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碩把最後一口湯喝瞭,這人真不能病,病倒瞭連吃飯都累挺,至於高深說的那些話,他心裡也是有的,今晚他要是不來,難道真讓閆心悅住一晚上,可不留的話,這副鬼樣子,會不會就看不到明天的太陽瞭。
“他現在不太好,明天我爸媽過來照顧他,我下班來換,這幾天可能都不回去瞭。”高深和簡糯打電話,說著,“等他好些瞭,你再來看他吧,其實也沒什麼大不瞭,就是感冒,一個禮拜肯定好瞭。”
簡糯正在高深這邊,把烘幹的衣服拿出來折疊,再把通風的窗都關瞭,到傢鎖瞭門後,才和高深說再見,讓他也好好休息。
掛瞭電話,看到悠悠的微信依舊沒消息,應該是明天老板和林煙姐姐要出遊瞭,今晚一傢三口多說說話。
賀天澤的事,之前就料到是這樣的結果,心疼之餘,她心裡還是有準備的,隻是沒想到,悠悠最不開心的時候,要顧慮爸媽去旅行度假的心情,不能和最信任的人傾訴。
雖然簡糯從小顧慮父母,是個讓自己都心疼的懂事的孩子,她很不喜歡這兩個字,可悠悠對於父母的愛,是該被肯定的。
想瞭想,給悠悠留言:姐姐隨時都能陪你聊天,愛你小仙女。
周一早晨,彭正廷和老婆送女兒去學校後,就直接去“機場”,和爸爸媽媽在校門口道別,那麼巧,賀天澤也被送來瞭。
然而兩個人連話都沒說上,他的爺爺奶奶一左一右跟著孫子進瞭學校,悠悠不想爸媽擔心她,瀟灑地揮揮手:“我進去啦,你們到瞭三亞,記得給我發消息,我中午會開手機看的。”
目送女兒進校門,直到看不見瞭,彭正廷才把車開走。
夫妻倆一路都沒說話,從這裡往松江去,和上班高峰剛好逆向,一路暢通無阻,難得遇見紅綠燈才停下來。
林煙遞給他水:“喝點吧,你嘴唇都幹瞭。”
彭正廷一口氣灌瞭小半瓶,擰上瓶蓋說:“那兩位,是來給他辦退學手續的吧,看樣子真的要走瞭。”
林煙問:“擔心悠悠嗎?”
彭正廷點頭:“不過擔心的不是那小孩走不走,就怕他傢裡人去學校搞點什麼事,悠悠怕我們擔心,忍著不說。”
林煙說:“真有什麼事,老師一定會通知我們的,你放心,傢長群裡其實也會聊的。”
彭正廷說:“不過,女兒不提起來,我們就假裝不知道,她也有自尊心的。”
林煙贊同,但忍不住心疼:“她不開心的時候,我們不能陪她。”
彭正廷倒是很堅定:“手術要緊,賀天澤不過是她人生裡的過客,考上好的高中,會遇到更優秀的男孩子。再說瞭,幹嘛非要談戀愛,女孩子就一定要喜歡男人嗎,我女兒如果願意,一輩子單身開開心心,我絕對贊成。”
說著,摸瞭摸老婆的手,紅綠燈跳過,他們繼續往松江去,之後會在深坑酒店住兩個晚上,逛一逛附近的景點,周三去醫院確定手術的日子,可能就直接住院等待手術瞭。
這個時間,簡糯剛出門上班,和往常一樣鎖瞭門來搭電梯,以前隻是鄰居的時候,她會很自然地跟攝像頭“打招呼”,現在成為戀人,反而不好意思瞭,上電梯關門前,才對著鏡頭小幅度地揮瞭揮手。
順利搭上地鐵,進公司,簡糯莫名有些陌生感,她在貴陽待瞭一個禮拜回來都不覺得什麼,怎麼隻是和高深去過個周末,有種恍然隔世的錯覺。
小餘總是掐著時間沖進來,坐下還沒和糯糯搭上話,他們就被叫去開會瞭。
這周要做的事很多很多,仿佛國慶前的最後壓榨,會議結束後,簡糯在筆記本上記瞭滿滿兩頁紙的內容,回到座位,小餘拿著抄瞭一遍,一面往嘴裡塞早飯,口齒不清地問:“怎麼樣,出去過個周末,彼此是不是更瞭解瞭。”
簡糯說:“有開心的事,也有不開心的事,但總體是滿足的,我已經期待下一次瞭。”
小餘很驚訝:“你這麼好的脾氣,要不開心的話,高深是做瞭多麼過分的事?”
簡糯有些矛盾:“我不喜歡他和好兄弟分享我們的事,可我又跟你說的話,豈不是很雙標?”
小餘抬起頭想瞭想:“要看事情的性質吧,應該是什麼能說什麼不能說,而不是一刀切。”
簡糯打開電腦,調出文件,冷靜下來:“讓我想想,吃午飯再講。”
那之後,彼此都忙碌起來,簡糯一上午就跑瞭三個部門,中午十二點半發出最後一封郵件,小餘已經在樓下餐廳催她八百遍瞭。
同樣是午餐時間,閆心悅和同事來試色新出的口紅,可能今年不太好賣,店員們無比得熱情,而她這樣膚白貌美的人,死亡芭比都能駕馭,試什麼都好看,店員巴不得她把新出的顏色全包瞭。
然而,她最後一支都沒買,反而是同事們入手瞭幾支。
“現在出來借房子,衣服什麼的都沒有,降溫瞭我總要添幾件新衣服,要花錢吧。再有房租雖然很便宜,但不知道要借多久,長借的話這個價格對人傢太不公平,我自己也不好意思,所以要精打細算點。”
她坦率地對同事說這些話,大傢也很真誠地給她出主意,可是一群人還沒走出商場,剛才的櫃姐就追瞭過來,手提袋裡口紅、護膚品、化妝品塞瞭滿滿一袋子,說是有顧客買單送給她的。
大傢都驚訝極瞭,閆心悅根本不願伸手接,往後退瞭一步問:“是誰?”
櫃姐從袋子裡拿出名片遞給她,傳達道:“那位先生已經離開瞭,說之後會聯系你。”
閆心悅把名片塞回紙袋裡:“請你們自行處理,我不需要這些東西。”
“可是……”
“謝謝,我們走吧。”
閆心悅帶著同事們,頭也不回地離開瞭,難免有人好奇對方的來路,她也不遮掩:“就是我剛來的時候,每天給我送花接我下班的那位,剛剛他好像路過那裡,但我沒看見。”
大傢七嘴八舌地議論起來,那一袋子東西好幾萬塊錢,就這麼隨隨便便買瞭送人,有錢人的世界,真是搞不懂。
閆心悅說:“我就是搞不懂,才不想去接觸的,不然我可能早就結婚有小孩瞭。我換過好幾次工作,就是因為周圍的人不友好,可我不是那種人,從來都不是。其實大傢會好奇的事,換做我也會好奇,但是來問我就好,不要聽別人瞎說,就算我真的和富二代好瞭,也沒什麼丟臉的,我不會不承認的。”
有同事來挽著她的胳膊說:“我們和你那些前同事不一樣,再說你的工作能力,大傢心裡都有數的。”
另有同事說:“心悅,給我介紹吧,我不在乎別人說什麼的,嫁個有錢人怎麼啦,我少奮鬥幾十年呢。”
同事間的氣氛變回瞭剛才的嘻嘻哈哈,閆心悅臉上有瞭笑容,以前從來不會對身邊的人說這些話,活在一個很畸形的空間裡,一面是被人詬病排擠的心酸,一面又不知道哪兒來的優越感,畢業工作以來,第一次在職場裡找到舒服的能自由呼吸的位置。
回到寫字樓,排隊等電梯時,她不自覺地拿出手機,給陳碩發瞭消息,問他報告出來瞭沒。
陳碩的報告可以從網上查詢,有事早就被送去醫院瞭,所以等他自己去查,當然是平安無事的。
高爸爸高媽媽一早就來傢照顧他,今天的蝦仁青菜爛糊面也很好吃,怕她雞湯吃厭瞭,燉瞭撇去油水的蹄髈湯,大塊軟爛鮮美的蹄髈肉,他一口氣全吃瞭。
於是閆心悅收到的消息,就是帶照片的,陳碩說:病號飯快趕上坐月子瞭,給我撐得。
傢裡,陳碩還躺在沙發床上,昨晚他幾乎兩個小時上一趟廁所,每次都是急得要死醒過來,但到後來,翻身起床的速度越來越快,今天早晨已經能走上二樓去搞工作的事,後來被高媽媽抓下來瞭。
“吃藥瞭,小碩,下午再睡一覺。”江紅把藥片和藥水遞給他,坐在床邊一臉笑瞇瞇的,跟看自傢親兒子沒兩樣。
陳碩吃瞭藥,被盯得不好意思,問:“阿姨,我、我臉上有東西嗎?”
江紅眉眼彎彎地笑著:“昨天那個小姑娘太好看瞭呀,靈的不得瞭,你哪裡認識的?”
陳碩沙啞地說:“你不認識嗎,她是高深的高中同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