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東籬睜開瞭眼睛。
窗外雷電交加,大雨瓢潑,豆粒大的雨滴落在屋簷上滴滴答答地響著。
她有些茫然的眨瞭眨眼睛,困惑的打量著房間。
房間裡的擺設很是樸素,略顯陳舊的桌椅整整齊齊擺放著,地上一塵不染。
陌生又熟悉。
她怔瞭怔,隨即想起來這是她入京前住的農莊。
她沒有死!
沈東籬深深呼吸瞭一口氣,強壓住內心的激動,抬手往自己的臉上摸索著。
那場大火來得詭異又兇猛,娘一邊淒厲的喊著她的名字,一邊用盡全部力氣把她推出瞭窗外,隨後一根橫梁阻斷瞭娘的生路。
大火燒瞭她的頭發,也在她的左臉頰留下一塊巴掌大的傷疤,醜陋至極。
臉上的肌膚細膩光滑,與一般豆蔻少女鮮嫩的肌膚無異。
沈東籬高高吊起的心放瞭下來。
她沒有做夢,她真的活過來瞭!
前世是她懦弱愚笨,沉迷在凌奕的虛情假意裡,也被林氏玩弄於鼓掌之中,害得母親受辱慘死,死而復生的弟弟也因為她受凌奕脅迫,給凌奕背黑鍋,身首異處,聲名狼藉。
想到凌奕和林氏,沈東籬的胸腔中燃起熊熊怒火,幾乎要將她的五臟六腑都給燒得幹幹凈凈,呼吸也不能自己。
門吱呀一聲開瞭。
“東籬,你是不是被嚇醒瞭?不怕,娘來陪你瞭!”
開門進來的是沈東籬的母親李氏,隻是三十多的年歲,因為生弟弟沈霍時難產,傷瞭身子,又因為心中苦悶,看著像是四五十歲的老婦人,憔悴而滄桑。
至於沈霍,一出生就被林氏抱走,沒多久便夭折瞭。
但是沈東籬知道沈霍並沒有死,他還好好的活著,隻是最後還是被自己連累瞭。
想到沈霍,沈東籬的心鈍鈍一痛,臉色也有些蒼白起來。
李氏馬上走過來抱住沈東籬,拍著她的肩膀柔聲撫慰著。
看到心心念念的面孔出現在眼前,沈東籬的眼淚再也忍不住,撲進瞭李氏的懷裡大聲放哭。
女兒的哭聲異常悲慟,李氏的心也慌亂起來,緊緊摟住沈東籬。
“是不是被剛才的響雷給嚇狠瞭?是娘不好,今晚不該讓你一個人睡,不哭瞭,娘今晚會一直陪著你,不怕的。”李氏拍著沈東籬的肩膀,柔聲安慰道。
沈東籬卻哭得越發狠起來。
如果這隻是一場夢,她隻求老天垂憐,讓這場夢永遠都不要醒來。
“這是怎麼瞭?該不是魘著瞭?”李氏有些慌亂起來:“明日就要進京瞭,也趕不及給你去廟裡求個鎮符來,這可如何是好?”
明日進京?
沈東籬的身體頓時變得僵硬。
她倒是沒想到重生回到瞭這個時候。
三日前太子遇刺,英武侯英勇救駕,為太子擋瞭致命的一箭,英武侯也因此中箭身亡,死前非常意外的喊瞭長女沈東籬的名字,得瞭聖元帝的憐惜,下旨召見沈東籬,這才有瞭沈東籬的京城之行。
既然上天眷顧讓她重生,回到這個特殊的時間點,她自然不會重蹈覆轍,讓前世的慘痛再次發生。
不僅如此,她還要復仇!
凌奕,林氏……前世所有害她們一傢的人,她一個也不會放過!
“東籬,你到底怎麼瞭?”發覺沈東籬身體僵硬,李氏越發慌起來,她抬手捧著沈東籬的臉,一臉的慌亂,帶瞭哭腔道:“東籬,你別嚇娘啊,娘隻有你瞭,你要是有個好歹,娘也活不下去瞭!”
看到李氏的慌亂和焦急,沈東籬回過神來,心中一暖,忙抱住李氏道:“娘,我沒事,隻是做瞭個噩夢,夢見自己到瞭京城被林氏欺負,還連累你也受辱。”
李氏松瞭一口氣:“你這個丫頭,真是嚇死娘瞭!都說夢是反的,你是正正經經的侯府大小姐,誰敢欺負你?”
李氏雖然這麼安慰著沈東籬,但是心裡也是微微發酸。
自從英武侯攀上林傢這棵大樹後,仿佛就把她們娘倆兒給忘瞭,十幾年過去瞭,對她們不聞不問,她是正經的侯府夫人,卻寒酸的住在農莊裡,而侯府裡另一個侯府夫人……
李氏的目光微微一黯,心裡發酸,沒有再繼續想下去。
第二天天剛亮,沈東籬便爬起來瞭,她一整夜都沒有合眼,眼瞼下黑眼圈很是濃重,李氏見瞭不免又要心疼幾分,但是今日早上侯府的馬車就要來接人,便是讓沈東籬繼續睡一會兒也沒有辦法。
才這麼想著,院子裡就傳來瞭人聲,侯府來接人的馬車已經到瞭。
農莊離京城有些距離,馬車緊趕慢趕花瞭兩天的時間才到,來接沈東籬的是林氏身邊的貼身丫鬟沛兒,見瞭沈東籬,笑靨盈盈的行瞭禮,喊瞭聲大小姐,對李氏卻是沒怎麼尊重,神色淡淡的曲瞭膝,不情不願的喊瞭聲夫人。
這個見風使舵的丫頭!
沈東籬面色冷瞭冷,她前世的時候怎麼就沒有發現沛兒是這副嘴臉,還一心覺得沛兒心地善良,處處幫襯著她,數次在林氏面前給她解瞭圍,這之後更是對沛兒百般信任,帶著她陪嫁進瞭雍王府之後,幾乎對沛兒掏心掏肺,吐露瞭許多的心事。
現在回想起來,這應該是林氏授意的,故意讓沛兒討好她,讓她對沛兒毫無保留的信任,方便沛兒時刻盯著她,向林氏匯報她的一舉一動!
而她後來被凌奕休瞭,成瞭下堂王妃,沛兒也是“功不可沒”!
如果不是對沛兒百般信任,喝瞭沛兒下的藥,一個街頭乞丐怎麼會近瞭她的身,還懷瞭身孕,讓她受辱至死?
想起前世的屈辱,沈東籬握緊瞭拳頭。
前世所受的屈辱,這一世,她會一點一點的全部討回來,一個人也別想逃過去!
“大小姐,你的行李可收拾妥當瞭?京城離農莊有些路程,侯爺的靈柩早已經停進府裡瞭,我們得要快些趕回京城去,不然可要趕不上侯爺下葬瞭。”
沛兒的聲音很是好聽,讓人聽著就不自覺的對她放下幾分戒備,再加上她樣貌顯小,初見她的人,怕是都會以為她天真善良,不會有骯臟惡毒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