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氏道：“要不這樣，我去趟小美婆傢，讓她男人過來把她接走。”
夏寶柱搖頭，“不可，除非讓她拿著錢回去。不然她病成這樣沒人管，萬一死瞭咋整？”
“……”
夏安手頭緊張，是拿不出餘錢給夏小美的。
而老兩口的養老錢日經見少，統共幾兩銀子，更是不能隨意亂動。
顯然，夏小美的婆傢也不是善茬，不然她也不會被逼得三天兩頭打娘傢人主意。
田氏又出主意：“要不，就把老大媳婦拖進堂屋睡門板，把大偏屋讓出來。”
夏寶柱瞪瞭她一眼，“雖然不用大操大辦，但簡單的拜堂儀式總要得。老大媳婦躺在堂屋裡頭，怎麼舉行儀式？”
隻有經過拜堂，才算正式成親。
田氏無奈，“要不，就擱咱屋裡拜堂？”
“不妥，東屋的喜事，擱老屋拜堂算怎麼回事？又不是給我納妾。”
“……”
一傢人討論半晌，最終沒討論出個什麼結果來，都大眼瞪小眼幹看著。
夏安推開屋門望望天色，一臉焦急，“再拿不出主意來，就快到晌午，月琴這時候怕是都準備好，要啟程瞭。”
黃月琴之前來過兩回，輕車熟路。
又是上趕著想嫁過來，根本無需客套，自己主動上門成親。
夏寶柱“吧嗒吧嗒”抽著旱煙袋，眉頭擰成兩道麻花。
夏滿和李霜霜坐在下首，相互暗中對視片刻，李霜霜輕輕搖瞭搖頭。
夏月很快明瞭。
自傢大哥也快要成親，這些日子傢中花銷如流水，新鋪子生意如何還是未知，手裡頭銀子有限，不能意氣用事。
可爺奶畢竟是爹爹父母，生養之恩最大。
夏月不忍親爹為難，便主動道：“我自己正好攢瞭點銀子，先拿出來孝順爺奶吧。”
“雖然不多，但是節省些也扛用。爺奶年紀大瞭，該吃吃該喝喝，也別太省。當然，若是有啥別的用處，也行，爺奶思量著來。”
她可以送銀子替父母孝順老人，卻不能直接給夏小美，免得給她養成喜歡伸手的惡習。
田氏眼神立刻亮瞭，從椅子上站起來，“有多少？”
“大概十兩。”
不少瞭！田氏大喜。
從裡頭拿出二兩銀子打發夏小美回婆傢，這事兒就解決瞭。餘下八兩，他們還能存起來養老，一舉兩得。
田氏眼中的驚喜被夏寶柱看得一清二楚，他考慮片刻，一擺手拒絕瞭：“不行！”
“你大哥要成親花不少錢，而且你們還要搬到鎮上住，去瞭鎮上啥都得花錢買，不比咱們農村，不行不行。再說你馬上要嫁人，手裡頭也得攢點錢。這錢不能往外拿。”
田氏悻悻的，重新坐到椅子上，苦著臉道：“不要月兒的錢，那你說這事兒咋辦？”
夏寶柱沒吭氣。
夏月眸光微閃，忍不住想起等在祠堂門口那道滄桑的背影。
爺爺到底是老瞭！
李霜霜微微嘆瞭口氣，沒說什麼。
世界上很多事，都可以用錢搞定。自己是過來人，深深體會過手中沒錢的難處。
女兒懂事，可是讓她一直不斷供養傢裡，真的合適嗎？
空氣靜謐，屋中很安靜。
夏月淺淺笑瞭笑，勸道：“爺，就先拿著吧。等我嫁瞭人，後面想孝順你們機會也少瞭。這是我的一份心意。”
夏寶柱一雙老眼微微轉動，帶瞭些許濕意，面色復雜。
末瞭，狠狠抽瞭一口旱煙，點點頭：“既然是我孫女的心意，爺就拿著瞭。”
“好，我這就回屋拿。”
屋外的陽光在門前投下一片溫暖，拉的那道背影纖細修長。
夏月腳步一動，黑影也跟著動，步伐沉穩踏實，讓人暖心。
夏寶柱盯著孫女即將消失的背影，久久沒能回神。
這就是兩個孫女的區別。
一個嫁瞭人回娘傢要銀子，另一個主動掏錢孝順老人，其實是在幫傢裡解決困難。
夏寶柱蹙著觀望，待夏月身影徹底消失，才意味深長看瞭夏安一眼。
夏安尷尬垂著頭，沉默。
……
十兩銀子拿來，事情很快就解決瞭。
田氏去村裡找瞭一輛驢車，付瞭幾十文錢，讓車夫把發著高燒迷迷糊糊的夏小美送回婆傢去。
二兩銀子怕丟，她特意用針線給夏小美縫到瞭袖口上，伸手一摸就能摸到。
有瞭銀子，她婆傢最起碼不會立刻把她趕出門。
眼看著快要晌午，田氏想喊著李霜霜去東屋收拾偏房，畢竟潘雲巧是指望不上。
卻遭到李霜霜拒絕。
“我就不去瞭，免得被大嫂記恨。我們等會兒再過來。”
話音落下，李霜霜果斷拉著夏滿和兒女離開南屋。
田氏有點不高興，又不好發作，隻能自己親自動手。
她又指使夏安去村子某間小飯館點幾個菜，等會兒讓人送過來。傢裡這情況，現做也來不及。
二房的人回瞭自己傢，夏月問親娘：“娘，你說嬸嬸等會兒會不會鬧起來啊？”
李霜霜一撇嘴，“不好說。”
潘雲巧故意不讓屋子，已是公然表示不滿，等會兒黃月琴一來，她那火爆脾氣誰曉得會做出什麼事來。
田氏在東屋進出幾趟，沒聽見潘雲巧發出任何聲響，暫時安瞭心。
又過瞭一會兒，夏安氣喘籲籲從院外一溜小跑進來，興奮道：“爹娘，月琴來瞭！”
說不高興，那是假的。
他早早在外面等著，現在一臉容光煥發，呲著牙搓著手，難掩喜意。
“快領進屋。”
田氏樂呵呵說完，回瞭南屋把夏寶柱拉出來，過東屋去坐著等。
黃月琴是坐花轎來的，大紅色的雙抬喜轎，兩名喜娘各自一側。
轎攆落下，喜娘攙扶著一身大紅嫁衣的黃月琴下瞭轎，她甚至連蓋頭都沒蓋，妝容精致的五官就這麼顯露出來。
直接踏過夏傢老宅的門檻，入瞭院內。
她身段婀娜，邁著蓮花碎步一顰一舉風情萬種，美得不可方物。
夏安看傻瞭眼，盯著黃月琴目不轉睛。
黃月琴眼波流轉紅帕掩鼻，嬌笑道：“傻樣兒，還不趕緊領我進屋。”
“好……好嘞。”
夏安連忙回神，同喜娘一起扶上花枝招展的黃月琴，齊齊往東屋門口走去。
新娘子順利進門。
西屋這邊也看到瞭，夏月回頭問李霜霜：“娘，咱等會兒過去吃酒，還準備禮物不？”
李霜霜犯瞭難，“按道理是得準備，可是……”
可是什麼，娘倆還沒說完，忽然東屋傳來田氏的驚呼。
“不好瞭，老大媳婦喝藥瞭，凌雲！趕緊去給你娘請郎中。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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