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文又捏著掌心幹咳瞭兩聲坐瞭下來,“姚姑娘,明日就出發嗎?”
“是去南疆嗎?還是繼續去沭州?”沒等著姚念開口他又焦急的追問。
姚念對他沒有什麼好臉色,語氣淡淡道,“去沭州。”
姚念的話音一落,李文就十分激動的站瞭起來,“為什麼不去南疆?你相公身上也有蠱,為什麼不先去南疆呢?”
“南疆的人不是被你殺光瞭嗎?”
李文一噎,又怔愣的坐瞭下來,神情失落,“是啊,南疆的人都死光瞭。”
“可是我的靜兒該怎麼辦?”
姚念看著他自己一個人坐在那喃喃自語,沒說話。
“你難道不管你的相公瞭嗎?”他又問。
“你到底想說什麼?”姚念有些不耐煩。
“我想跟著你一起去沭州。”他道。
“可以,我也收瞭你的玉玦,但是我提前跟你將明白,是你自己要跟我去的,路上無論發生什麼都跟我無關。”
李文點頭,“我知道,你放心,我既然答應瞭一路護送你去沭州就一定會拼盡全力將你們平安的送到!”
"但..."他停頓瞭一下,抬眼看瞭一眼姚念的表情,又繼續道,“但,我想知道你的計劃,你相公身上的蠱蟲你想怎麼辦?”
“先去沭州,一路上打聽著,若是實在沒有辦法,那就在去南疆找找看。”
“好。”
~
翌日一早。
青風寨的人並不是全部都是青壯年,李文向大夥說出想要去沭州的想法,有一部分人願意一起,但也有反對的。
沭州那麼遠,路上的兇吉難料他們心裡害怕也是情有可原。
李文便帶著自己的妻子還有十幾個願意跟他出生入死的兄弟加入瞭姚念龐大的隊伍。
桃花村裡也有想要回去的,劉三昨日的話煽動瞭不少的人,姚念也沒強心挽留他們,跟李文說瞭一聲,李文便派人將他們護送瞭回去。
李文的寨子裡有幾輛牛車,換掉木板車後,劉傢兄弟也能輕松一些。
大人都徒步,小孩子就坐在車上。
青風寨之後便是禹陽。
緊趕慢趕,兩天的時間,眾人遠遠的看到瞭禹陽城的城樓。
“好多的難民。”歐陽晉皺著眉頭看小道上人,有衣衫破爛的老人,還有瘦成人幹一樣的小孩,走都走不動瞭,被前面同樣瘦的不成樣子的女子拖著,十分機械的往前走。
姚念靠在一棵枯樹上歇息,聽到他的聲音,抬頭朝著不遠處的小道上看去。
那些人的狀態明顯比他們要差的太多,像是已經餓瞭十天半月一樣。
看著他們不斷的在這條路上徘徊,姚念隱隱覺得不對,他們怎麼一直在城外,怎麼不進去?
歐陽晉也看出不對,和姚念對視瞭一眼道,“他們怎麼一直在城外晃蕩?”
“去看看。”
兩人朝著路上走。
路上幹幹凈凈,但土裡面散發的腐肉的腥味直沖天靈蓋。
姚念捂著嘴巴低頭去看地上的泥縫,幹枯黃色的泥巴裡夾雜著黑色紅色的顆粒。
歐陽晉順著她的視線往下看,也看到瞭那些東西,他拿腳蹭瞭蹭,皺眉問,“這些是什麼?怎麼那麼臭?”
“腐肉。”
“腐肉?”歐陽晉連忙收回瞭自己的腳,想到什麼,他捏上瞭姚念的肩膀,驚愕的說,“這...這不會是......”
姚念點頭,“是,這裡的臭味很大,不會少於近百人。”
“近百人?”那不是他們踩的這些地方都有死人瞭?
歐陽晉有些不適的白瞭白臉色,“怎麼可能?難道禹陽並沒有開城門嗎?”
“恐怕是瞭。”
姚念面色凝重的拉住瞭一位臉色蠟黃的婦人,問道,“大嬸,你們怎麼在這裡?怎麼不進城呢?”
婦人疲累的掀開眼皮,嘴唇幹的翻開血紅的大口子,她看著姚念張瞭張嘴巴,明顯渴的說不出話來。
歐陽晉將自己的水袋遞瞭過去,還沒打開塞子,那婦人就猶如餓狼看見獵物一般,猛的將水袋搶瞭過去,大灌瞭幾口,眼裡泛著光。
離她近的人一看到有水喝,也生出一抹莫名的力量,紛紛朝著她撲瞭過來。
姚念拽著歐陽晉後退瞭幾步才堪堪躲開他們生猛的惡撲。
“嚇死我瞭,我還以為喪屍來瞭呢!”歐陽晉拍著胸口直翻白眼。
一隻完整的水袋被他們扯爛扔在地上,吵鬧才結束。
那婦人被幾人撲倒在地上,整張臉磕在沙礫的土地上,血肉模糊看起來十分的嚇人。
歐陽晉正要上前問,她便猛的抬起頭來,呲著一口黑黃色的牙,聲音嘶啞的如破舊的風箱般,“你們剛才問什麼?”
歐陽晉覺得自己已經被她嚇得神經錯亂瞭,拉瞭一把姚念讓她說。
“你們為什麼在這裡?為什麼不去禹陽城?”姚念問。
婦人冷笑一聲,掙紮著從地上爬起來,語氣諷刺,“要是能進去禹陽,誰願意呆在這裡?”
“禹陽的城門已經有好幾個月沒開瞭,城主孫覃首還放出話來,寧願將城門關一輩子,也不願意讓我們這些難民進城!”
“為什麼啊?”歐陽晉疑惑,“難不成城中也十分困難,實在接濟不瞭那麼多難民?”
聽到他的話,婦人大笑瞭一聲,污濁的眼角都滲出淚來,“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禹陽雖然比不得京城,但和滔陽相比,實在好的太多瞭,城中困難?困難的不是他們,是被禹陽排斥在外的我們這些可憐人!”
“你們是去禹陽的吧?”她又笑又哭,“別想瞭,你們是進不去的,沒有活路的,沒有活路的。”
說著說著,她呢喃著抹瞭一把滿是血痕的臉,磕磕絆絆的往前走,一邊走一邊說,像是在提醒什麼一樣,“沒有活路的,沒有活路的。”
“怎麼辦?”歐陽晉臉色不好,禹陽城的城門不開,那他們也沒辦法通過禹陽去到沭州去,難不成那麼久的努力都白費瞭嗎?
姚念沒出聲,她看著那個拖著小孩的女子。
地上被拖出長長的血痕,小孩的眼睛也闔上瞭,猶如一件物品。
女人漫無目的,一直在往前走,卻滿臉的死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