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幹美人看的目瞪口呆,她們之中也有人素來愛潔,去酒樓用餐時帶齊碗碟茶具,甚至自帶瞭軟墊桌佈,可還是第一次看到有人連桌椅都自帶瞭的!
這還沒完,第一隊工匠緊接著又拿出幾塊板,敲敲打打半天,軟榻旁邊轉眼問又立起瞭一個紫檀書架,又是一隊宮女上前,手捧的書卷盡皆填瞭進去。
片刻功夫,這酒樓的三樓就出現瞭一處溫柔鄉,安逸所。
眼見一切安置妥當,高昊親手扶著葉傾上前,在軟榻上坐瞭,彎下腰,在她耳邊溫聲道:“我就在樓下,有什麼事叫她們喚我。”
葉傾點點頭,高昊這才去瞭,一幹美人早就看傻瞭眼,都說太子殿下喜吃喝玩樂,滿朝文武提到瞭都搖頭不語,可如今親眼見瞭,自傢相公瞬間就被比到天邊去瞭。
同時又忖到,也唯有這樣的男子才配的上太子妃娘娘瞭,一個個不由輕嘆一聲,隻覺自己離太子妃娘娘那正宮娘娘的寶座又遠瞭幾分。
葉傾不知她們的心思,招手笑道:“站著做什麼,快都坐下來,我還想聽聽你們都尋瞭什麼樣的標桿來!”
眾人對視一眼,默契的同時移步,沈鶯仗著身高腿長,搶先一步,在葉傾左手邊坐下瞭,登時大是得意,旁人見瞭,也不好在太子妃娘娘面前推搡,一個挨著一個的坐下瞭。
沈鶯有意占個頭彩,率先站起來道:“我先起個頭,所謂舉賢不避親,我推的便是傢姑姐,想必無需多言,大傢都知道吧!”
眾人立時一片嘩然,沈鶯口中的傢姑姐,名孟紫,乃是長安侯世子一母同胞的姐姐,作為長安侯的長女,少時就素有才名,又生的容貌極美,到及笄時,不知道多少豪門世傢都上門提親,她最後選擇瞭青梅竹馬的舅傢表兄。
長安侯夫人的娘傢亦是名門,有雙方父母的支持,表兄如今已經是一州之牧,二品大員,孟紫先得長男,又生次子,婚後十年再生幼女,可謂是豪門聯姻的典范。
這一例實在是無懈可擊,眾人皆知,葉傾點頭笑道:“郡主確實當的起女子榜樣,且先做為候選記下來。”
傅十二的面前早已經擺瞭筆墨,聞言,手腕輕動,一行娟秀的小字出現在瞭宣紙之上——長安侯長女,夫貴妻榮,有二子一女。
管嬌嬌拍瞭拍手,手掌上的糕餅碎屑紛紛落下,一旁的戴柔看不過眼,拿起帕子給她擦瞭擦手,管嬌嬌嘿嘿的笑瞭兩聲,大咧咧的開口道:“我也要說一個,這一位雖然不是名門閨秀,也不是什麼豪富之傢,卻委實令人羨慕的緊。”
眾人皆知管嬌嬌素來有些不靠譜,此時聽她如此誇贊,都起瞭好奇心,沈鶯扇子掩住口鼻,眼珠一轉,輕笑道:“管傢妹妹說的不會是自傢大姐吧!”
眾人一怔,一起笑瞭起來,管傢大姐的確有名,隻因下面有兩個頑劣的妹子,自幼就被磋磨出一副佛爺脾氣,成日裡笑瞇瞇的,從未和人紅過臉,人緣奇好。
管嬌嬌連連搖頭:“我傢大姐哪裡令人羨慕瞭,行路不邁大步,說話從不高聲,吃東西的時候不言不語,看見她我就拘的很,恨不能撒腿就跑。”
一幹美人吃吃的笑瞭起來,這管嬌嬌看不順眼的,可不就是一位標準的大傢閨秀麼!
眾人對她口中令人羨慕的對象越發好奇,沈鶯忍不住笑道:“管傢妹子莫非想給諸位姐妹推薦個大口吃肉,大口喝酒的女中豪傑?”
眾人先是一愣,接著不約而同的在腦海裡浮現瞭一位妙齡少女單腳踩在椅上,端起酒壇大口灌下的豪邁場景,再一次哄笑起來。
管嬌嬌有些急瞭,哼瞭一聲道:“世子妃慣會笑話人,我說的這一位,是我常去的糕餅店的老板娘,傢中夫妻二人,和公婆同住,又有一子一女,俱都伶俐可愛。”
頓瞭下,管嬌嬌攤開雙手,大大方方的道:“好吧,我羨慕她每天光聞著糕餅香收錢。”
眾美人忍俊不住,齊齊笑瞭起來,管娘子可實在是個活寶,葉傾也笑瞭起來:“聽著倒也令人羨慕,好,且記下來就是。”
被沈鶯和管嬌嬌帶動瞭氣氛,眾美人也活潑起來,一個接一個的把自己找的女子榜樣說瞭出來,有嫁給才子,夫唱婦隨一起遊走四方的,有以女子之身行醫活人無數的,還有人把護國將軍府的林夫人給推舉瞭出來。
這些女子或多或少,都有令人艷羨之處,葉傾含笑傾聽,並不發表評論,隻叫傅十二逐一記瞭下來。
因眾人提名之人多為名門閨秀,且為眾人熟知,很多人隻要一提出身名字,眾人心裡便都有數,所以提名的極快,到瞭天近晌午,除瞭傅十二這個做記錄的,已經全都提名完畢。
葉傾的視線落在瞭單手持筆的傅十二身上,“十二娘可有什麼人選?”
傅十二放下毛筆,左手握住瞭右手手腕,輕輕轉動,沉吟片刻,抬起眼,一雙眸子黑白分明,堅定的道:“韓英,韓五娘。”
眾人瞬間沉默下來。
這一位韓五娘在京中可謂是赫赫有名,每一個將要嫁人的少女都被母親耳提面命過多次,隻不過都是以反面例子出現。
韓五娘出身定南伯府,長房嫡幼女,因幾個同母的兄長姐姐都大她許多,自幼就極為受寵,本人也頗有才名,和當初的長安侯長女孟紫並稱為京城雙姝。
隻是和長安侯長女不同,韓五娘選擇瞭一貧寒書生下嫁,嫁那人的時候,甚至連進士都不是,不過是個秀才。
韓五娘也頗為狂妄,大發狂言:“嫁給現成的狀元,哪有自己親手培養起一個狀元來的痛快!”
結果三年後,她傢相公雖然沒有考中狀元,卻被點為瞭當科的探花,一時間,韓五娘之名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若是故事到此終結,也算的上是一段佳話,偏偏沒過多久,韓五娘競被休棄回瞭定南伯府。
卻是她被醫生診斷,天生宮寒,隻怕是難有子嗣,她相公欲要納妾,韓五娘拒不接受,最後夫傢隻得休瞭她,休書上清楚寫瞭無子善妒四字,令定南伯府也無話可說。
不過眾人私下裡紛紛猜測,無子怕隻是緣由之一,另外的原因,卻是她傢相公靠瞭韓五娘的教導方考上探花,常被同僚取笑,時日一久,不免積怨。
彼時韓五娘父母俱已去世,定南伯府由兄長繼承,嫂嫂當傢,她這位嫂嫂素重禮教,卻是容不下一個被休回傢的小姑子,韓五娘仗著嫁妝豐厚,幹脆搬出伯府,獨自居住。
之後沒多久,就傳來瞭令眾人驚爆眼球的消息——韓五娘竟然又一次嫁人瞭,嫁的還是自己店鋪裡的夥計!
簡直不忍直視,很快,定南伯府受她牽連,聲勢下跌,諸多豪門世傢紛紛拒絕與之往來。
她兄長在嫂嫂的強勢枕頭風下,無奈的宣佈和韓五娘脫離關系。
事情若是到此結束,韓五娘許是和那小夥計夫妻平淡一生,從此淡出瞭上層貴族圈子。
如果這般結束,那她就不是韓五娘瞭。
兩年後,韓五娘的小夥計相公成功謀得瞭皇商資格,成為瞭大梁舉足輕重的大商傢之一。
韓五娘也以黑馬之姿,強勢重返上層貴族圈,定南伯府在強大的金錢攻勢下,不得不大開中門,她嫂嫂親自出門迎接,雖然沒有低頭道歉,卻令幾個侄子侄女下跪相迎。
韓五娘的旺夫運一時間傳遍京城——第一任相公是探花郎,第二任相公又是大皇商,且這二人全部是識於微時,在和她成親後方嶄露頭角,怎能不令人嘖嘖稱奇。
若是故事就此打住,韓五娘大抵會成為大梁史上的一段傳奇。
可惜人生不如意處十之八九,一年後,韓五娘帶著一隊仆婦闖入京中一處豪宅,大砸出手,彼時一名嬌柔的婦人抱著不足月的幼兒在一旁哭啼不止,有路人憐之,卻被鄰人爆出,這婦人就是韓五娘相公安置的外室。
韓五娘的皇商相公很快趕來,卻沒有去看那外室,反過來低聲下氣的哄著韓五娘:“不過是個玩意,把她發賣瞭也就是瞭,娘子何必氣壞瞭自己,那孩子娘子若是不喜,就丟到莊子上任他自生自滅。”
換做一般的女子,怕是就要忍氣吞聲的認瞭,不孝有三,無後為大,自己不能生,也怪不瞭相公和旁人生瞭,且這皇商相公的態度簡直不能更好,連孩子都可以不放在眼前養,所為的不過是二人百年後墳頭有一柱香火。
哪怕是最古板的道學先生,也挑不出半分理瞭。
韓五娘卻一把將他推開,站直瞭身體,隻冷冷的說瞭一句話:“我若是可以忍,當初又怎會被休!”
二人最終和離,傢產對半平分,韓五娘這一次幹脆的自立瞭門戶,以韓為姓,成瞭女戶。
而現下京中流傳的最新消息,則是韓五娘不甘寂寞,又打起瞭招贅的旗號,準備第三次成親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