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氏掩唇笑道：“這是三弟給你準備的，前年就備好瞭，可他還覺不足，讓我們再添些，我和楊運想瞭好久實在想不出別的，便想不如請你來看看，看還缺瞭什麼，咱們就去買。”
香花薄面微紅，不肯再進去：“這屋子都堆滿瞭，哪裡還缺什麼，你們別理芋頭亂說。”
陳氏笑著推著她往裡走，一個個箱子打開給她看，“我和楊運也沒個參照，就按照前些年給我的聘禮先準備瞭一回，後來想到你又是安平公主義女，又添瞭五成，我說句不怕臊的話，這聘禮就是給嫡親的郡主也夠瞭。”
香花哪裡會一個個細看，隻粗粗看瞭一眼，滿目都是金銀玉器、綾羅綢緞，又聽陳氏這一番熱絡的話，更覺得有些不好意思，把瓜瓜交給陳氏就往外走。
陳氏笑著走出來，問：“如何？做我們傢媳婦兒？”
香花知道陳氏也是京城有名官宦人傢的閨秀，沒料到她會突然這麼說話，頓時紅瞭耳朵尖兒，道：“楊夫人好不害羞，說的這是什麼話？”
陳氏笑道：“哎喲喲，咱們都要成姐姐妹妹瞭，還這樣生分。好妹妹，你認真和我說，要是還喜歡什麼這兒沒有的，咱們傢砸鍋賣鐵也給你買去，你可千千萬萬認準瞭我們傢才好。不然，姐姐我就又得哭一場瞭。”
香花一向以為陳氏端莊沉穩，不想她也會如此玩笑，但想來陳氏也就比她大個五六歲，也真是愛玩的年紀，便笑道：“不缺瞭，好得很。”
“你這麼說，我就當你答應瞭？”陳氏眉開眼笑道。
香花沒答話，隻是含羞地點點頭。
陳氏又再三要留她吃晚飯，香花推脫不過，隻能答應瞭。等到晚上，楊運也從外面回來，幾人吃瞭飯，楊運便請香花到書房說話。
“香花姑娘，這件事的來龍去脈我已經寫信同芋頭說瞭，想來你也清楚，你到瞭這兒，皇上和衛晞自然也會找你，你可想清楚瞭如何回話？”
香花道：“既然是做戲，少不得我也拿出些腔調來才像樣。在我這兒，天下太平定然重要，芋頭和東林的安危也要緊，旁的榮華富貴我定然是不做考慮的，楊大人大可不必擔心。”
楊運一是擔心香花如今水漲船高，眼光和以前不一樣，未必還會喜歡楊遇，另外一層則是擔心衛晞可能另有圖謀。說句不好聽的，衛晞就是太是做皇帝的料子，冷情冷性的有點太過瞭。
不過香花一番話說得利落，楊運真是放心不少。
“若是有什麼拿不定主意的，隻管打發瞭人來找我，我們如今也算是一傢人，我自然會盡心竭力、知無不言的。”
香花謝過楊運，告辭出來，路上琢磨瞭一會楊運說的話，就買下瞭許多梅子，梅子大多需要醃漬、做酒，得提前幾天做準備。
早上廚子剛開始做飯，香花便起來洗梅子，英兒聽到動靜也悄悄起來瞭。
香花抬頭見是她，笑問：“怎麼不多睡會兒？你們還小，還在長身體呢。”
英兒道：“睡不著。昨晚六兒一直在做噩夢，哼哼唧唧到好半晚上，我起床看瞭一回，她像是被噩夢魘住瞭，滿頭都是汗，怎麼叫也叫不醒。”
香花聽得皺瞭眉：“她這模樣，怎麼和我爹的癥狀有些相像？”
英兒聽她這麼一說，才想起來果然是有幾分相像。
“莫非六兒也中毒瞭？”
香花想起六兒比同樣年紀的女孩兒都要瘦小蒼白，便覺得很有可能，說不定她的嗓子也是因此才啞的。
“等她醒瞭我問問她。”香花還沒問過六兒的來歷，也許是該問問。
兩人把洗幹凈的梅子都處理好，管傢老嬤嬤正好出來，見香花身上帶著圍裙，正在擦頭上的汗，便驚道：“姑娘這是在做什麼？”
香花笑道：“做些梅子。”
“這些事何須姑娘動手，吩咐一聲，奴才們就都做好瞭。”
香花道：“無妨，有些做法我也不知能不能成，先試試看，能成便交給你們。”
說罷，幾人進瞭屋子吃早飯，六兒這時也起來瞭，香花留意到六兒額頭上的頭發確實是濕的，衣服也換過瞭。
吃過飯之後，香花就故意叫六兒過來幫幫忙，帶著她到瞭自己臥房。
“六兒，我聽說你昨晚睡得不好？可是做噩夢瞭？”
六兒神情一頓，擺手打手勢道：“沒什麼，就是做噩夢瞭。”
香花笑瞭笑，溫和地說：“英兒和關心你，見你嚇得那樣，還來給你擦汗，可怎麼叫都叫不醒你。”
六兒許多時候都是一個人住一個房間，因此並沒留意到昨晚英兒來看過她，一時不知怎麼回答。
香花接著道：“我看你的樣子，和我爹的模樣竟有幾分相似，他病發起來的時候也是認不得人、無知無覺的，你可知道你這是怎麼瞭？”
六兒的眼神從平靜無波變成瞭迷茫淒楚，她張瞭張嘴，似乎想說什麼。
香花幾乎能斷定這裡面別有隱情。
六兒胸口劇烈地起伏瞭幾次，卻把到瞭嘴邊的話咽瞭回去。
香花道：“六兒，你算是趙大人托付給我的人，我從未想過要懷疑你。隻是你既然日日都受著煎熬，為何不說出來，我們也好幫你想想辦法，或許有法可解呢？”
六兒看著香花緩緩地搖瞭搖頭，她閉上眼睛深吸瞭一口氣，才指瞭指自己，意思是：“我自己的身體我清楚。”
香花見她有些有氣無力的樣子，不忍再問她，可六兒卻把事情的原委都一一寫瞭出來。
以她來看，她和香花父親所中的應該都不是毒，而是蠱。
香花見到紙上的“蠱”字，便好一陣心驚肉跳，她滿心想問，但又不忍心打斷六兒，便看著她繼續寫下去。
六兒起初寫得有些慢，到瞭後面就越寫越快，也看得香花越來越驚心動魄。
這蠱蟲是衛起手下一個叫阿碧的女子給六兒下的。
而六兒和趙燾的相遇是衛起一手安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