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傾心中百轉千折,死不要臉的要和她死磕,她自然也不讓死不要臉的好過!
她腦海中快速的閃過無數算計,仔細盤算自己手裡的籌碼。
沉默半晌,葉傾心中有瞭決斷,她淡淡的開瞭口:“既然如此,煩請顧太醫傳個話,就說殿試之日,本宮會去南山寺上香。”
死不要臉的不是叫她決定時間和地點麼?!
那就別怪她不客氣瞭!
死不要臉的如此在意皇位,三年一次的殿試會點出今科狀元榜樣等新科進士的名次,是最好的收買人心的機會,便是他不能赴約,葉傾也毫不懷疑。
畢竟,在死不要臉的心中,美人雖好,卻也不及江山動人。
至於地點麼,葉傾還記得,那和人偷情的元風大師可就是南山寺的主持!她懷疑,元風大師的偷情對象,就是住在後山明月庵的元妃等人。
到時候,她一定會給死不要臉的一個驚喜的。
啪啪啪打臉什麼的,葉傾表示毫無壓力。
顧白芷俯身一禮,“微臣定然把娘娘的話傳到。”
葉傾揮瞭揮手,示意對話可以到此結束瞭。
顧白芷微垂著頭,倒退著出瞭寢宮的門,這一次,他出瞭宮門,幹脆的就在原地候著瞭,果不其然,一聲低沉的笑聲傳來,穿著黑色龍袍的高昱從陰影處轉瞭出來:“顧太醫這次倒是學乖瞭。”
顧白芷沉默不語,心裡在寫著高昱二字的白紙上畫瞭一個又一個大紅叉叉。
高昱雙手背在身後,慢慢踱步到瞭顧白芷身前,斜瞥瞭他一眼,淡淡的道:“時間,地點。”
看到高昱如此篤定太子妃會答應赴會的樣子,顧白芷眉眼不動,心裡卻如燒沸的滾水,不斷的冒著泡泡,他第一次感覺到,太子妃和二皇子之間,隻怕不隻是二皇子一個人的仰慕暗戀,或許二人本就是舊識!
隻是這種皇傢秘聞,知道的越多,死的也就越快,顧白芷把一切都深深的埋在瞭心底,言簡意賅的應道:“殿試之日,南山寺。”
高昱眉毛揚起,輕笑出聲,臉上瞬間溫柔無比,低喃瞭一句:“真是倔強——”
他轉過身子,盯著顧白芷的眉眼,狀似無意的問瞭句:“你和她說話的時候,她表情可有變化?”
表情變化?
顧白芷一臉茫然的抬起頭,“沒有,娘娘始終一臉鎮定。”
高昱的視線在顧白芷臉上仔細巡視,嘗試著尋找最微小的蛛絲馬跡,末瞭,失望的揮瞭揮手,“你去吧。”
他雙手背在身後,重新隱於黑暗之中,一雙濃眉緊緊的鎖瞭起來,一臉不解:“難道她渾不在意,不應該——”
高昊離宮許久,他自然早已經得知,算算時間,恰好是葉傾和高昊去探過顧長春之後,高昱轉念一想,便知道定然是葉傾疏遠瞭他那便宜兄長。
他心情頗為復雜,一方面歡欣鼓舞,一方面卻又為葉傾對顧長春的念念不忘而惱怒不已。
而葉傾令顧白芷成為她的專屬太醫,也令他忍不住暗自猜測,莫非她移情到瞭這年輕俊秀的小顧太醫身上?
故而才會不惜暴露顧白芷這條線,叫顧白芷為他傳話,隻想看看,當葉傾發現,被神似顧長春的小顧太醫背叛時,她會是什麼樣子——想到她因此傷心難過痛不欲生的模樣,他心中酸楚的同時,就是一陣莫名舒爽。
可惜,葉傾這次,卻註定叫他失望瞭。
實在是高昱不知道,自己拉仇恨的本領太高,葉傾的註意力刷的一下就落在瞭他身上瞭。
……
轉眼到瞭三月二十,殿試之日,整個大梁的註意力都集中到瞭這一場雙強對決之上。
隻因剛剛結束的會試上,何大才子和陳小官人竟然被主考官評瞭個並列第一!
都說文無第一武無第二,這真是史無前例瞭!
按照以往慣例,若無意外,大概五成的幾率,這會試第一,就是本屆狀元。
還有三成可能,是會試的前三,本就難分軒轅,若是殿試有人發揮出色,奪去這狀元頭銜也是大有可能。
最後兩成,則是皇上的個人喜好瞭,譬如梁平帝那會,有一科會試第一的考生因為生瞭張拉長的馬臉,就被他所惡,生生的被降到瞭二甲之中。
這並列第一的結果一出來,明眼人都看出來瞭,這是何顯和陳豐儀兩位俱都才華橫溢,又都有傢世背景,主考官哪個也不想得罪,索性推給皇上自己決斷。
所以,平日裡總有那麼三五個有恙在身的,這次也抱病上朝瞭,在上次的選秀後,滿朝文武再一次一個不落的匯聚在瞭朝堂之上。
令眾人矚目的,兩位成年皇子竟是一個都沒有出席,就連皇上,也頗有些心神不寧,不免令興致勃勃的眾臣頗有些掃興。
葉傾一身大紅披風,站在南山寺的塔樓之上,遙遙看著京城方向,
她身後的張姑姑忍不住提醒道:“娘娘,塔上風大,還是下去吧!”
葉傾瞥瞭她一眼,提起裙擺,率先向著塔樓之下走去,今日她並沒有打著太子妃的旗號出來,隻告訴主持是官傢女眷,要瞭一處安靜的院落。
同時,她又一道懿旨送到瞭明月庵,上面言道,孝賢皇後的冥誕在即,著令明月庵潛修的妃嬪們每人抄寫一卷佛經為孝賢皇後祈福。
就憑元妃那囂張跋扈的性子,生前都不願意給她行禮,哪怕她後來貴為皇太後,元妃都能躲到平陽公主府裡避而不見,一直等到她去瞭才出來蹦躂。
現在她都去瞭這麼多年,還想叫元妃為她抄寫佛經,簡直就是把一口濃痰生生的灌到元妃嘴巴裡,叫她惡心的徹徹底底。
元妃肯定特別不爽,這人一不爽快麼,就會出來找樂子瞭。
葉傾很期待,死不要臉的看到元妃再次給他戴綠帽子的表情。
想到這裡,葉傾的心情格外愉快,她邁著輕快的步子,向著暫時歇腳的院落行去,中間要穿過兩處佛堂和一處僧侶們的靜室。
不過此時早課剛剛結束,僧人們都在進餐,所以也不怕遇到人。
眼見再穿過眼前靜室所在的院落,就到瞭自己落腳的地方,斜刺裡突然撲出瞭一個僧人,直接就抱住瞭她的腳,痛哭流涕:“娘娘救命,求娘娘救小僧一命!!”
葉傾愕然的低下瞭頭,卻對上瞭一張有些眼熟的臉,眼前的年輕和尚不過十七八歲的模樣,生的眉清目秀,很是俊秀。
跟在葉傾身邊的張姑姑先是一怔,隨即大怒,挽起袖子就撲瞭上來,“哪裡來的混人,簡直罪該萬死!”
那和尚躲閃瞭幾下,便不再避讓,挺身而立,任由張姑姑對他拳打腳踢,整個人如驚濤駭浪中的一處礁石,臉上淚痕未消,卻風骨盡顯。
葉傾微微一怔,一個並不久遠的記憶從心中翻瞭出來,她立時出聲喝道:“姑姑,住手!”
張姑姑手一頓,依言退下,卻謹慎的擋在瞭葉傾身前,警惕的看著旁邊的年輕僧人。
葉傾狐疑的視線落在瞭這年輕僧人身上,想到他甫一出來喊的那一聲娘娘,開口問道:“你認得本宮?”
那僧人微微頷首,咬牙道:“小僧曾演過段狀元的新戲,有幸見過娘娘一面!”
果然是他!
當初高昊帶她去看的段修文的新戲,講述的表哥表妹青梅竹馬卻天意弄人,最後一起成仙得道的那出戲中,扮演表哥的那個小生!
當初這小生頗受歡迎,引得元妃和平陽公主母女二人撕破瞭臉皮,也是導致元妃被高昱送到明月庵的引子。
葉傾瞇起眼,把眼前的年輕和尚又細細打量瞭一番,見他站姿挺拔,如一叢青竹,普普通通的杏色僧袍掛在他身上,卻比旁人多瞭一番飄逸之感,確然有幾分段修文的氣質。
葉傾不由對他多瞭幾分好感,面色和緩的問道:“我記得你當初演的戲不是相當出彩麼?怎地會出傢做瞭和尚?”
雖然戲子的地位不算高,好歹也比和尚強,現下大梁雖然說不上國富民強,卻也稱得上國泰民安,百姓不算富裕,傢裡也有餘糧,能多出一口飯,傢裡的孩子就不會被送進廟裡。
面前的年輕僧人雙手合什,隨即又快速的把手放下,語無倫次的道:“我我不是自己要出傢的——”
他話未說完,一個富有磁性的嗓音憑空響起,打斷瞭他:“清凈!你又胡言亂語瞭!”
幾人同時抬頭看去,卻見靜室之中緩緩走出瞭一個僧人,和清凈一般的打扮,都是一身杏色僧袍,隻不過若說清凈是一叢綠色青竹,那眼前的元風就如拂過臉畔的一縷海風,溫暖而清新。
元風溫和的視線落到瞭葉傾身上,對她微微點頭,頷首笑道:“太子妃殿下,好久不見,小僧知道今日有貴客臨門,卻不知道竟是殿下親至,有失遠迎,還望海涵。”
元風一如初見時,幹凈,親切,讓人一見就心生好感,溫暖的如沐浴陽光之中,葉傾卻一下想起瞭他衣領下的那枚唇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