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往生咒3

作者:聶畔蓉笙 字數:2305

“我……”

話音到這裡戛然而止。

太顯眼瞭。

他左手無名指上發亮,生生刺痛瞭他的眼。

有些過於難堪瞭。

早知道是這樣,下午在街上看到他的時候就應該調頭走人的,又何苦跟瞭他一路,還擔心他怕黑,特意來見他。

陰陰他都有女朋友瞭,沈時靳啊沈時靳,你還纏著他做什麼啊……

許霽晨沒有領會出他這欲言又止的苦衷,隻是下意識地覺得,這麼晚瞭,他不該出現在這裡的。

沈伯父去世才不過兩月有餘,很多繼承的程序還沒走完,董事會那些人誰不是虎視眈眈地盯著他,現在這種非常時期,他所做的每件事都有可能被無限放大。

最後吃虧的還是他自己。

“沈時靳,這麼晚瞭,你不在傢休息,出來幹什麼?”

這裡可不像是能談生意的地方。

這一聲連名帶姓的稱呼算是徹底把他從錯愕中拉瞭回來。

其實都回不去瞭,就算沒有那個人的控制,兩個人也隻會是越走越遠,就像是兩條相交的直線,一旦相遇,就是永生的背道而馳。

他苦澀地低頭一笑,左手不停地轉動右手中指上的戒指,像是在抑制著什麼東西。

“現在才不過十一點多,燈紅酒綠的夜生活才開始,正是放蕩的好時候,回什麼傢啊。”

有點兒違心瞭。

誰不想回傢呢?

但是前提是他要有個傢才行啊。

自從那個人死瞭之後,母親就去瞭國外,跟她那小男友一起生活。

其實挺可笑的,一直以來,他都痛恨那個人帶給他的壓抑和控制,這些東西折磨瞭他半輩子,也毀瞭他一生,他曾每天盼著那個人死,但是這個願望真的實現後,卻又是接踵而來的空虛。

這麼大個別墅,就隻有他一個人瞭。

眼裡的落寞一閃而過,也沒什麼好說的。

沈時靳挑眉,轉動著手裡的車鑰匙揚長而去。

“小靳!”

他怔住瞭。

這條街太空曠瞭,他甚至都能這兩個字的回音。

秋風一掃而過,揚起瞭少年的衣擺,連同那些心事,在空中劃過。

這風真冷。

“我……還能再叫你這個名字嗎?”

這句話是許霽晨猶豫瞭好久才說出口的,堪堪耗光瞭他全部的勇氣。

其實他變瞭很多。

自從伯父離世後,他就把頭發的顏色換瞭回來,就連耳釘也不帶瞭,活生生地像是回到瞭高中生的時候。

這些日子,他總覺得他的小靳回來瞭。

許霽晨盯著他的背影,眼睛被風吹得有些發酸都不敢眨一下,生怕被人拒絕。

膽子還真是小。

這是姐夫評價他的原話,平時他也是不以為然的,但是今天,他自己都有點兒嫌棄自己瞭。

“我,我……知道你最近壓力大,公司那邊如果有什麼事就給我打電話,傢……傢裡我還是能說得上話的,嗯……那個……有我幫你,那些人也不敢多為難你,還有……還有就是……嗯……如果你心情不好的話我可以陪你喝酒,唱歌都可以,你就……就別去那種地方瞭。”

許霽晨磕磕絆絆地說完瞭這一大串的臺詞,眼看這那人還是背對著自己,心裡的某種期待被一點點的消磨。

“好,”

也不知過瞭多久,那個人才回答瞭這一句“好”。

你可以繼續叫我“小靳”,我也可以回傢,再不去那些地方,你說的一切,我都答應。

因為逆著光的緣故,許霽晨看不到他的表情,所以隻能是通過他的語氣來判斷那個人的回答是否真心

隻有一個字,但確莫名地很心安。

我會回傢的,帶著你的嘮叨。

……

……

遠處的鐘聲敲響瞭,震的空氣都在顫抖。

十二點的鐘聲敲響,今天過去瞭,陰天還是來瞭……

謝清堂失神地坐在浴室的地板上,洗完澡,渾身就隻裹瞭件浴袍,帶子也沒系好,松松垮垮地,裸露出的鎖骨白得有些異常。

浴缸裡的水也沒關,嘩啦啦地流的到處都是,水汽一直彌漫著,始終沒有散去。

他看瞭眼手邊的美工刀,想瞭好久才顫抖著伸手去拿,然後再自己的手腕上精準的一劃,傷口很深,依稀可見皮下的白骨。

但是……沒有血流出,甚至是沒有一絲的痛感。

也些不死心,他又接著在自己大腿內側的動脈處狠狠地劃過,結果卻是同樣的。

行屍走肉……大抵如此吧。

謝清堂泄氣一般松開瞭手指,絕望而無助地閉上瞭眼,那些冥殿級發生的事卻始終像放電影一樣再腦海裡重現。

他真的從沒想到過自己還會去到那座焚山,一如既往的絕美景致卻包裹著最怖人的噩夢。

割開一道口子,不用任何外力,焚山上的一草一木自有辦法一點一滴地吸幹你的精血,在這種噬魂奪心的疼痛下,你也會是永遠保持著清醒。

往生咒,卻永遠沒瞭往生……

“滴滴滴……”

手機突然響瞭起來。

謝清堂沒接,那人也沒掛。

不知為何,兩人都在無聲地跟對方較著勁。

但是到瞭最後,謝清堂永遠都是輸的那一個。

“喂,”

他的聲音很輕,還帶著長時間沒說話的沙啞。

“在哪?”

對方冰冷的語氣倒是在意料之中,沒由來的,謝清堂鼻頭一酸,眼淚不爭氣地往下掉。

不想被人察覺,所以隻能拼命地咬住左手食指,不泄露一絲聲線的顫抖。

還好,他還能哭,還會害怕。

“在傢。”

他撐著地板站瞭起來,又拿著毛巾擦掉瞭鏡子上的水汽。

還好,眼睛還沒哭紅。

“開門。”

電話那頭隻有兩個字,卻帶著不容拒絕的語氣。

謝清堂愣瞭好久沒說話,電話那頭的人也跟著不說話。

都說過瞭,這種事情,他從來就沒贏過。

“我換個衣服,馬上。”

謝清堂匆匆掛瞭電話,回到瞭臥室裡,隨便拿起衣櫃裡的一件T恤,都穿上身瞭,又看瞭眼腕上的口子,陰陰已經看不出來瞭,但不知道為什麼,他還是套上瞭一件外套。

“亦塵,這麼晚瞭,你不睡覺怎麼來我這瞭?別告訴我又是來蹭飯的。”

給他開瞭門,謝清堂一邊輕松如常地吐槽著他不會做飯,一邊給他倒瞭杯水。

大晚上的,還是不喝茶瞭。

“這三個月,你去哪瞭?”

沈亦塵沒有跟他迂回閑聊,一開口就直擊命脈。

謝清堂接水的手輕顫,才燒好的開水不出意外地濺在手上,他嘴角上揚,眼中沒有任何笑意。

“你都知道瞭,還問我做什麼。”

謝清堂也沒打算瞞著他,沒這個打算,也同樣沒這個能力。

他沈亦塵是誰啊?是這個世界的神,還能有什麼事情是他不知道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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