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他的聲音,又有兩排騎士從周圍的山丘之上露出瞭頭,他們一身墨綠色的鬥篷,幾乎與周遭的荊棘混為一體,鬥篷敞開的縫隙裡,依稀可見銀色盔甲的閃光。
這兩隊騎士一露出頭,就呈羽翼狀分散在瞭站在路中的高昱兩側,葉傾眼睛一下狠狠睜開,她沒有想到,這麼短的時間,高昱就掌握瞭如此強大的武力!
她一眼看出,這兩隊騎士,絕對是精兵中的精兵!若是她未曾自己脫身,憑借著兩隊人手,高昱也定然可以在他們逃出邊疆前追上他們!
葉傾抿緊雙唇,對著身後的巴蘭低聲道:“跑!快,現在就回頭,跑的越快越好!”
巴蘭不明所以,草原武士的自尊不允許他在這個時候拋掉葉傾獨自跑路,他一抖韁繩,非但沒有退,反倒縱馬到瞭葉傾身前,警惕的看向瞭高昱。
一陣低笑聲從高昱的喉嚨中發瞭出來,宛如受傷的野獸的嗚咽,讓人情不自禁的毛骨悚然。
“敢劫持朕的皇後,你們所有人,一個都逃不瞭,正好,朕先收點利息吧!”
高昱一揮手,他兩側的騎士右手同時翻起,人人手中現出瞭一架小巧的精鋼弩,下一刻,這數十駕精鋼弩同時怒射,眨眼便把巴蘭,連同他的馬一起,紮成瞭一個刺蝟。
因巨大的慣性沖擊,巴蘭的馬又向後退瞭兩步,才悲鳴一聲,轟然倒下。
葉傾死死咬住牙關,高昱野心勃勃,從沒有把自己當做一個普通皇子,在他眼中,他才是這大梁萬裡錦繡河山的真正主人,帝王的尊嚴不容冒犯,天子一怒,伏屍百萬!
葉傾不聲不響的跳下瞭馬,輕輕取下瞭巴蘭腰間的彎刀,這彎刀的刀鞘用純銀包裹,鑲嵌瞭無數精美的寶石,是每一個草原男孩出生的時候,由父親親手打造的,剛剛打造出來的刀鞘,通體雪白,之後隨著男孩的成長,每一年,都往上打造幾顆寶石。
這柄彎刀,就是一個草原武士最重要的寶物。
巴蘭因她而死,巴蘭的遺物,她一定會送回到他的故土。
一片陰影遮擋瞭她頭上的光線,葉傾抬起頭,恰好和低下頭的高昱撞瞭個正著。
高昱重生以來,一直微笑以對的俊臉此時繃的死緊,刀削斧劈,棱角分明,他的雙眼深邃不見底,如被烏雲遮擋的天空,葉傾清晰的感受到瞭其中醞釀著的團團風暴。
高昱二話不說,長臂伸出,撈住瞭葉傾的纖腰,輕而易舉的把她攬在瞭懷裡,手中韁繩一縱,帶頭向著遠處奔去,那兩隊騎士無聲無息的調轉馬頭,緊跟其後,馬蹄聲有序的響瞭起來。
葉傾緊閉雙唇,並不嘗試在這個時候去觸怒高昱,她的背卻挺的筆直,和身後那寬闊的胸膛始終保持瞭一點距離。
這似乎讓高昱的怒氣更盛,他有意挑選一些崎嶇的山路前行,隨著馬匹的縱越,讓身前的少女不時的靠向他的懷抱。
出乎葉傾意料的,高昱帶著這一對騎士並沒有走很久,大概半個時辰後,眾人眼前出現瞭一座山莊,山莊坐落在山谷之中,十分隱秘。
葉傾的臉色又是一沉,看山莊的規模不小,房屋院墻似也有一定的年歲瞭,一看就不是剛剛建造而成。
此時此刻,隻有一個答案脫穎而出,這是當年顯慶帝給自己留下的後手!
高昱放下葉傾,立刻有兩名婢女迎瞭上來,她們梳著雙環髻,身穿水粉宮裙,沉默而十分的知進退,一個在前引路,一個小心的墜在瞭葉傾身後,帶著葉傾進入到瞭山莊後院。
直接到瞭偏殿前停下,推開房門,一股氤氳的熱氣撲面而來,年紀大些的那位宮娥屈身行禮,低頭道:“請姑娘先沐浴更衣。”
哪怕此時就在自己最大的對頭手裡,葉傾依然滿心歡喜,這麼多天瞭,她最想做的,就是洗上一個熱水澡。
她輕咳一聲道:“你們退下吧!”
沒等兩名宮娥應聲,一個高大的身影硬生生的擠瞭進來,高昱一身黑色袍子,英挺俊美,一把捉住瞭葉傾的手腕,冷聲呵斥道:“你們下去!”
兩名宮娥微微行禮,快速的退瞭下去。
沒等葉傾反應過來,高昱捉住瞭葉傾的手,大步邁進瞭浴室內,反腳把門給踢上瞭。
他手腕一甩,葉傾一個踉蹌,跌進瞭浴池之中。
這浴池之中的溫水已經裝滿,恰好沒過瞭葉傾腰線,葉傾抹瞭一把方才濺到臉上的水滴,惱道:“你瘋瞭!”
高昱邁開腳步,一步步的走到瞭浴池之中,和她對面而立,他的眼中燃燒起瞭兩簇危險的火苗,似要把二人一起焚燒。
葉傾警覺的閉上瞭嘴巴,此時的高昱危險又富有侵略性,像是一隻被侵占瞭領地的野獸,隨時會撲上來。
高昱薄唇緊抿,雙手捉住葉傾的領口,狠狠一撕,葉傾的外袍應聲裂成兩半,身上隻剩下瞭白色的單衣,被這溫暖的池水一泡,單衣下少女纖細的身體若隱若現,幾近透明。
高昱的雙眼越發深沉,他低下頭,不由分說的蓋上瞭葉傾的雙唇,如野獸一樣,在她的唇上狠狠一咬。
葉傾驚懼的伸手推他,卻仿佛推到瞭一片鋼鐵之上,高昱非但紋絲不動,反倒捉住瞭她的手腕,反鎖在瞭她的身後,而他的唇,一路向下,攻城略地,順著她的下巴,沿著修長的頸項,一路啃咬到瞭她的鎖骨!
葉傾纖細的身體,仿佛不盈一握的小草,而高昱,就是那刮來的狂風,強迫她與他起舞!
葉傾整個身體都在戰栗,高昱的薄唇所過之處,仿佛點燃瞭一簇簇篝火,似要把她焚燒殆盡!
葉傾深呼吸一口氣,強迫自己亂成一團的腦袋鎮定下來——不要怕,快想想,你和他結發數十載,觀察他的時間超過瞭所有人,這個世界上,沒有人比你更瞭解他!
一定有辦法的,一定有辦法的!
葉傾的心緒漸漸沉穩,正當高昱不再滿足於她單衣領口露出的肌膚,要向下挪動時,葉傾輕輕開瞭口:“你知道這些日子,我是怎麼過來的麼?”
她清楚的感到瞭身前那黑色的腦袋一僵,他溫熱的唇徑直在瞭她的領口上方,一陣陣熱氣烤炙的她皮膚陣陣收緊。
“晚上很冷,他會先讓篝火燒幹地面,再把篝火挪走,然後把他的外套鋪在地上,我就睡在上面。”
葉傾頓瞭下,幸災樂禍的繼續道:“他就在我旁邊,距離,就像是你現在和我一樣,這麼近。”
高昱猛地抬起頭,惡狠狠的瞪著她,葉傾的表情卻越來越和緩,最後微笑以對。
她清晰的聽到瞭高昱牙齒傳來的格格聲,知道這一位已經怒發沖冠,她的心卻徹底的放松下來,她知道,自己安全瞭。
果然,高昱瞪瞭她半晌後,一轉頭,濕漉漉的大腳踏上瞭浴池的臺子,頭也不回的去瞭。
葉傾松瞭口氣,解開自己的單衣,開始享受溫暖的沐浴時光。
男人麼,都有那麼點潔癖,何況是帝王呢。
當年顯慶帝的一個低位妃嬪,在禦花園裡被一個迷路的年輕禦史沖撞瞭下,他就再沒翻過那位的牌子,何況她和蘇赫同床共枕這麼多天。
同床共枕,真是個美好的詞啊。
葉傾一遍遍的撩起溫暖的水,從自己的肌膚上澆下,表面上她已經徹底放松下來,內心深處,卻頗為不爽。
看上去,她先是一步步的成功瓦解瞭蘇赫的心理防線,成功的從他手裡逃脫,接著又利用瞭高昱的大男人心理,再一次捍衛瞭自己的安全。
可事實上,這兩步走的都是險棋,一不小心,就是傢破人亡。
葉傾呼出一口長氣,雙臂趴在瞭浴池的臺邊,一臉陰鬱,若是早先她當皇後的時候,絕不會這麼被動,身邊護衛動輒數十,可用的人手也比現在多多瞭,無論如何,也不會淪落到這個地步。
看來,她還是要好生經營一番太子妃這個身份瞭。
高昱走後不久,那兩名宮娥再次出現,她們安靜的捧來瞭一身衣服,就退到瞭門外。
葉傾壞心眼的想著,這兩個宮女長得也算不錯,也不知道高昱動瞭手腳沒有。
她一直泡到皮膚有些微微發皺,才心滿意足的從浴池中起身,換上瞭兩名宮娥帶來的袍服,卻是一身翡翠百褶裙,她隨意的穿上瞭,也沒有打理頭發,任由頭發披散著,穿上木屐,向外行去。
這次倒是近的很,兩名宮娥直接把她引到瞭旁邊的殿室,葉傾前腳踏進去,後腳大門就被人從外關上瞭。
一眼望去,這宮室面積頗大,觸目都是金黃色的佈置,金黃色坐墊,金黃色的幕簾,倒像是回到瞭宮中一般。
高昱坐在貴妃榻上,手邊一堆信件,正一封封的拆看著,葉傾看著他眉頭微皺的側臉,微微一愣,這樣的高昱,倒是讓她想起瞭當年還是太子時的梁平帝,亦是如此勤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