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瞥旁邊的兩個大丫鬟,珍珠和翡翠俱是半張嘴巴,一臉呆滯,看樣子是指望不上瞭。
葉傾一撩裙擺,抬起一腳,照準瞭這人的胸口就踹瞭下去,年輕男子晃瞭晃上半身,沒動。
葉傾眉頭皺起,這身子骨不行啊,想當年,渣皇帝幾次醉的不省人事,都是被她一腳踢飛。
那自稱太子的年輕男子也愣住瞭,醉眼惺忪的向著她看來,顯然沒有料到,還有人敢對他下毒手。
葉傾沒有猶豫,身體往後一仰,兩腳依次踢出,準準的踏到瞭年輕男子的臉上,年輕男子吃力不住,一個仰倒,跌出瞭車廂。
外面一片肅靜。
太子的親衛盯著摔倒在地上的太子,一時間還沒有反應過來,車廂內傳來瞭女子柔和又帶瞭幾分惱意的聲音:“何方鼠輩,竟然敢冒充當朝太子!太子是什麼人物,會做出當街縱馬,強闖車駕的事情來麼!”
這幾頂大帽子扣下來,親衛統領摸瞭摸鼻子,知道現在是沒法挑明太子的身份瞭。
同時,他也有些好奇,車廂裡到底是哪一傢的千金貴女,居然有這般的膽氣。
一片安靜中,女子柔和的聲音再度響起,這次卻是教訓自己的貼身侍女,“翡翠你下次不要踢這麼大力,把腰都閃到瞭吧!”
翡翠一臉欲哭無淚的盯著自傢小姐,姑娘,不帶這麼誣陷人的啊,明明是你把太子踢下去的啊啊!
親衛統領著人把太子攙扶瞭起來,看著漸漸遠去的車架微微一側頭,“跟上去,看是誰傢的馬車。”
又看瞭眼醉的不省人事的太子,臉上那兩個小巧的鞋印分外清晰,他摸著自己的下巴,真的是那位的丫鬟踢的?
……
付氏偷偷的拽過小女兒段蔓娘,小聲誘哄:“等下你就賴在姐姐身上不要下來,聽到瞭沒?”
段蔓娘一臉懵懂的看著她:“為什麼呀?”
付氏撇瞭撇嘴,“你不是說長大瞭要嫁給大哥麼,姐姐要是不走,她就要嫁給你大哥瞭!”
段蔓娘眼睛一下睜圓,舉起肉呼呼的小拳頭賭咒發誓:“恩,蔓娘一定賴在姐姐身上不下來瞭!”
付氏連連點頭,眼角餘光瞥到墻角的細長身影,登時嚇瞭一跳,看清楚來人,她立刻叫瞭起來:“段修元,你又神出鬼沒的嚇人!”
少年從陰影中邁前一步,一襲青衫,挽著規規矩矩的書生髻,沒有長開的小臉上猶然帶著幾分稚氣,卻仿著大人一般板著臉,無端的老成許多。
他眉頭皺起,略帶瞭些不滿的道:“母親,你既然答應瞭表姐登門造訪,又何必背後使這些小人伎倆。”
付氏氣的七竅生煙,柳眉橫豎,破口罵瞭起來:“你們姓段的一個個慣會做好人,難道我生來就是惡人麼?若你表姐是個好的,我會不讓她進門?”
“你去打聽打聽,滿大街都在說什麼,國公府的千金貴女,尚未嫁人,居然就跑到婆傢大鬧一場,還被人鞭花瞭臉!這樣的嫂嫂,你敢要,我還不敢要她當兒媳呢!”
付氏一肚子怨氣,相公面前是說不得外甥女半點不好,長子隻會面帶微笑,卻當成耳旁風,小女兒太小,說瞭也不懂,也就剩下老二,讓她可以發泄一通。
不過,註意到小兒子不敢茍同的表情,付氏的理智立刻回籠,嫁到段傢這麼多年,對付段傢的男人們,她也自有一套手段,“雖然我不想你大哥娶她,卻也不會和她劃清界限,將來她出嫁的時候,一定好好添上一筆嫁妝。”
付氏的聲音溫和許多,段修元沉默半晌,把到瞭嘴邊的話又吞瞭下去,母親礙於滿城的風聲,這幾日沒有出門,卻是不知道這起八卦事件的最新進展。
“……他皮糙肉厚,我打他幾拳花拳繡腿,諒也無妨,倒是那周姑娘,站的太近,遭瞭無妄之災。”
“若是都是從婦孺身上得的軍功,那我倒是信瞭。”
兩句話顛覆瞭之前事態的不利影響,現在同窗們討論的重點,已經從林府何時退親轉到瞭林小將軍的軍功到底怎麼來的,還有他的紅顏知己們。
至於自己那鮮少謀面的表姐,卻大半是同情。
“聽這話說的,也不像是無知婦人。大傢閨秀,想來容貌也不會差,那林棟倒是不解風情瞭!”
“極是極是,花拳繡腿,皮糙肉厚,真是讓人遐想連篇啊。”
恩,說這話的混蛋,被他私下裡逮住揍瞭一頓,段修元伸手輕輕摸著下巴,光滑一片,還是沒有半點長須的痕跡,他放下手,對於這個表姐,他也有點期待瞭呢。
半路上受瞭這麼一番驚嚇,幾個護衛倒是催促起瞭趕車的把式,一路上快馬加鞭,提心吊膽的終於看到瞭段大學士府的牌匾。
段老爺子過世多年,照理說這學士府的牌子早該摘瞭,架不住小段狀元的人氣高,大傢都覺得小段狀元早晚也能當上大學士,這匾就留瞭下來。
馬車從側門進瞭府,幾個護衛被管事領走,又換上瞭幾個仆婦跟車,又行瞭段距離,到瞭二門前停下,葉傾把手搭在瞭仆婦的手背上,踩著彩漆矮凳下瞭馬車。
付氏眼前一亮,這外甥女一改以往大紅大粉的艷麗裝扮,換成瞭一襲青衫,簡簡單單的挽瞭個發髻,隻在頭上插瞭一支拇指大的珍珠釵,卻讓人耳目一新,宛如看到瞭江南水鄉的迤邐風光。
葉傾也看到自己的這位舅母,一身深紫色的傢常袍子,人有些圓潤,幸好長的還算白皙,面帶笑容,看著十分和善可親。
這對舅甥倆久未見面的第一眼,對彼此的印象都還不錯。
付氏親熱的伸出手,葉傾識趣的攙瞭過去,“你舅舅正念叨著呢,怎麼還不到,還說要打發人去催催,幸虧被我拉住瞭,要不然你舅舅怕是要親自去接你瞭!”
葉傾抿唇輕笑:“早就該來看舅舅舅母,隻是要學的東西太多,一時間耽擱瞭。”
反正前頭是定瞭親瞭,定瞭親的女兒都忙的很,大傢都理解。
舅甥二人手挽手,親親熱熱的往裡走,付氏註意到跟在葉傾身後的兩個大丫鬟,一個眼圈泛紅,另外一個在輕聲安慰她,不由打趣道:“這是怎麼瞭,你們姑娘又淘氣瞭不成,說出來,舅太太給你們撐腰!”
付氏心中,始終警惕滿滿,這位外甥女突然就和善起來瞭,該不會是奔著她兒子喜歡的模樣,故意做出來的吧!
葉傾輕描淡寫的看瞭眼翡翠,笑瞇瞇的道:“小丫鬟不瓷實,路上馬車顛瞭一下,閃瞭腰!”
翡翠內心狂吼,姑娘你又潑瞭一盆臟水,你這個大騙子!!
註意到翡翠一臉憤慨又閉緊嘴巴敢怒不敢言的樣子,付氏越發證實瞭心中所想,還是一樣的囂張跋扈啊。
葉傾也註意到瞭跟在付氏身邊的一兒一女,個子比她矮上半頭的,應該是二表弟,段修元,小小年紀,一舉一動都頗為古板,對她深施一禮,便默默的跟在身後,不發一言。
另外個生的圓圓潤潤,像個糯米團子的小姑娘,大概隻有三四歲的模樣,極是可愛,應是舅舅的老來女,喚作段蔓娘的,此時黑漆漆的眼珠子滴溜溜的轉著,也不知道在打著什麼主意,卻是越看越是討喜。
她的視線掃瞭一圈,沒有看到疑是段小狀元的青年男子,不由有些遺憾,對這位傳說中豐姿如神的少年狀元,她也很想親眼一瞻。
葉傾很快想通,自己這位大表哥,怕是被舅母給支使出去瞭,登時又有些好笑。
付氏的註意力始終落在葉傾身上,見她左右四顧的尋找模樣,心中冷笑一聲,來瞭,狐貍尾巴到底還是露出來瞭!
接下來就該問大表哥去哪瞭吧!
付氏耳朵立起,卻始終沒有等來她想聽的這一句,倒是小女兒段蔓娘,不付她所托,小身子一立,伸出軟綿綿的小手,瞪圓瞭眼睛叫道:“抱!”
付氏訕然一笑,眼睛向著葉傾飄去,見她笑意吟吟,束手而立,卻是沒有半點要伸出手的意思。
這也怪不得葉傾,她在皇宮裡呆久瞭,皇宮裡的第一忌諱就是離別人的孩子遠點,遠點,再遠點。
尤其是她的身份敏感,說不得她頭天摸瞭這孩子一下,第二天這孩子就感冒發燒瞭。
段蔓娘伸出小手半天,無人搭理,登時委屈瞭,兩隻黑漆漆的大眼睛蘊足瞭淚水,可憐巴巴的看著葉傾,
“姐姐,抱!”
葉傾登時有些受寵若驚,她雖然貴為皇後,卻始終無子,對小孩子還是喜歡的。
她立刻彎下腰,一把將段蔓娘抱瞭起來,軟軟的小身子,還帶著奶香,像是剛剛出爐的點心,額,就是這點心的分量有點足,葉傾兩條細瘦的胳膊幾乎吃不住力。
葉傾是打定主意,回去就把這身子好好操練一番瞭,這般弱不禁風,怪不得被人把鞭子抽到瞭臉上。
她也有些懷疑,這身體這麼弱,又是如何抓花瞭那位周姑娘的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