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三十的炮竹聲來得突然。
還不到午時,附近街鄰傢中已經陸續響起,新年的喜慶撲面而來。
夏月自己手寫瞭一副對聯,和一個福字,貼在瞭大門上。幹完這些,便去院裡堆起瞭雪人。
這次降雪持續時間長,地面已經落瞭足有十公分,腳踩在雪地上,一片蓬松之感。
不一會兒,一個潔白的小雪人立在瞭院子中央。
雪人個子有七八十公分高,兩隻黑眼睛是用栗子做的,鼻子是用胡蘿卜做的,嘴巴是用一片紅佈做的,頭頂上還頂瞭一個圓簸箕,可愛又滑稽。
“小雪人,你說先生現在一定已經在路上瞭對不對?”
“先生是去京城辦大事,非同尋常,耽誤工夫也是正常的哈。”
“要實在尋不到馬車,我和他就走著回村罷,就算晚些也不能讓公婆失望啊,是不?”
“……”
院中落雪簌簌,漂亮的小雪人隻是安靜望著她,除瞭陪伴卻不能開口和她說話。
堆完雪人,夏月又拿瞭一根枝杈開始在雪地裡畫畫。
畫什麼呢?
她畫瞭一座懸崖,懸崖下有個小身影,懸崖上也有個身影。上面這個身影翹首期盼懸崖下方的身影。然後她又畫瞭一根長藤,連接上下。用樹枝比劃著上面的小人兒,假裝在動,上面小人兒沿著長藤下到崖底,把下面的小人兒背在肩上,兩人又沿著長藤爬到懸崖上面。
“這樣就安全啦。”
夏月比劃完笑瞭笑,蹲著身子往旁邊挪瞭幾步換瞭位置,繼續畫畫。
這回畫瞭一套書,很厚很厚的一套共有五冊,上面寫著《史記》二字。畫完書本又畫瞭一隻絹花,多層的花瓣層層綻放,中間還有一撮兒花蕊。
最後畫瞭一隻箱子,四四方方很大一個,上面掛著一把鎖,其它什麼都沒啦。
在地上蹲瞭半天,腳麻瞭,夏月連忙站起來活動幾下。
大紅衣裳落瞭一層白茫茫的雪花,輕輕一吹,雪花到處飛舞,在眼前俏皮的就像朵朵蝴蝶。
“雪花小朋友,你能不能告訴先生,說我很想他啊,讓他快點回來好不好?”
夏月對著衣袖上的落雪吹瞭口氣,認真地說道。
雪花忽的一下竄到半空,又飄飄悠悠落在地上,無聲無息。
她望望自己畫的一片雪景,微微嘆口氣。
院中除瞭她,除瞭雪,好像沒瞭其它。
就在這時,院門響瞭。夏月眼前一亮,三步並作兩步跑去開門,身後留下一串串腳印。
外面的人正是葉籬。
他牽著一匹黑色駿馬站在門外,頭發衣裳上面落滿瞭白雪,像一個白胡子老爺爺。
夏月歡喜地立刻飛奔上前。
葉籬扔瞭韁繩,張開手臂抱住飛奔而來的她,擁在懷中。微涼的下頜輕輕摩擦著她的鬢角,惹得她心裡酸澀不已。
心中的牽掛和揪心在此刻消失的無影無蹤。
說好的最遲晌午之前回來呢?現在已經晚瞭快兩個時辰。
葉籬沉默半響,解釋道:“路滑耽擱瞭時間。”
騙人!就算路再滑,也不可能耽誤一倍,肯定是遇上事瞭。
不過既然他怕她擔心不說,她便也不再問。
她揚起小臉燦爛一笑:“回來就好。我們還是快些回傢吧,爹娘在傢一定等急瞭。”
“好。”
葉籬是獨自牽著馬兒回來的,並沒有車廂,而個時候去租馬車顯然已經租不到瞭,他便決定騎馬帶她回去。
趁著葉籬進屋換衣裳的功夫,夏月穿針引線,匆忙縫制瞭一個佈袋。這個佈袋中間是寬佈條可以搭在馬背上,左右兩個袋子放東西。
畢竟是回傢過年,空著手不合適,準備的禮品能拿多少便拿多少。
整裝完畢,兩人鎖瞭小院門匆忙往村裡趕。
沿途還在降雪,路面很滑,夏月頭一回騎馬,覺得新鮮。
一路偎依在葉籬懷中,葉籬一手擁著她,一手拉著韁繩掌控方向。兩人在一片銀白世界中穿梭,終於在傍晚前趕到瞭桃花村。
王桂珍早已在傢門口等待多時,乍見兩人騎馬而回,驚瞭一下,連忙過去扶上夏月。
“你們怎麼沒有坐馬車回來?這樣多危險。”
葉籬解釋道:“我讀書誤瞭時辰,租不到馬車隻好借瞭一匹馬趕回來,幸好路上沒有摔跤。”一個跳躍翻身下馬,又小心翼翼把夏月扶下馬。
王桂珍沒起疑心,松開夏月的胳膊,又轉手去拿馬背上的佈袋。
“我和你爹早就把年貨準備好瞭,傢裡啥都不缺,往後你們回傢不許再拿東西。大老遠的,怪沉。”
葉籬溫和一笑:“都是月兒準備的。”接著,他從親娘手裡接過佈袋,自己拎在手中:“我們進屋去。”
“好。”
新年的炮竹響起,大紅色落瞭一地。紅白相間,帶給村莊一種別樣的美。
葉傢老大和大兒媳已經在動手幫忙烹煮年夜飯,所以即便葉籬和夏月來晚瞭,也沒有耽誤一傢人吃團圓飯。
飯桌上,王桂珍難得對劉婉好聲好氣說話:“你多吃點,把身子養壯實些。”
劉婉受寵若驚:“我知道的,娘。”
“嗯,以後傢裡的力氣活直接吩咐老大做,頭三個月你得註意。”
“我知道,一定不會讓肚裡娃娃受屈。”
王桂珍笑笑,破天荒給劉婉主動夾瞭幾筷子葷腥。
夏月釋然,原來劉婉有瞭身孕。
這算一個新年好消息。
葉傢能盡快添丁,她也高興。至少能分散公婆的註意力,不會被逼生娃,真好。
不知劉婉是因為有瞭孩子的緣故,對夏月客氣不少,表面也不再針鋒相對。
一傢人坐在一起,一頓團圓飯頭一回吃得舒心。
新年大吉。
初一一早停瞭雪,葉籬和夏月是下午回的鎮上,初二走娘傢,初三一大傢子人又回瞭桃花村。
夏滿李霜霜領著兒子兒媳女兒姑爺浩浩蕩蕩返村,回老傢拜年。
夏傢老宅的紅漆大門依然光鮮靚麗,不過一進院子氣氛有點不大對勁兒。
西屋閑置,蕭條自然不必多說。東屋和南屋貼瞭新春聯,可眼下似乎也沒什麼煙火氣息。
夏月正納悶呢,忽然常小茹從東屋出來,一眼看見眾人,喜上眉梢:“二叔二嫂,你們回來啦。”
她轉身又喊道:“爺奶,二叔一傢回來給你們拜年瞭。”
隨著這聲呼喊,南屋屋門敞開,日光照進屋內,才逐漸亮堂起來。
“爹娘,過年好。”夏滿和李霜霜率先說道,然後是一眾小輩。
“好、好。”
夏寶柱和田氏站在門口,紅著眼眶應瞭,又招呼道:“你們快進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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