞭香花的悶虧,同行的手下都被弄得狼狽,接著又被一個黃口小兒嘲笑,一肚子怒火要發又發不出,隻能冷冷一笑。
“無妨。”他對嚴構道,盡管他不記得嚴構此人到底是誰,為何是罪臣。
趙武轉頭對跪在地上蜷縮成鵪鶉的白猴兒道:“這個娃娃方才牙口利落,像是個唱戲的好人才,本將軍乏瞭,你可願來為本將軍唱一段《妝瘋》?”
白猴兒恨不能徒手把地上刨出一個坑,把自己埋進去。
他這回丟人丟出名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