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路上,許如玉說起瞭今天向衛晞告發成香花的事。
她母親問:“殿下作何反應?”
許如玉說到這個就覺得委屈,哭哭啼啼道:“我好心好意地去告訴他,他就算要生氣也該對成香花生氣,擺臉色給我看是什麼意思呢?還有他身邊那個小丫頭——”
她母親提醒她道:“那不是丫頭,那是侍衛,就算王妃也高看幾眼的人物。”
許如玉肚子裡憋著火,不高興道:“就算是人物,對我說話是什麼態度?娘,我到底哪兒比不上那個成香花?”
她娘親也一直寵她,但見她長大之後口上越發沒有遮攔,心裡也不太開心,低聲道:“你說話就比不過人傢,你別看她隻是從小村子裡出來的,如今連將軍府都站在她那邊,她要是不肯退,你還真不一定搶得過。”
許如玉先還不服氣,聽到最後不由得淚如雨下道:“那,那怎麼辦呢?那個臭道士還不回來——”
她娘親道:“你也別指望那個老道士瞭,這幾天你就好好在傢裡待著。我聽你爹說,那個楊遇沒有接受皇上的封賞,反而說要去當個知縣知府就好。要是皇上答應瞭,應該再過不久就有消息瞭。”
許如玉道:“那個楊遇和我有什麼相幹?”
“糊塗!”她娘親急道,“若是成香花真的餘情未瞭,此番一定是會跟著去的。”
“她要是不去呢?”許如玉擦擦眼淚道。
“那世子殿下也該看出她到底是怎樣的人瞭,到那時這世子妃花落誰傢,就難說瞭。”
許如玉怔怔聽瞭,開心地抱著她娘的胳膊笑道:“還是娘聰明!”
香花回到公主府的時候,公主還沒回來。香花換瞭衣服之後,就找東林去瞭。
雖然她在這裡,但東林還是不太習慣公主府這樣的寬大氣派,若是聽說能搬去和楊遇住,他概要開心得跳起來吧。
香花拿著一盤新鮮的果子走進來,叫道:“東林?”
東林是被趙武送到這裡來的,到現在都沒見著他姐,這會兒一聽熟悉的聲音,連忙從裡面出來,大步跑出來:“姐!”
香花敞開雙手準備抱抱他,可這一看才發現東林個子又長高瞭好些,她在他面前竟然顯得小鳥依人瞭。
她把他從上到下打量一番,拍拍他肩膀說:“是長高不少,就是瘦瞭許多。以後多吃點,長點肉。”
東林見他姐姐雖然穿著打扮更加華貴,但言談舉止並沒有大的改變,心裡稍安,急忙問他爹和香苗如何瞭。
“爹和香苗一切都好。我找到的神醫已經先一步回青山村去瞭,再過幾天我也預備回去,你到時要不要一起?”
東林忙不迭點頭,恨不得馬上就回去。
香花又道:“過來姐姐仔細看看,在漳州有沒有受傷?”
東林搖搖頭:“我沒什麼。起先有些人想打我,被衛……”
香花知道他要說誰,點頭示意他說下去。
東林這才道:“衛屏教訓瞭他們,在那之後就沒人敢對我動手動腳瞭。”
香花點點頭,又問:“我聽說衛起逃走瞭,怎麼沒人說衛屏的消息呢?”
東林愣瞭一下:“沒有麼?當時事情鬧得那樣大,賓州都已經傳開瞭。”
香花眨眨眼:“賓州?賓州出瞭什麼事?”
東林不知道衛屏救過香花的插曲,隻當衛屏是個認識的人而已,因此毫無防備地說:“衛屏放火燒瞭賓州有名的酒樓,好像叫‘風入松’。”
風入松?
香花是記得這個名字,當時她和衛屏還有王朝儀在那裡吃過一次,但沒多久就東窗事發瞭。
“他不是被看押著,怎麼能去放火呢?”
東林道:“細節我也不太清楚,說是他逃瞭出去,趁人不備動的手。”
香花哦瞭一聲,隱約覺得衛屏這一把火是放給她看的。
“那後來呢?”
“後來?”東林想瞭想,“衛屏作繭自縛,和‘風入松’一起燒沒瞭。說起來也是兇險,當時酒樓裡那麼多人,好在其他人都平安地跑瞭出來,就他一個留在裡面……”
香花看到東林的嘴巴在動,覺得她好像每一個字都聽到瞭,但又好像什麼都沒聽明白——
什麼叫“一起燒沒瞭”?
他一個人留在裡面,就由著他胡來嗎?
東林說完瞭這段插曲,見他姐出著神,就輕輕喚瞭一聲:“姐,你怎麼瞭?”
香花也說不出自己是怎麼瞭,她覺得喉嚨好像被什麼扼住,出口的聲音有點破碎:“你說……他死瞭?”
東林困惑地點點頭。他方才說瞭呀。
“在‘風入松’,自己把自己……燒沒瞭?”
“姐,你怎麼瞭?”東林終於察覺她姐有點神思恍惚,“是哪裡不舒服嗎?”
香花對他抬起手,示意自己沒事,她閡上眼睛,調整瞭一下呼吸,才說:“沒事,我出去走走。”
東林沒明白過來這一切是怎麼回事。就算衛屏幫他教訓瞭那些欺負他的人,但說到底也是衛屏對他爹下瞭毒手,還把他抓到瞭漳州,這種人死瞭也沒什麼可惜。
香花走出門時,險些跌一跤,幸虧英兒一把將她扶住瞭。
香花看著英兒,喃喃地道:“衛屏死瞭。”
英兒嗯瞭一聲,她方才在外面已經聽到瞭。她妹妹的慘死也是拜衛起和衛屏所賜,她自然是覺得活該的。
香花說完,仿佛也想起來,自己接著往前走。
每一個人,大概都覺得他死有餘辜。唯一一個可能懂她的芋頭,卻也瞞著她不告訴她。
香花腳步越走越快。
眼前有些恍惚,依稀看到當年衛屏認真地問她“香花,你希望我死嗎?”
胸口突然一陣翻滾,香花身子猛的往前一傾,好像吐瞭什麼東西在帕子裡。
她腦袋空空的,展開帕子看瞭一眼,好像是一口血。
“姐!”
她聽到東林在她身後大喊瞭一聲,就身子往下一軟,人事不知瞭。
昏昏沉沉中,好像有很多人在身邊說話。
“……姑娘氣血兩虧,又加上這急痛攻心,因此才吐的血……”
“……都是我,不該亂說話的,誰知道姐聽瞭這消息會變成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