潔白的雪花在半空飛舞,搖曳翩躚。
這是入冬以來頭一場雪,落得不大不小,萬裡江山一片祥瑞。
窗外白雪映的茫茫一片,屋裡掌著燈,光線亮堂,夏月打瞭個哈欠,規矩坐在銅鏡前方。
新娘梳妝要在半夜,李霜霜很早便把她喚起來準備。
李霜霜手裡拿瞭一根細細的棉線,輕輕在女兒臉上搓洗推拿,此為凈面。
葛凌怕婆婆看不清晰,又專門用手托瞭一盞油燈,照在兩人跟前。
“果然月兒是個有福的。”
李霜霜一邊動手,一邊絮絮叨叨:“老人們都說天降大雪為祥瑞福祿之相,要是趕上人生大事在落雪日,那就說明這個人是被閻王爺厚待過的,不是下十八層地獄的小鬼,而是天上神仙轉世。”
夏月“噗嗤”一笑,“娘,要是照你這麼說,太多的人成親趕上下雪瞭,還都是神仙不成?天上哪有那麼多神仙?”
“噫,你和她們不同。想想庇佑你的護身符,可不就是神仙轉世?”
夏月一頓。
這話說得隱晦,葛凌沒聽懂。
懵懵懂懂間剛想問護身符怎麼瞭,冷不丁李霜霜喊她:“兒媳婦,你去幫我把毛巾用溫水洗一洗擠幹水拿過來,我馬上快弄完瞭。”
“好嘞。”
於是葛凌到嘴邊的話就忘瞭問,徑自把油燈放在梳妝臺上,痛快去外屋拿毛巾去瞭。
夏月道,“娘,你這麼一說,我也覺得自己很幸運。”
李霜霜點頭,細細用幹佈先把她臉上的細絨毛擦幹凈。
屋內兩盞燭火搖曳,在窗紙上投放出兩個人各自兩道身影,兩站兩立互不重疊。但是其中兩道帶著靈動,在屋內舞動不斷。
李霜霜動作麻利,指間舞的飛快,很快幫夏月上好妝容。再加上葛凌的幫忙,沒一會兒就裝束完畢。
鳳冠霞帔,尊貴厚重。
夏月本就長得俊俏,施瞭脂粉的臉龐愈發明艷動人。
銅鏡中螓首蛾眉、明眸皓齒的女子,一顰一舉就像一朵正在綻放的芙蓉花,美得不可方物。髻間珠翠搖曳,額間正中一抹鵝黃,嫣紅的唇比紅櫻桃還要香甜誘人。
葛凌看得羨慕:“月兒就是有福,有個好娘傢。可惜我就沒這命瞭。”
鳳冠霞帔不是一般普通百姓能夠佩戴得起,象征著身份地位。通常都是大戶人傢嫁女才會花錢置辦,讓女兒風風光光出嫁。
她出嫁時,她娘根本舍不得給她置辦。現在回想起來,心中百味橫生。
夏月嗔道:“表面東西並不重要,隻要大哥疼你,不比什麼都強?”
“這倒是真的。”葛凌嘿嘿一笑,臉上略有小得意。
東風大哥待她沒的說,自從嫁進夏傢,她自己就能體會出來嫁對瞭人。在婆傢度過的這段時日,比起在娘傢來可是舒坦多瞭。
夏傢隻有夏東風一個兒子,也沒有妯娌之間那些困擾糾纏,將來的日子必然越過越舒心。
李霜霜囑咐夏月:“現在就不能再喝水,等葉籬迎瞭你回去再吃喝罷。”
“好。”
剛剛在親娘和大嫂的指揮下,夏月已經提前吃飽喝足,這都不是問題。
之前給夏月準備的衣裳被褥已經提前送到新房,所以娘傢這邊的嫁妝就無需準備太多箱子。
李霜霜隻補充瞭些許,準備瞭兩隻木箱,裡面裝著這幾日連夜趕制出來的鞋子、鞋墊、繡花枕巾,還有以前夏月自己動手縫制的一些小物件。
“對瞭,今晚洞房花燭這個你一定記得看。”
李霜霜從外面進來,手裡拿瞭本冊子紅著臉給夏月匆匆看瞭一眼,便放進木箱中。
葛凌嘻嘻一笑,“是的呀,小姑子,這個冊子你可一定得看,千萬不能不好意思,不然姑爺可是會著急的哦。”
夏月匆忙一瞥,早就看見親娘放進箱子裡的冊子是本小黃書,封面是手繪圖案,兩個交疊坐在一起的小人兒動作描繪的很形象。
就是春閨圖嘛,這有啥不好意思看的。
夏月淡定掃瞭葛凌一眼,若無其事道:“多謝大嫂關心,你小姑子曉得瞭。”
葛凌詫異:“你怎麼沒反應?”
“什麼反應?”
“當然是害羞啊。”
“我幹嘛要害羞啊?大嫂,你成親那晚看過沒?”夏月故意問道。
葛凌偷偷瞅一眼婆婆,見她沒吭氣,便紅著臉點頭。
“這就對瞭嘛,你也看過,每個成親的女子都要看,既然我知道是這個結果,幹嘛還要害羞啊?”夏月吐吐舌頭,“多此一舉!”
葛凌:“……”
好像是哦。本來男女之事也是正常。
小姑子不像她當初嫁過來時,看見春閨圖羞得頭都不敢抬。
月兒威武!
姑嫂兩人正逗鬧打趣,李霜霜進進出出多趟,最後抱瞭一隻小巧的紅木箱進來。
“這是我們傢傳下來的,今兒娘就給你瞭。”
夏月好奇,“裡面是什麼東西?”
葛凌笑嘻嘻答道:“是一些首飾,我也有一份。”
夏月驚呆,“咱傢以前那麼窮,我怎麼沒聽說過傢裡還有祖傳首飾?”
李霜霜淡定道:“傢中老底可不能隨便亂動,你嫁瞭人也得學著些,手裡絕對要有自己的底牌。”
“哦,我知道瞭。”
“嗯,這些都是存貨,你奶給過我幾樣,我自己也攢瞭些,不過多數都是你外祖母留下的。現在已經給你倆平分瞭。”
夏月點點頭:“外祖母傢好像不是本地吧,我從小到大很少聽你提起。”
“不是本地人。他們早就不在人世多年,不提也罷。”
李霜霜來不及和女兒說起這些,很快轉移瞭話題:“你大哥說葉籬已經快到傢門口,你趕緊坐好,娘要給你蒙上蓋頭,準備接親瞭。”
天已大亮,喜慶的炮竹聲由遠及近。
今日的葉籬穿瞭一身大紅長袍,墨發高挽玉冠束之。濃眉深眸神色鄭重,細嫩白皙的面龐被紅衣霞映,如飛舞流光一樣絢爛。
步履輕盈,走起路來帶著喜風。
夏傢鋪子門外熙攘不斷,喜氣洋洋的行人圍瞭一層又一層。
拴著同心結的綢帶一段被夏月緊緊抓住手中,另一端在葉籬手中。
他在前,她在後,他領著她往前走,不忘一步三回首:“路滑,娘子慢些”。
熱鬧過後,大紅色的花轎被人抬起,在一行人註目之下,緩緩離開瞭夏傢鋪子。
雪停瞭,銀白中一隊長長的紅影漸行漸遠。
李霜霜紅著眼眶,偎在夏滿肩頭:“相公,女兒成瞭別人傢的瞭。”
夏滿摟瞭她一把,安撫道:“不怕,住得又不遠,咱還能經常見她,這可比旁人強太多。”
多得是遠嫁的女兒,好多年都無法見面。這已經算很不錯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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