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氏掃瞭一眼,現在她對葉傾印象正好,也不提防,隨口應道:“那個啊,是上次平陽公主壽辰,公主賞賜的。”
葉傾眉頭微微皺起,平陽公主?不就是梁平帝和元妃的幼女,囂張跋扈死瞭駙馬後迅速改嫁的九公主的封號麼!
說起來,梁平帝的幾個兒子,死的死,殘的殘,幾個公主倒是都混得還不錯,尤其是這個平陽公主,早早的被封瞭屬地,第一任駙馬死後,更是養瞭面首三千。
當三皇子在爭奪皇位過程中枉死後,梁平帝越發寵愛這個女兒,給公主府的賞賜簡直如流水一般。
所以現在,哪怕當今的顯慶帝不過是平陽公主的堂兄,她的日子依然滋潤無比。
葉傾頓時整個人都不好瞭,當今顯慶帝是沒有成年的女兒,可是平陽公主有啊!
要說這平陽公主也是奇葩,一生放蕩不羈,男寵無數,偏偏隻得瞭一女,還不知道生身父親是誰!
這個女兒被平陽公主視若珍寶,小小年紀就向顯慶帝請封公主,葉傾當時還是皇太後,自然不會讓她如意,不然現在隻怕更是囂張。
想到平陽公主過往的劣跡斑斑,葉傾瞬間擔心起瞭表哥段修文的前程來。
舅舅一傢都已經被葉傾視為親人,她最是護短,何況表哥段修文年少成名,正是前程似錦的時候,將來她哪怕是出嫁瞭,有個身在高位的表哥,在婆傢也會好過許多。
無論如何,她絕對不能讓平陽公主得逞!
葉傾的右手不自覺的握成瞭拳頭,把那小小的瓷瓶攥在瞭掌心,付氏誤以為她喜歡這軟香膏,大方的道:“你喜歡就拿去,這個味道太濃,我聞不大慣的。”
葉傾忙松開手,如燙手山芋般丟到瞭一旁,“不是喜歡,隻是好奇罷瞭。”
頓瞭下,葉傾轉頭對著翡翠吩咐道:“去把我帶來的胭脂水粉都拿來,要那沒開封的。”
很快,翡翠抱著一大包胭脂水粉回轉瞭來,琳瑯滿目的在付氏面前擺瞭一梳妝臺。
付氏一眼望去,單單胭脂就有十七八種之多,從淺粉到深紫,顏色逐漸變深。
葉傾擺正瞭付氏的臉,開始在她的臉上塗抹起來,翡翠珍珠還有付氏的幾個大丫鬟都圍瞭過來,想看看這位定國公府的幹金貴女,是如何化妝的。
葉傾一邊畫,一邊給付氏講解,“都說一白遮百醜,但也不是越白越好,稍微用蜜粉塗一遍,比平常白一點就好,對瞭,脖子也要拍上一些,不然臉上和脖子就是兩樣顏色瞭。”
葉傾說著,雙手在付氏的臉上塗抹看瞭,她從未做過粗活,甚至連針線也沒拿過,指肚圓滑,塗起來動作很輕,一圈白暈在付氏臉上化開,付氏很快就變的白瞭許多。
葉傾塗完瞭蜜粉,又拿起瞭胭脂,“胭脂也不是隨便塗抹的,白天天光亮的時候,塗上淺顏色的胭脂,看著比較自然,晚上燭光昏暗,就用顏色稍深的胭脂,更加美麗動人。”
葉傾選擇瞭一種淺紫色的胭脂,先在掌心裡化開瞭,“舅媽你看,胭脂這樣順著顴骨往下塗抹,淺淺的一層,就讓臉顯得小瞭許多。”
葉傾食指的指肚順著付氏的顴骨向著兩頰輕輕滑動,付氏的臉上出現瞭一條紫色的光暈,她對著鏡子來回轉瞭轉頭,驚喜交加的叫道:“真的像是瘦瞭許多!”
葉傾淺笑,又用小指挑起瞭一點胭脂,“閉眼。”
待付氏閉上瞭眼,葉傾在她的上眼皮上,輕輕塗抹上瞭一層更淺的紫色,眼角處更是做瞭一個揚起的風尾。
葉傾處理完瞭眼睛,沒有讓付氏立刻睜開,而是繞到瞭她的身前,拿出瞭淺粉色的胭脂,做著最後的畫龍點睛的工作——順著付氏的唇線,塗上瞭一層光亮的胭脂。
葉傾這才閃開身,輕笑道:“好瞭,可以睜眼瞭。”
付氏睜開眼,又驚又喜的看著鏡中的美人,終於明白瞭葉傾先頭說的平庸是什麼意思!
鏡子裡的美人一雙鳳眼似挑非挑,欲語還休,淡粉色的薄唇亮麗的像是春天裡的桃花,映著白皙的臉,真是人面桃花,艷而不妖!
周遭的丫鬟們都看呆瞭去,半晌才反應過來,那圓臉的大丫鬟囁囁的道:“太,太太,你可真好看。”
這麼樸素的形容詞卻讓付氏心花怒放,她不斷的轉換著角度,對著鏡子照瞭又照,隻覺得鏡子裡的美人無一處不美,越看越是喜上眉梢。
葉傾微笑著站在一旁,一直等到付氏照夠瞭,方道:“舅母,其實對於女人來說,氣質遠比容貌重要,你要堅信自己就是千裡挑一的美人兒!自信的女人才是最美麗的!”
所以葉傾可以昂首挺胸的行走在國宴之上,輕松打敗盛裝出席精心打扮的元妃,成為全場焦點。
人有自信的時候,走路的姿勢都會不一樣,挺胸抬頭,旁人看見瞭,就會覺得很舒服,自然而然的就會成為眾人矚目的焦點。
付氏聽得連連點頭,葉傾一番巧手,讓她前後簡直判若兩人,現在葉傾說什麼她都信瞭!
這也是葉傾的聰明之處,取信於人,單靠上下嘴皮子一碰是很難的,但是你一旦做瞭什麼,讓對方對你產生瞭好感,再做點什麼就很容易瞭。
付氏的視線很快又轉到瞭鏡子上,這次照瞭幾下,遲疑著道:“可是還是覺得若是瘦下去瞭會更漂亮呢!”
葉傾大笑出聲,“舅母,你這樣想是對的!”
“其實再漂亮的女人,也不會對自己的身材和容貌滿意,總是會覺得有一點差強人意,像是平帝的四妃,元妃天足,麗妃體味重,淑妃面容不夠精致,柔妃胸小——”
付氏聽得張大瞭嘴巴,喃喃道:“你們葉傢不愧是出瞭孝賢皇後啊,知道這麼多秘辛!”
葉傾心中冷哼,對別人是秘辛,對她可不是,在皇宮之中,對她來說,就沒什麼秘密!
四妃的這丁點子缺陷最開始的時候自然是不為人知的,但隨著時間的流逝,葉傾漸漸的就看出端倪瞭。
比如元妃的鞋子從來都不在織造司做,而且她的裙子總是蓋住腳面的;麗妃宮裡用的香料最多,每年都比旁人多上許多,若是一般的也就罷瞭,頂級的香料可都是有數的,絕對不會是旁人用瞭。
淑妃宮裡的宮娥們總是選些面目平庸的,所謂鮮花還需要綠葉來襯,淑妃的那點小心思不言而喻。
最後一個柔妃,她每天都要喝牛乳,後來不知道聽誰說的木瓜可以豐胸,這等貢品就有大半進瞭她的宮裡。
這些美人身上的瑕疵,葉傾不會拿來做文章,她隻是把這些小瑕疵裝作不經意的透露給瞭她們彼此知道,她們自己就掐的死去活來瞭。
付氏那邊感嘆完,突的來瞭一句:“那葉皇後呢,有什麼毛病麼?”
葉傾險些被自己的口水嗆死,雙眼瞪瞭起來,付氏自覺失言,連忙補救道:“是舅母說錯話瞭,你那姑祖母自然是好的。”
葉傾訕笑兩聲,她自然是十全十美的,若說缺憾瞭,倒是也有一個,想她千好萬好,就有一點不好,相公太渣,可惜換不掉!
葉傾方才一時得意,險些把自己繞瞭進去,她咳瞭兩聲,再開口就謹慎許多:“舅母,其實我想說,你應該有這個信念——你現在已經很美,但是瘦瞭會更美,咱們一定會越來越漂亮!”
付氏把葉傾的話在口裡反復叨念幾遍,越說,肩背就挺的越直,仿佛從這幾句話裡吸取瞭無窮力量,她的雙眼也越來越有神采,一張臉更是光彩照人,美艷不可方物。
看著付氏有瞭信心,葉傾呼出一口長氣,其實瘦下去不難,關鍵就是要絕對的相信自己,因為這個過程會非常漫長,甚至可能伴隨女子的一生。
中間很容易就產生動搖的情緒——這麼做到底會不會有效果,為什麼堅持瞭這麼久始終沒有效果?
這個時候人就很容易自暴自棄,結果一切都前功盡棄。
所以葉傾沒有一開始就告訴付氏要如何瘦下去,而是先幫她樹立自信心,這才是瘦下去的根本。
葉傾拉著付氏坐到瞭盤炕上,丫鬟擺瞭炕桌上來,又端來瞭四色茶點,還有井水浸過的葡萄和水蜜桃,看著吹彈可破,十分誘人。
葉傾尋瞭個舒服的姿勢靠著,開始侃侃而談:“不要把瘦下去太當回事,就和平時一樣,該吃吃,該喝喝。”
付氏睜圓瞭眼睛,將信將疑,“那能瘦下去麼?”
葉傾微微一笑,伸手招瞭個丫鬟過來,叫她去拿瞭文房四寶來,把紙筆往付氏面前一擺:“舅媽,把你平時喜歡吃的,常吃的都寫下來。”
段傢書香門第,聘的兒媳自然不是目不識丁之輩,付氏當年在閨閣時還算小有才名,和段文斌新婚時,也很是過瞭陣舉案齊眉的舒服日子。
隻是後來從婆婆手裡接掌瞭府中中饋,又接連生下瞭二子,每天忙於錙銖計較和兒子的吃喝拉撒上,能分出點心照顧下段文斌的衣食住行就不錯瞭,哪裡還有時間風花雪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