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王是唐王的馬前卒。
唐王私下裡偷偷收養蕭瑾,目的就是為瞭有朝一日能夠利用蕭瑾的身份造反。
當年,唐王是永和帝重點盯防對象,而代王則是一個不起眼的宗室王爺。很多臟事,唐王不方便出面,就全都交給代王處理。
當年,宋安然同代王之間唯一的聯系,就是隨同宋子期上京的路途上,遇到王千戶帶著傢丁護衛艘船。宋安然下令白一大開殺戒,殺瞭王千戶手下十來個人。
此事發生之後,宋安然一直擔心對方找上門來報仇,那時候還緊張瞭一段時間。可是代王很沉默,沉默到就像是這件沖突從來沒有發生過一樣。
代王不上門找麻煩,宋安然自然也不會主動招惹代王。
宋安然初到京城的那段時間,有很多事情要忙,很快就將代王丟在瞭一邊,不曾主動瞭解過代王的情況。
宋安然清晰的記得,永和帝臨終前大開殺戒,下令格殺唐王府。
唐王府和禁軍之間進行瞭一場激烈的攻防戰,最終唐王府灰飛煙滅,不復存在。
和唐王府關系莫逆的代王府,也受到牽連,很快從京城消失瞭。代王府消失得無聲無息,連個浪花都沒翻起來。可想而知,平時代王府在大傢心目中的存在感有多低。
如今顏宓告訴宋安然,當年劉素素手中的名單是從代王府偷出來的,這讓宋安然如何不驚訝。
宋安然望著顏宓,鄭重地提出要求,“大郎,請將你瞭解的情況都告訴我,好嗎?我想知道真相。”
顏宓握住宋安然的手,問道:“你想瞭解真相,是為瞭劉小七?”
宋安然沒有隱瞞,她點點頭,“對,我的確是為瞭劉小七,同時也是為瞭我自己。當年劉素素過世,我安葬瞭她。我心裡頭想著,從此以後,劉素素的事情一瞭百瞭,再也不要提起。
就算和劉小七幾次見面,我也盡量避免提起劉素素的事情。我以為一切都過去瞭。卻沒想到時隔這麼多年,劉小七又頹然問起當年的事情。
大郎,請你務必告訴我真想。這麼多年過去,是時候給劉小七一個交代,給劉素素一個說法。”
顏宓並沒有急著告訴宋安然真相。顏宓反問宋安然:“安然,你知不知道劉小七什麼時候進的宮?”
宋安然微蹙眉頭,深思片刻才說道:“據我所知,劉素素和劉小七先後進京,劉素素還沒出事的時候,劉小七已經在馬公公身邊伺候。
後來經過馬公公的安排,劉小七以新人的身份到瞭劉福公公身邊伺候。正因為這份經歷,在永和帝死後,劉小七才能順利的到元康帝身邊伺候。”
顏宓點點頭,說道:“照你這麼說,我估計安排劉素素進入代王府的人也是馬公公。馬公公是泰寧餘黨,他自然希望京城越亂越好。
宗室王爺統統造反,正好符合他的想法。據我所知,劉素素是以侍女的身份進入代王府。
她在代王府期間發生瞭什麼事情,我不清楚,也沒打聽過。不過我聽過一個傳聞,說是代王世子十分寵愛一個新納的小妾。安然,你說那個小妾會不會就是劉素素?”
宋安然微蹙眉頭,問道:“如果劉素素真的是代王世子的小妾,那為什麼劉小七會認為劉素素的死同蕭瑾有關?按理說,這兩個人應該沒有來往,甚至沒有見過面。”
顏宓卻笑瞭起來,“安然,你忘記瞭蕭瑾的身份,忘記瞭劉素素的身份。一個是泰寧帝的骨肉,一個是泰寧餘黨,這兩個人之間發生任何事情,我不會感到奇怪。說不定正是在蕭瑾的協助下,劉素素才會偷到那份名單。”
宋安然搖搖頭,說道:“這都是你的猜測。”
顏宓說道:“那些人全都死瞭。劉小七如今也全憑猜測。安然,你不用糾結劉素素的死,你隻要記住,你做瞭該做的事情,你問心無愧。”
宋安然有些恍惚。
顏宓的眼神帶著灼熱的光芒,宋安然差點窒息在其中。
宋安然搖搖頭,回過神來。她對顏宓說道:“你說的對,過去的事情就讓他過去,現在追究當年的事情,並沒有多少意義。謝謝你!雖說沒有拼湊出完整的真相,至少讓我知道更多關於劉素素的事情。大郎,我這就寫信給劉小七。蕭瑾已經死瞭,不管劉素素的死同蕭瑾有沒有關系,劉小七也該放下執念。”
顏宓抱抱宋安然:“你能這麼想,我就放心瞭。”
宋安然當即提筆,給劉小七寫瞭回信。
劉素素的事情,宋安然不是親身參與者,知道得很有限。顏宓隻是因為追查名單,才會註意到劉素素這號人物。事情已經過去二十年,很多記憶已經模糊,那些離去的人都已經化作一捧黃土。
宋安然將自己瞭解到的情況,全都告訴瞭劉小七。然後將信件交給白一,讓白一即刻送出去。
此事過後,宋安然繼續在江南逍遙快活。難得出京,可不能辜負瞭大好時光。
……
元康十六年結束,永泰元年的鐘聲敲響。一切預示著新的開始。
劉小七順著宋安然給的線索,勢要追查姐姐死亡的真相。可是追查到瞭最後終於發現,一切都是徒勞。因為那些人早已經化作一具枯骨,連後人都沒有留下。無論是不是那些人害死瞭劉素素,現在追究這些事情都已經失去瞭意義。
劉小七感到茫然,沮喪。他沉默瞭兩天,最終重新燃起鬥志,帶著飽滿的熱情在永泰帝身邊伺候。
永泰元年的第一次大朝會,永泰帝想要有所作為,想要對某些朝政發表意見,作出改變。
可是在大朝會上,永泰帝遭遇到瞭這輩子最沉重的打擊和失敗。
文官寸步不讓,每一個文臣都像是一個鬥士,將他批得體無完膚。勛貴武將有的作壁上觀,有的站出來支持文臣,更多的是站在瞭永泰帝這邊。
可是勛貴武將缺乏有力量的人物,他們的支持,在文臣的全力碾壓下,顯得那樣的微不足道。
永泰帝很憤怒。他終於體會到,當初元康帝坐在龍椅上被朝臣噴口水的感受。
永泰帝用恨鐵不成鋼的目光看著站在左邊的勛貴武將,為什麼你們的戰鬥力這麼弱?為什麼沒有一個人是文官的對手?難道你們甘願讓出自己的權利,讓文官蠶食你們的地盤嗎?
勛貴武將們很無奈,他們也不想讓出自己的權利,更不想被文官蠶食地盤。可是造成今天這一切的,不是勛貴武將,而是元康帝。
元康帝堅持十多年打壓勛貴武將,先後剪除鎮國公,吳國公,還有晉國公。失去三大國公,勛貴的力量就等於是被剪除瞭一半。
至於定國公,靠他一人,不足以支撐整個勛貴系統。
不得不說,元康帝堅持數十年打壓勛貴武將,到今天終於成功瞭。看看朝堂上的局勢吧,文臣已經占據三分之二的話語權,他們可以輕松碾壓勛貴武將。
如果顏宓還在朝堂上,或許還能同文臣一戰。可惜,顏宓被發配到海外,這輩子隻怕沒有機會再見到。
不少勛貴武將都沖著站在最前面的定國公,露出怨毒之色。你的妥協,造成瞭勛貴的沒落。今日,你可滿意?
終有一天,同樣的厄運也會落到定國公府。正所謂不是不報,時候未到。
定國公一臉淡定地承受著所有人怨毒的目光。
他後悔嗎?
面對這個問題,定國公也會感到茫然。
尤其是看到坐在龍椅上氣急敗壞的永泰帝,不知為什麼,定國公竟然想要發笑。
或許,早在他做出決定的那天,就已經預料到今日的情況。可是他依舊義無反顧的選擇站在瞭元康帝那一邊,聯合元康帝一起打壓勛貴,打壓顏宓。
他成功瞭,顏宓被逼遠走海外,無旨不得回來。可是朝堂上的局勢,也發生瞭明顯的變化。以前大傢還忌憚著手握兵權的顏宓,生怕將顏宓逼急瞭,顏宓會起兵造反。
如今顏宓出海,文臣們已經無所畏懼。所以他們可以肆無忌憚地否定永泰帝,不給永泰帝一點面子。甚至可以肆無忌憚的蠶食勛貴武將的地盤和權利。
永泰帝朝定國公看過來,希望定國公能夠站出來力挽狂瀾。
定國公爺希望自己有能力力挽狂瀾。可是他知道自己的能力,他沒有顏宓的魄力,也缺乏縝密的思維,他沒有能力力挽狂瀾。
不過面對永泰帝期待的目光,定國公最終還是站瞭出來。
可是誰也沒想到,定國公隻是說瞭一句話,就被文臣不客氣地打斷瞭。
文臣們暗諷定國公隻知兵事,不懂朝政。今日大朝會,討論的是朝政,定國公還是不要參與瞭,免得浪費大傢的時間。
定國公氣的一佛升天二佛出世。
定國公盯著楊首輔,質問道:“楊閣老,你也是這麼認為的嗎?你也認為老夫不配站在朝堂上討論朝政?”
楊首輔沉默瞭片刻才說道:“國公爺息怒。不過國公爺的確不太熟悉朝政。”
定國公出離瞭憤怒,“楊閣老,你別忘瞭,老夫也是輔政大臣。”
楊首輔笑瞭笑,卻沒有說話。不過意思已經很明確瞭。四個輔政大臣,有三個是文官。靠定國公一人,還不足以壓制文臣。
所以定國公的意見,大可以忽略。心情好的時候,大傢可以給定國公一點面子。但是今日是永泰元年第一次大朝會,文官集團肯定要寸步不讓。所以楊首輔隻好對定國公說一聲抱歉,今天不能給定國公面子。
定國公氣的臉色發白,心口發痛。
這幫過河拆橋的王八蛋,好狠毒的手段。這才是永泰元年,這幫王八蛋就想擺脫他,獨攬朝綱個,做夢。
宋子期站在楊首輔身後,嘴角微微一翹,眼中露出嘲諷之色。
當初定國公義無反顧地站在元康帝身邊,配合元康帝的計劃,打壓勛貴武將,打壓顏宓。那時候定國公就該想到會有今天。
顏宓是勛貴裡面的中堅力量。勛貴的未來,必須靠顏宓統領。可惜,定國公做瞭一個愚蠢的決定,將顏宓好不容易經營出來的局面,一下子給破壞瞭。現在定國公自食其果,也怨不得旁人。
定國公看到瞭宋子期嘲諷的眼神,想起他和宋子期好幾次私下裡交手,兩人各有輸贏。而今,看似勝負已分,事實上他才是真正的輸傢。
定國公臉色煞白,氣得說不出話來。也不知道是在氣楊首輔,還是在氣他自己。
永泰帝對定國公很失望,他沒想到堂堂四大輔政大臣之一,戰鬥力竟然是渣渣。
永泰帝失望地看著定國公,像是在控訴定國公,你辜負瞭朕的期望,辜負瞭先帝的囑托。
定國公低下頭,他沒臉面對永泰帝的信任,也沒有臉面面對元康帝的囑托。
永泰帝攥緊瞭拳頭,今日註定大敗虧輸。他忍!終有一天,今日所受的屈辱,他會全部還給這些文臣。
永泰帝甩袖離去,劉小七高呼“退朝。”
永泰元年的大朝會,就在這種氛圍下結束瞭。
宋子期走到定國公跟前,冷冷一笑,用著隻有兩人才聽得見的聲音,對定國公說道:“顏宓早就料到會有今日。顏宓說,你咎由自取,不值得同情。等你死的那一天,他會在海外替你燒紙。”
定國公憤恨地盯著宋子期。
定國公憤怒地說道:“你以為老夫願意如此?老夫哪裡會想到,你們文臣竟然如此不要臉,竟然過河拆橋。”
宋子期譏諷一笑,“定國公果然是老瞭。文臣從來都是奸詐狡猾的。不要以為文臣是讀書人,就會遵守誠信。能夠站在朝堂上的人,都是全天下最出色的騙子。定國公,本官沒有想到你會如此的愚蠢,竟然會聯合文臣打壓勛貴。你真是丟盡瞭勛貴的臉面。”
定國公臉色蒼白,後退一步,怒道:“宋子期,你身為文官,卻為勛貴奔走,你不覺著丟臉嗎?”
宋子期哈哈一笑,說道:“定國公你說錯瞭。本官從來沒有為勛貴奔走,本官隻是在玩一場權力平衡的遊戲。隻有當文官武將達到平衡,朝堂才能健康的運行。
當某一方勢力過大,朝堂就會出事。定國公,今天隻是開胃菜。你等著吧,類似的事情以後還有很多。
到那時候,希望你能明白我說的這番話。明白權利平衡是多麼的重要。隻可惜老天爺竟然讓你這個蠢貨得居高位,而元康帝又得到瞭你這個蠢貨的幫助。
大好的局面被你破壞,難得的文武平衡被你毀掉。定國公,最後你一定會自食其果。等你臨死前懺悔的時候,本官一定會仰天大笑三聲,感嘆一聲不是不報時候未到。”
定國公被宋子期刺激得將要發瘋,他吹胡子瞪眼,面目猙獰扭曲。
定國公怒道:“老夫不是罪人,更不是蠢貨。老夫隻是做瞭我該做的事情。”
宋子期嘲諷一笑,“什麼是你該做的事情?效忠先帝就是你該做的事情嗎?你認為先帝打壓勛貴是對的?你身為勛貴,連基本的覺悟都沒有,你還好意思說自己不蠢?
今日在朝堂上,其他勛貴武將的眼神,定國公你看到瞭嗎?從今天開始,你必將被整個勛貴武將集團拋棄。因為你是叛徒。本官言盡於此,你好自為之。”
宋子期甩袖離去,定國公站在原地,猶如無根浮萍,整個人可憐兮兮的,仿佛瞬間蒼老瞭十歲。
定國公一臉茫然,他真的做錯瞭嗎?他真的不該幫助元康帝嗎?他真的是勛貴的罪人嗎?
定國公拖著沉重的步伐朝大殿外走去,越走越快,到最後奔跑起來。
他不相信,宋子期一定是故意這麼說,目的就是為瞭打擊他,讓他徹底淡出權力中心。一定是這樣的,肯定是這樣的。
定國公咬緊瞭牙關,他不會上當,他會堅守在朝堂上,絕不會讓宋子期的陰謀得逞。
宋子期回頭看瞭眼瘋狂奔跑的定國公,冷冷一笑。一個人生來就不聰明,偏偏還要自作聰明。這樣的人才是最可惡,最該死。
顏宓多年努力的成果,就被定國公元康帝這兩個蠢貨給破壞瞭。元康帝一心想要打壓四大國公府,一心想要收攏兵權。可是卻沒想過,這麼做會帶來怎樣的後果。
勛貴武將失去權利,也就等於大周的軍隊失去瞭脊梁。沒有勛貴武將的支持,大周的軍隊很快就會變成一群無能流氓兵痞,將喪失最寶貴的戰鬥力。
宋子期抬頭望天,冷哼一聲,要是元康帝在天有靈,看到今日一幕,不知會作何感想。
元康帝努力瞭十多年的事情,到今天總算有瞭一個結論。文官將會趁勢崛起,再過三五年,不光朝堂會變成文官的一言堂,就連軍隊也會被文官牢牢把控。
靠著一群隻會動嘴皮子的人掌軍,這軍隊的戰鬥力實在是令人堪憂。
接著宋子期又大笑一聲,垮瞭也好。正所謂不破不立。
將這一切打爛,說不定還能換來新的歷史。
……
自從大朝會之後,永泰帝同文臣之間的戰鬥就打響瞭。
永泰帝想要從文官手裡搶奪權利,勛貴不給力,永泰帝隻能退而求其次,利用太監這個群體沖鋒陷陣,同文官爭權奪利。
因此,身為內侍監總管的劉小七,手中的權利大漲。
劉小七可以替代永泰帝批閱奏章,儼然成瞭朝中副相。
這件事情,刺激瞭整個文官集團的神經。讓太監同文官分享權利,這是對文官最大的侮辱。
文官必須團結起來,將太監這個群體幹翻,不能讓太監的手伸到朝堂,不能讓太監掌握權利。
永泰帝卻很興奮,終於有人讓文官緊張瞭。看來將太監集團推出來同文官爭權,這一步棋是對的。
永泰帝看著那些氣急敗壞的文臣,感到特別的爽快。以前都是文臣讓朕吃癟,如今朕終於看到不可一世的文臣吃癟,這比三伏天吃冰塊還要爽快。
哈哈……
此時此刻,永泰帝無比的佩服劉小七。他沒想到劉小七竟然會想出這樣絕頂聰明的辦法化解文官集團的攻勢,將文官集團打瞭一個措手不及。
至於文官集團口口聲聲說什麼宦官專權亂政,永泰帝全都當做瞭耳邊風,沒放在心上。
就算宦官專權亂政,宦官也是皇帝的傢奴,皇帝一句話就能決定這些宦官的生死。不像文官,牢牢把控權利不說,永泰帝想要罷官,還要經過重重磨難。
總而言之,永泰帝很樂意看到宦官同文官爭權奪利。爭吧,爭吧,你們爭搶的越厲害,朕能得到的好處就越多。終有一天,朕將手握大權,生殺予奪,全憑朕的心意。
宋子期抬頭,飛快的掃瞭眼站在永泰帝身後的劉小七。沒想到,劉小七不僅陰險奸詐,竟然還是個天才。
劉小七哪裡來的膽子,竟然能說動永泰帝派宦官出面同文官爭權。
不得不說,這一步棋很妙。隻可惜這是一把雙刃劍,一不小心,永泰帝就會被反噬。而且以永泰帝的本事,被宦官集團反噬的那一天不會太遠。
宋子期微微瞇起眼睛,劉小七想出這個天才的辦法,究竟有什麼目的?、
隻是單純的幫助永泰帝爭權奪利?還是帶著不可告人的目的?
宋子期從未同劉小七接觸過,他看不透劉小七。
劉小七微微低著頭,眼觀鼻鼻觀心。文臣們用著最惡毒的語言攻擊他,恨不得將他扒皮抽筋。
面對這一切,劉小七表現得非常坦然。
在提出宦官爭權的辦法時,劉小七就已經預料到瞭今天,而且也做好瞭準備。身為太監這麼多年,劉小七早已經修煉得寵辱不驚。
隻要手握權利,而且還是批閱奏章的權利,那麼就算文官比現在罵得更難聽十倍,劉小七也能承受。
劉小七微微瞇起眼睛,用眼角餘光盯著那些激動的朝臣,尤其是罵得最兇的那些人。劉小七在心中冷冷一笑,咱傢記住你們瞭。洗幹凈脖子等著吧。真以為咱傢是軟柿子,可以隨便捏圓搓扁嗎?
咱傢耍陰謀詭計的時候,你們這群渣渣還沒斷奶。在咱傢面前班門弄斧,簡直就是找死。
宋子期打量的目光,劉小七也看到瞭。
劉小七很坦然。這世上真正讓劉小七在意的人隻有宋安然一人。宋安然以外的人,劉小七全都不在乎。
無論宋子期怎麼想,就算宋子期想要殺瞭他,劉小七也不在乎。
早朝在吵吵鬧鬧中結束瞭,文官的吵鬧沒有結果。永泰帝依舊要啟用宦官,給宦官朱批的權利。
永泰帝這一巴掌,狠狠地打在文官的臉上,將文官打得頭暈眼花。
之前他們還在慶祝成功打壓勛貴武將,沒想到轉眼就被人打臉。
有文官在想,如果他們肯給勛貴武將留一條退路的話,是不是就沒有今天的事情。
相信隻要勛貴武將還有一點點戰鬥力,永泰帝就不會冒著天下嘩然的風險,啟用宦官掌權。
早朝散去,宋子期又一次走到定國公面前。
宋子期面無表情地看著定國公,問道:“今日的局面,定國公當初可曾預料到?當勛貴武將無能為力的時候,宦官趁勢崛起。定國公,他日如果發生宦官專權亂政,禍亂朝綱的事情,你就是罪魁禍首。總有一天,你會被釘在恥辱柱上,讓所有人唾棄。”
定國公臉色劇變,“宋大人,你不要血口噴人。”
宋子期哼瞭一聲,“但凡勛貴武將還有一點還手之力,陛下也不會冒著風險啟用宦官掌權。定國公,你可曾記得本官當初說過的話,朝堂需要權力平衡。
文官獨大,陛下絕對不會容忍。所以陛下將宦官推瞭出來。這就是一種權力平衡。隻可惜這場權力平衡,不是發生在文武之間,而是發生在宦官和文官之間。
定國公,今日局面由你而起,你的功過,將來史書自有評論。但是本官確定,你會成為千古罪人。你給本朝開瞭一個極壞極壞的頭。你這個蠢貨,盡幹禍國殃民的事情。不如趁早死瞭算瞭。”
宋子期越說越憤怒,恨不得將定國公殺之而後快。
宋子期是有追求的文官。看到宦官站到朝堂上,宋子期感到痛心疾首。這是文官的失敗,更是大周的劫數。而罪魁禍首竟然還敢擺出一副無辜的嘴臉。
宋子期出離瞭憤怒,定國公這個老匹夫該死。
宋子期果斷的揮起拳頭,狠狠的打在定國公的眼眶上。
定國公被打瞭個措手不及。因為宋子期的一番話,定國公心神不寧。一是不查,竟然讓宋子期鉆瞭空子,挨瞭一拳頭。
定國公這個恨啊,宋子期、你欺人太甚。老夫要和你拼命。
定國公啊啊啊大叫,可是眼前哪裡有宋子期的身影?
朝大殿外看去,原來宋子期已經離開瞭。
宋子期打瞭人就走,果然欺人太甚。
定國公大吼一聲,“宋子期老匹夫,你給老夫站住。老夫要和你決一死戰。”
宋子期沒有停下腳步。聽到定國公在身後的叫喊,宋子期低聲說道:“蠢貨。”
他竟然和一個蠢貨說瞭這麼多話,果然他被蠢貨傳染瞭。
定國公沒能和宋子期單挑,定國公鬱悶地回到國公府。腦海裡一直想著宋子期說的那些話,難道他真的是罪魁禍首?難道他真的做錯瞭?
不,他隻是奉命行事。宋子期妄想用言語刺激他,做夢。他是不會上當的。
在永泰帝的支持下,宦官集團趁勢崛起,手中權利越來越大。越來越多的人站在瞭宦官集團這邊,想要趁機撈取好處。
身為內侍監總管,同時也是這場權利鬥爭的策劃者,劉小七表現得很穩,就像是從政幾十年的老油條。
他沒有因為掌握瞭批閱奏章的權利就得意忘形,也沒有因為越來越多的人投到宦官集團就全方面同文官開戰。
劉小七走得每一步,都經過瞭精密地計算。
劉小七心中有個大計劃,為瞭實現大計劃,劉小七不允許出錯。
文官奸詐,他要比文官更奸詐。文官清廉,他就要比文官更清廉。文官愛惜羽毛,他要求手下的人同樣愛惜羽毛。
宦官是站在文官的對立面,可是不代表宦官就是猥瑣的,無恥的,貪得無厭的,不要臉的。
劉小七約束著手下的人,給手下的人立下瞭規矩。這一點讓永泰帝十分滿意。
文臣們天天在永泰帝耳邊嚷嚷,說什麼宦官專權亂政,禍亂朝綱,禍亂天下。聽得多瞭,永泰帝心裡頭也在打鼓,生怕劉小七為首的宦官集團,一朝掌權就得意忘形。如果真的發生那樣的事情,永泰帝肯定非常失望,說不定會收回宦官手中的權利。
如今永泰帝見劉小七很好的約束瞭宦官,並沒有發生文臣所擔心的事情,永泰帝終於放心下來,輕松地笑瞭笑。
文官就是喜歡杞人憂天,還沒有發生的事情,就整天嚷嚷,吵死瞭。
永泰帝對劉小七表達瞭自己的態度,他對劉小七說道:“劉樹,你做得很好,朕很滿意。再接再厲,一定要狠狠扇文官一個巴掌。朕忍他們已經很久瞭,不出這口氣,朕心頭不甘心。”
劉小七躬身說道:“奴才遵旨。奴才一定會狠狠扇文官一個巴掌,讓文官無地自容,讓他們不敢得寸進尺。奴才還要同文官奪權,爭奪更多的權利。到時候,陛下就能乾綱獨斷,一言決生死。”
劉小七給永泰帝勾畫瞭美好的未來,永泰帝順著劉小七的話產生聯想,心裡頭美得冒泡。乾綱獨斷,連父皇都沒有做到的事情,他能做到嗎?
永泰帝看瞭一眼劉小七,突然產生瞭強大的信心,他一定能超越父皇,做到乾綱獨斷。
永泰帝隻看到瞭啟用宦官掌權的好處,卻從來沒有仔細想過,元康帝苦苦掙紮瞭十幾年,為什麼從來沒有想過啟用宦官爭權?難道是元康帝沒有永泰帝聰明?很顯然不是的。
元康帝不啟用宦官掌權,是因為元康帝是個合格的帝王,他清楚的知道宦官掌權的壞處遠遠大於好處,所以他不敢開這個口子,不敢給後代立下這個壞榜樣。
元康帝到死也沒想到,他離世不到一年,永泰帝就撕開瞭這個口子,立下瞭極壞極壞的榜樣。
要是元康帝在天有靈,一定會從棺材裡面跳出來將永泰掐死。
不過今天這一切,追根究底,元康帝才是最大的禍首。但凡元康帝肯給自己的兒子一點點信任,肯花一點點心思來培養自己的兒子,教會他們帝王心術,永泰帝就幹不出讓宦官掌權的事情。
隻是現在說什麼都遲瞭。
劉小七偷偷看著興奮不已的永泰帝,嘴角露出一抹笑容。心裡頭感慨,永泰帝真的太好忽悠瞭,比起他老子元康帝,永泰帝簡直蠢得不要不要的。
若是換做元康帝,劉小七一個字都不敢說,隻會老老實實的做太監,伺候人。
劉小七笑瞭笑,暗自搖搖頭。帝王傢的素質,果然是一代不如一代。這質量下降得太厲害瞭。
元康帝再多的毛病,以帝王標準來說,他基本還是合格的。
至於永泰帝,他連帝王心術的邊都沒有摸到。
劉小七嘴角一翹,這樣也好。永泰帝蠢一點,就能省卻他許多功夫。他的計劃就能更早的實施。
而且顏均也能盡早前往西北掌軍。他可是答應過宋安然,一定會照顧好顏均。他不能辜負瞭宋姐姐。宋姐姐的目標就是他奮鬥的目標。
劉小七握緊拳頭,一想到宋姐姐,他渾身充滿瞭力量,就跟打瞭雞血一樣。
有瞭宦官加入朝堂鬥爭,朝堂亂象頻出。朝鬥也越來越猛烈,雙方表面上還能遵守君子動口不動手的規矩。可是私下裡,已經是劍拔弩張,鬥瞭個你死我活。
永泰帝永遠隻能看到表面上的東西,私下裡發生的事情,劉小七瞞得死死的,一句都沒有透露給永泰帝。
永泰帝沉浸在掌權的美好生活中,完全忽視瞭朝鬥在升級,朝堂亂象頻出所引發的一些列後果。
又一次大朝會,在宦官集團的運作下,三個官員被罷官,兩個官員被抄傢。罷官的官員,是文官集團的人。被抄傢的官員是宦官集團的人。
永泰帝大筆一揮,準瞭。然後興奮的退朝,回味手握大權的滋味。
而宋子期再一次站在瞭定國公面前,“老匹夫,這就是你想要的結果嗎?因為你的愚蠢,朝堂亂成瞭一鍋粥。每個人都忙著鬥爭,沒人關心老百姓的生計,沒人關心災情,沒人關心天下大勢。這樣的情況持續下去,老匹夫,你說說看最終會發生什麼事情?本官告訴你,這樣鬧下去,總有一天會天下大亂。”
“宋子期,你欺人太甚。你三房兩次辱罵老夫,究竟居心何在?”定國公怒吼著。
宋子期冷冷一笑,咬牙切齒的說道:“本官要你死。定國公,你背叛瞭勛貴武將,造成朝堂混亂。你這個罪魁禍首,抱著你的忠心趕緊去死吧。所有因為朝堂鬥爭而死去的人,全都要算在你的頭上。你是儈子手,是本朝最大的禍根。”
定國公臉色煞白,怒道:“宋子期,你別忘瞭我可是你的小舅子。我們兩傢是姻親。”
宋子期挑眉嘲諷一笑,“那又如何?本官不會因為你是姻親,就會對你姑息縱容。本官告訴你,我們之間不死不休。老匹夫,你等著接招吧。”
宋子期說完,甩袖離去。
定國公急促的喘息,宋子期再三罵他罪魁禍首,莫非他真的做錯瞭?難道他真的是罪人?還是千古罪人?
不,他隻是忠心皇權,難道這也錯瞭嗎?
定國公失魂落魄的離開大殿,腦海中不停的回想著宋子期罵他的那些話。
你是罪人……
你將被釘在恥辱柱上……
你這個蠢貨……
一句句言辭犀利的指責,讓定國公夜不能寐。
定國公終於病倒瞭。病情來勢洶洶。短短三四天的時間,已經病到水米不進的地步。
周傢人嚇壞瞭,定國公可是周傢的主心骨,他要是有個三長兩短,那可怎麼得瞭。
周傢四處請醫問藥,太醫束手無策。周傢又去請霍延診治,霍延同樣說束手無策。
霍延告訴周傢人,定國公這是心病。正所謂心病還需心藥醫。隻有找到定國公生病的根源,才能對癥下藥。
周傢人滿頭霧水,定國公究竟有什麼心病?周傢人沒人說得清楚。就連整日跟隨在定國公身邊的小廝也弄不清楚。
這就是宋子期的高明之處。
宋子期以言語為刀,勢要殺瞭定國公。為瞭避免落下把柄,每一次,宋子期都是在乾清宮刺激定國公。
定國公的小廝沒資格站在朝堂上,加上定國公刻意隱瞞瞭此事,所以定國公的小廝自始至終都不知道定國公是受瞭宋子期的刺激,才會病倒。
定國公眼看就要死瞭,朝堂跟著動瞭起來。所有人的目光都盯著周傢。
定國公病倒後的第五天,終於從昏睡中醒來。整個人很清醒,還喝瞭兩口湯。
周傢人欣喜不已,以為定國公是要好瞭。
霍延暗自搖搖頭,定國公這模樣分明是回光返照。
定國公自知自己快要死瞭,他沒有浪費時間。他將子女叫來,交代後事。
周傢人頓時放聲大哭起來。
定國公不為所動,一件件的交代下去。交代完瞭身後事,定國公將所有人趕瞭出去。
定國公隻留下霍延,他對霍延說道:“你告訴宋大人,就說老夫知錯瞭。”
霍延不明所以。
定國公卻已經淚流滿面,神情痛苦。定國公哽咽道:“老夫錯瞭,老夫果然是罪魁禍首,是亂政的根源。老夫自作聰明,卻毀瞭大周的百年國運。蒼天啊,老夫知錯瞭,老夫以死謝罪,請你給大周一條活路吧。”
定國公死瞭,死不瞑目。死的時候還維持著吶喊的姿勢和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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