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的開封已經漸漸熱瞭起來,太陽變的毒辣,曬得柏油馬路都開始冒熱氣。
下午一點,大梁路上車輛行人都漸少,即使有那麼幾個人,也都是三兩成群搖著蒲扇圍坐在樹蔭下逗鳥下棋。
一身穿白色休閑套裝的年輕人拎著一個黑色登山包穿過馬路,徑直走進對面的木雕店。
“老板,來個根雕!”
年輕人將包扔在櫃臺上,敲瞭敲桌面。
“不好意思,本店最近根雕材料不足,沒法交貨…”
隻見櫃臺後面緩緩探出一顆腦袋,腦袋的主人長長地打瞭個哈欠,緩緩起身。
然後揉瞭揉惺忪的睡眼,突然尖叫,“你他媽,程未你怎麼跑過來瞭?”
程未依著玻璃櫃,掏瞭掏耳朵,帶著些許嫌棄地說“冷靜,我隻是路過。”
說罷,便拿起櫃臺上一個未完工產品細細觀察。
一邊看一邊毫不留情地吐槽:“梁遇不是我說你,你這手藝跟以前相比也沒什麼太大的進步啊!這還真有冤大頭願意照顧你生意!”
梁遇一把將他手裡的半成品奪瞭回來,沒好氣地說:“就你厲害,您程大少是誰啊?您跺跺腳這整個汴梁城都得震一下!我呢,沒什麼大志向,就想大學畢業後做個小本生意攢幾個錢,沒事呢,就去旅旅遊散散心。”
程未笑瞭笑,將包推到瞭他的面前,努瞭努嘴,示意他打開看看。
梁遇半信半疑地將拉鏈拉開,發現裡面是一個木盒子。看起來年頭不小瞭,而且有點像檀木。
他迅速掃視瞭一下周圍,將拉鏈拉上,又將店門給關瞭,才將其從包裡掏出來。
一個方方正正的檀木盒子靜靜地躺在玻璃展櫃上,一個有些許不修邊幅的年輕男人半蹲著仔細觀察著它。
梁遇雖然沒有說話,但不斷起伏的胸膛暴露出他現在正處於極度興奮狀態。
“這東西,你從哪找來的?”
他輕輕撫過盒子上那栩栩如生的龍鳳雕像,在盒子底部摸索瞭一會兒,食指一用力,啪嗒一聲,盒子開瞭一條縫隙。
“這東西是我在菏澤收的,據那賣傢說這是當年他太爺爺花瞭二十塊大洋買回來的。”
程未伸出右手,露出一顆小虎牙,笑著說:“你想要,可以。我花瞭六萬,咱們這麼熟瞭,給七萬就行!”
聞言,梁遇抬頭看瞭他一眼,啐瞭一口“你個奸商!”說完繼續摸索檀木盒子的機關。
見對方不打算給錢,程未也沒再說什麼,拉瞭把椅子反坐在旁邊看。
“不是我說,你幹嘛執念這麼深?當年郭爺爺消失的無聲無息,這麼些年瞭,警察都束手無策,你一剛畢業的菜雞有多大能耐自己心裡沒點兒數嗎?”
梁遇頭都沒抬,狠聲道:“我一定能找到他的,就算是屍骨,我也要讓他魂歸故裡!”
十二歲那年,外公莫名其妙地消失瞭。
後來,梁遇在外公經常翻閱的小說上發現瞭一行字“危險!莫尋我!”
與此同時,他收到瞭外公送給他的十二歲生日禮物,一本古書手記。
手記上記載瞭一些故事,主角涉及人身鬼怪。還記載瞭許多的儀式步驟,比如締結陰陽婚、夜間引魂。
由於缺乏老師教導,梁遇到現在都隻停留在理論方面。手記裡的內容他背的滾瓜爛熟,可就是不知道有什麼用處。
一度,他都覺得這就是外公用來哄他開心的贗品。
直到十八歲那年太姥姥清醒時交給他一個檀木盒子,他才明白這本手記的用處。
檀木盒子上雕刻著兩隻麒麟,栩栩如生,分外精致。太姥姥說,打開這個盒子的方法就在那本手記裡。
手記分為三部分,第一部分是神話詭事,第二部分是陣法機關,最後一部分就是玄門秘術。
梁遇用一個月的時間學會瞭如何完好無損地解開雙華扣,打開瞭那個盒子。
盒子裡放瞭一把鐵尺,銹跡斑斑,刻度都快看不清瞭。
鐵尺下面是一塊錦帛,上面畫著奇奇怪怪的紋路。
梁遇看瞭好幾天都沒有絲毫頭緒,隻能將錦帛收起來。
至於那把鐵尺,就放在枕頭下面,權當是個念想。
因為他記得外公有一把類似的量尺,小時候淘氣,經常把那把尺子從外公的床頭上解下來玩。
後來外公告訴他,等他長大瞭,就送他一把更好的。他長大瞭,可是外公卻不見瞭。
不過也多虧那把鐵尺,才讓他躲過瞭兩次劫難。
記得上初二那年,他回到外公傢看望外婆,下午有四個舊時的玩伴來叫他出去玩。
村子離黃河的支流不遠,那個時候多得是黃河漲水時形成的野水溝。
五個半大的孩子一路溜達到黃河支流附近的一個水潭旁,脫瞭衣服下去遊野泳。
天逐漸黑瞭下來,幾個人陸續爬上岸穿衣服準備回傢。
突然梁遇發現少瞭個人,劉慶沒影兒瞭!
幾個孩子開始四處尋找,終於,一個人指著距離岸邊不遠的黑影喊道,“好像在那!”
幾人都是自幼一同長大的,自然不可能見死不救,紛紛跳進水裡去拉人上岸。
梁遇扯著劉慶的一個胳膊,趙凱拽著另一個胳膊,剩下人薅著領子往岸邊拖,結果折騰瞭半天,劉慶絲毫未動。
隻見劉慶臉色蒼白,嘴唇顫抖,“有東西扯我右腳。”
眾人一聽,皆是一驚。想起來老人說的水鬼找替身的故事,頓時都不敢亂動瞭。
“怎…怎麼辦?”蔣華嚇得都結巴瞭,眾人不約而同地將目光聚集到梁遇臉上。
梁遇的外公是十裡八村有名的半仙,所以眾人隻能將希望寄托在梁遇身上瞭。
梁遇感覺眾人都在看他,他心裡也是沒底兒,隻能安慰眾人,“興許隻是被水草纏住瞭,我下去看看。”
說完,梁遇就深吸一口氣鉆進水下。
借著這微弱的光,他仔細尋找劉慶右腳的位置。
確定位置後,梁遇仔細摸索附近有沒有水草。果然,的確有一簇水草纏在劉慶腳上。
他努力將水草清理幹凈,突然眼前突然出現瞭一團黑霧,直直地沖進瞭他的眉心。
梁遇來不及多想,趕緊浮出水面,大喊,“快跑!”
幾人拖著擺脫束縛的劉慶上岸,抓著衣服就開始跑,邊跑邊穿,十分狼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