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面前那依然毫無寸進的進度條以及下方那‘剩餘時間99小時+’的備註，墨檀的面色有些陰沉，這種表情在他目前這個混亂中立的性格下可是很少見的，可見事情的嚴峻程度……
他這臺純黑色的筆記本電腦看上去已經有些年頭瞭，這個賣相就算扔到二手貨市場上估計都賣不出兩百塊以上的價格，無論是那厚重粗礦的外形還是永遠在嗡嗡作響的風扇聲都仿佛在告訴別人機主的經濟情況有多麼惡劣。
事實上卻根本不是這麼回事兒，比起市面上流行的輕便超博型筆記本，這臺機器之所以如此厚重，是因為裡面被塞滿瞭各種被墨檀進行過魔改的零件，盡管那表面上的操作系統無論用什麼大師跑分都會提示被99.99的電腦擊敗瞭，但那也隻是因為尋常時候這臺筆記本的性能幾乎都被壓制在3左右，隻有用墨檀自己設置的系統登錄時才會顯露出恐怖的另一面。
用他曾經對某位不願意透露姓名的二手回收販子炫耀時的話說，就是‘這玩意兒要是努力壓榨一下的話，至少能夠代替國傢統合信息鏈路高強度工作二十分鐘以上！’
簡單點兒解釋的話，就是說在二十分鐘內，他這臺怎麼看怎麼像活化石的筆記本能夠同時承載全國所有基本信息的處理和運算，從社區醫院的病例存檔統計到每兩個小時例行一次的全國人口資料普查都沒問題~
而絕大多數情況下，在2049年的當下，這種工作全部都是有一個名為‘統合信息鏈路’的大型智腦矩陣負責的，那可是名副其實的國傢機器，其身處地下的主體面積甚至有兩個足球場那麼大。
不得不說這種事實在是有些天方夜譚瞭，盡管墨檀說隻能代替大概二十分鐘左右，但是別說一臺厚得跟板磚似的十六寸老式筆記本，就算換做當前市場上公認性能最高的巴爾坦星人β型發燒級智能電腦也做不到哪怕頂替‘矩陣’去工作一分鐘，從過載冒煙到著火爆炸也就是一瞬間的事兒。
所以當時那位二手販子隻當墨檀在扯淡，交完貨後禮貌性的跟他商業互吹瞭兩句之後就拍屁股走人瞭，根本就沒當回事兒。
但事實上……墨檀說的是真的……
甚至還有所保留！
他的這臺魔改過不知道多少次，每隔半年都會進行一次‘調整’的電腦，還真就有著這樣強大的功能，而且其根本原因還隻是為瞭能夠跟得上他獨立設計的三款軟件而已。
進行常規駭客行動以及本體偽裝的：Necronomicon死者之書系統。
用於跟蹤鎖定SUN的：Huntingangel獵天使系統。
能夠兼容所有非精神模擬類型遊戲的：Highenergy高能系統
上述三個系統全部都是墨檀自己編寫的，最先完成的是遊戲禦用系統，這貨在初中時代的時候就開始因為興趣所致通過破解行當賺到瞭第一桶金，畢竟隨著時代的發展，遊戲主機的價格越來越低廉，但平臺下的軟件卻貴到發指，這種趨勢讓那會兒還屬於正太范疇的墨檀特別不爽，於是……
於是鑒於感覺話題會跑偏的越拐越遠，我們還是暫且跳過吧。
而Necronomicon系統則是墨檀電腦水平到瞭一個新階段時的代表性作品，當時他已經為自己的多重人格分裂癥徹底確診瞭，在隨後一段時間準備著手查詢相關資料的過程中開發出瞭這個軟件，在社會不安因素這條路上漸行漸遠。
至於獵天使系統，之前已經提到過瞭，是為瞭揪出同為黑太陽中的SUN開發出來的程序，經過多年的升級和完善，現在已經成為瞭功能十分完善的查詢以及情報收集系統。
在這三個軟件陸續誕生的過程中，墨檀在硬件方面已經有些漸漸跟不上瞭，然後他就去學瞭……
他成功瞭。
然後他就開始試著自己造……
他又成功瞭。
然後他就開始魔改……
最後搞出瞭一臺稍微有那麼一點兒過分的設備。
關於墨檀的電腦問題，我們就先說到這裡，之所以交代瞭這麼多，主要就是因為此時此刻在出現瞭對他來說十分出乎意料的情況！
意外到甚至讓此時的墨檀臉色罕見地變得有些不太好看……
“雙葉……SUN……”雙手飛快的敲擊著鍵盤，一個個簡陋的白色彈窗不斷閃爍縮放著，在一陣短暫而精密的確認後，墨檀終於徹底確認自己被陰瞭，他沉默半響後輕嘆瞭口氣，喃喃道：“原來最開始露出破綻的是我麼……”
獵天使系統的工作效率極為強大，而且墨檀那根隱藏在暗格中的網線幾乎不存在帶寬限制，就算需要篩選的面積十分廣泛，但也絕對不可能出現過瞭一天一夜卻依然沒有任何進展的可能性，屏幕上那空空的框體昭示著從檢索開始到現在進度始終為零，而理論上這種可能是絕不存在！
要知道墨檀昨天對條件的改動已經比以往縮小瞭數倍的范圍，就算短時間內依然不可能有多大的進展，但這種情況也是不可能發生的，除非……
除非在一夜之間，這個世界上出現瞭無數個同時符合‘女性、黃種人、十八到二十五歲、C國人、母親健在、未購買過無罪公司外設產品、2048年12月31號以及今晚沒有出現在室外’全部條件的人存在。
這當然是不可能的！
所以結論很簡單……
“停止檢索。”墨檀的嘴角忽然翹起瞭一抹戲謔的弧度，對面前的采音器輕聲道：“立刻切換到Necronomicon系統，提前進行地址偽裝以及痕跡清理工作。”
一秒鐘後，顯示器的畫面已經變成瞭一片雪白，上面還有著大量紅色的光點，正在不斷消失著。
“呵呵，你真的很聰明，可惜啊，太不巧瞭……”墨檀輕舒瞭口氣，回頭看瞭一眼客廳中央的遊戲艙，吃吃的笑瞭起來：“看來運氣這次是站在我這邊的~”
……
C國某處
陰暗的房間中響起瞭一聲夢囈，幾秒種後，一個散亂著長發的纖細身影從床上掙紮著坐瞭起來，隨手將放在床頭處的深紅色耳機扣在頭上，慢吞吞地蹭到瞭緊貼在床邊的座椅上。
精準地拿起桌角處的汽水起開拉環一飲而盡，女孩心滿意足的砸瞭咂嘴，隨即發出瞭一陣清脆而空靈的笑聲。
盡管陽光被厚重的黑色窗簾完全隔絕在外，使得屋內始終處於一片漆黑的狀態，但這卻絲毫沒有影響到主人的視野，這種近乎於夜視的能力想要練就出來也並不難，隻要能夠長期忍受那幽閉而黑暗的空間，大多數人都能夠做到。
輕輕打瞭個響指，四周驟然亮起的顯示器照亮瞭她的身形，這是一個看起來十七八歲的少女，因為身材略顯消瘦，可能實際年齡還要再大上那麼一兩歲。
少女此時身上隻穿著純白色的小背心以及內褲，裸露在外面的大片肌膚十分白皙，卻是那種略顯病態的蒼白，有著一張看上去很天真很純潔的娃娃臉，一頭黑色長發亂糟糟的散在背後。
她的名字叫牧悠，還差兩個月二十歲，是一個沒有學業、沒有工作、沒有爹媽的傢裡蹲。
“一個從來都不會跟別人打招呼的奇怪女孩，估摸著可能還有點兒自閉癥。”
這是每隔很久一段時間才能偶爾看見她一次的鄰居們對牧悠十分統一的評價，不過在當下這個社會上碰到什麼事兒都算不上稀奇，僅僅隻是一個性格古怪的女孩還不至於成為街坊鄰居間茶餘飯後談資。
而沒有人知道牧悠的另外幾重身份……
黑客界的傳說BlackSun、無罪之界中的人類女法師雙葉、在網絡考試中獲得瞭十幾個心理學與計算機學頂級資格證以及相關博士學位的匿名天才等等。
“嘩~果然起床之後還是要來一口Dr.Pepper才會幸福啊！”牧悠發出瞭一聲仿佛剛下班回傢的中年上班族灌掉一瓶冰鎮啤酒時那種呻吟，將那瓶被稱之為‘有智慧的人愛喝的飲料’放在桌子上，抬頭環顧瞭一下房間內大量正在逐漸亮起的顯示器，咧嘴一笑：“讓我來看看戰果，NAVI~”
“是。”悅耳的電子合成聲從四面八方傳來。
“把之前安排的那些假資料24小時內被訪問次數統計一下我聽聽~”牧悠一邊輕輕舒展著身體一邊說道，絲毫不介意自己此刻的春光外露，畢竟臥室裡除瞭她之外也隻有一個名為NAVI的高智能AI瞭，何況這個AI的性別還被設置為女。
大概兩三秒的沉寂後，牧悠左手邊靠門墻上的屏幕忽然變成瞭碧綠色，一片片金色的字符飛快地滾動著，隨後隻聽那AI平靜的陳述道：“I型虛擬假餌被訪問次數為27次，II型為15次，III、IV、V型均為9次，VI型虛擬假餌被訪問次數為……3254259次。”
“上鉤瞭呀~”牧悠猛地一拍手直接蹲在瞭椅子上，一邊敲打著面前桌子上那疑似鍵盤卻異常巨大的橢圓形裝置，眼鏡上滿是各個角度的屏幕反光，上面還有無數正在瘋狂刷新著的數據和IP，笑嘻嘻的自言自語道：“讓我看看~讓我看看~這次你怎麼著都跑不瞭瞭吧~嘖嘖，又是虛擬地址和偽裝？NAVI，幫我統計一下！”
……
“NAVI？”
……
“不是吧？！”牧悠驚呼一聲，飛快地從椅子上跳下來光著小腳蹬蹬蹬的小跑到房間角落，掀開瞭一塊薄薄的晶板，往裡面瞅瞭一眼，隨後驚呼道：“哈？死機瞭？！”
少女翻瞭個白眼，把手探進去搗鼓瞭兩下讓AI自動重啟，瞪著大眼睛走回瞭桌前，用力地攥瞭攥小拳頭，哼道：“老娘自己手動！”
她直接把桌子兩邊最上方的抽屜拽開，然後將面前那橢圓形的鍵盤狀物咔吧一下拆成瞭兩半，分別架到身側那被拉開的兩個抽屜上，隨後又從身後掏出瞭一個相對比較普通的外接鍵盤插在瞭正前方的主機上後擺到自己面前，雙手仿佛彈琴般飛快而輕柔的律動瞭起來，彈得還是野蜂飛舞那個級別的曲子……
整個屋子都亮瞭起來。
那並不是陽光終於突破瞭這密閉的空間，而是房間各處加起來差不多十幾個顯示器同時以瘋狂的速度刷新著數據流……
“你這個混蛋！”牧悠一邊用那纖細的手指維持著至少高達600AMP的操作，一邊咬著牙恨聲道：“反應速度也太快瞭點兒吧！三百多萬次的訪問次數你愣是做瞭超過一半的多點偽裝和強行屏蔽，你傢電腦是外星人幫忙給造的嗎！別說NAVI瞭……我都快死機瞭……！！！”
不過話雖這麼說，少女眼中卻閃爍著近乎於狂熱的神采，明明隻是個看上去有些營養不良的小丫頭，但牧悠此時卻散發著異常強烈的氣勢！明明隻有一米五出點兒頭的身高現在就好像……一米六一樣……
總之好像很厲害的樣子就是瞭！
這個在無罪之界中一開始便與黑梵邂逅的女孩已經全然沒有瞭當時那慵懶模樣，嘴角上揚著，一雙淺色的眸子中充滿瞭毫無道理的愉悅，雙手幾乎在周圍舞動成瞭一片殘影！
“我一定會贏的！畢竟顯露出破綻的……可是你呀！”
……
十分鐘後
“嗯？”伴隨著一聲風鈴般的提示音，牧悠的手停瞭下來，從剛才到現在她通過邏輯系統的輔助以及極其敏銳的直覺幾乎瞬間就排除瞭幾乎三分之一的目標，但剩下的那些卻越來越麻煩瞭，有一些能夠以假亂真的陷阱甚至隻要稍微查一查就可能造成無法挽回的後果，這讓她不得不降下瞭速度。
可能，這次也抓不到瞭吧……
就在她已經稍微有些泄氣的時候，卻忽然被猝然出現的叮鈴聲嚇瞭一跳，稍微愣瞭不到一秒鐘後立刻撲到床上啟動瞭被隨意扔在上面的一個碧綠色筆記本，打開瞭某個釣魚網站的首頁。
一堆亂七八糟的德藝雙馨最下面，有一串細密的數字正在飛快地刷新著。
“什麼情況？”牧悠眨瞭眨眼，飛速記憶著這些數字的同時嘟囔道：“就算發現瞭我在查你也不至於提前聯系吧！你到底想說什麼……”
她沒有回去繼續進行多半可能會變成徒勞的‘追捕’，而是翻瞭個身盤腿坐在被子上，閉上眼睛開始在腦海裡飛快地破譯這一串信息。
很快，一張符合條件的報紙剪影便出現在瞭腦海裡。
密碼本找到瞭…….
第十三章：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