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下陸夫人倒是遲疑瞭,又歪著頭仔細看看那人,悄聲道“老爺,這樣不妥吧我看著他的長相,確實跟小酒有幾分相似,說不定”
“沒錯,就是他。”
“”
最開始打算收小酒為義女時,他便暗中調查過蘇世寧,想著畢竟有生父在,這麼大的事總要知會人傢一聲,卻不想打聽許久,最後竟是在花樓找到的。
他遠遠望瞭一眼,頓時覺得不說也罷,便沒現身。
陸侯不在意的揮手“攤上這麼個爹,蘇丫頭還不夠丟人的快快把人弄走,如此鬧事成何體統”
閨女生產這麼重要的日子,被人攪合瞭,心情自然不爽,但最主要是怕蘇丫頭心軟,今後真被這麼個無賴纏上,隻怕再別想過清凈日子。
陸夫人雖不太贊成他的說法,卻著急去看女兒,沒再多言,侍衛得瞭攝政王的命令,直接把蘇世寧扔瞭出去。
“你、你們竟敢毆打郡主的生父小心我叫她治你們死罪”
蘇世寧醉瞭酒,腦子倒是沒糊塗,那日在花樓裡喝著酒,剛好聽到有人在談論新冊的懷瑾郡主。
說她小小宮人,一朝入瞭攝政王的眼,竟飛上枝頭當鳳凰,搖身一變成瞭金枝玉葉。
他聽著那郡主的名字耳熟,隻以為是湊巧重名罷瞭,回傢後卻越想越不甘心,最後懷著僥幸心理,又跑出去仔仔細細打聽一遍,沒想,竟真是那個臭丫頭
老子每日為碎銀發愁無米下鍋,閨女飛黃騰達縱享榮華,世間哪有這樣的道理
這是大不孝
他吃準瞭蘇小酒如今身份不同,斷不敢背上不孝的名頭,這才特意跑到皇宮門口鬧瞭一場。
沒想剛好就把陸夫人的馬車擋住瞭。
到底還是要顧全小酒名聲,陸侯故意朝著遠去的背影大聲斥道“大膽刁民,再敢冒充郡主生父,小心本王砍瞭你”
說罷便隨著陸夫人一到離開,走出一段,身後依然清晰的傳來咒罵聲,隻是侍衛們得瞭他的命,再趕人便有瞭底氣,蘇世寧很難再靠近大門。
隻是離得遠瞭再罵,反倒引起更多人圍觀,剛才他在宮門口,有那麼多守衛在,尋常百姓縱有心八卦,可沒膽子聚到皇宮門口。
這會兒蘇世寧被扔到離著宮門幾十米開外,大傢可就不怕瞭,甭管是販夫走卒,還是過路的婆子老漢,皆圍著蘇世寧紛紛議論起來。
一邊議論,還一邊朝著皇宮的方向指指點點。
蘇世寧被眾人圍觀,不覺羞恥,反而更加來勁,開始細數獨自拉扯閨女的不易。
“她娘死的早,我一個大男人,含辛茹苦將她養大,還四處湊錢,找瞭門路將她送進宮裡,就為瞭能讓她有份好前程,如今她富貴瞭,就忘瞭我這老父親,你們看看,三月的天,風還冷的乍骨頭,我連件像樣的棉衣都沒有,去跟她討幾兩銀子過分嗎”
圍觀之人不明所以,但大淵自古來便講究“百行孝為先”,不管內情如何,放著老子死活不管,就是閨女的錯。
他的一番訴苦,聽得眾人紛紛搖頭,陸侯走遠,雖聽不清他具體說什麼,但隻聽其激憤的語氣很眾人的態度,便能猜個大概,不得不頓住腳。
“罷瞭,夫人且進去,我等等就來。”
守衛見他折回,以為嫌蘇世寧太吵,忙躬身上前問道“王爺,是要把人再丟遠些嗎”
他是將蘇世寧的話聽個一清二楚,尋思這年頭出來坑蒙拐騙的人真是下瞭大功夫,明明是假冒,還能把事情說的有鼻子有眼,若非剛才王爺親口否定,他都險些信瞭。
蘇世寧幾次都在旁觀者攛掇下往宮裡闖,皆被抬豬一樣丟出去,幹脆氣的破口大罵,誓要將蘇小酒的名聲搞臭,讓她被宮中貴人厭棄。
侍衛們也很不耐煩,若不是在宮門口,早就將他狠狠揍一頓瞭。
“捆起來堵住嘴,抬進宮”
守衛心裡一哆嗦,都說攝政王對懷瑾郡主頗為信任,早有傳言說他欲將郡主收為義女,莫非聽不得這賴子胡言亂語,要把人帶進宮裡秘密處理掉
攝政王那是刀口舔血的人,從不在乎手上是否多幾條人命,侍衛隻能同情的看向蘇世寧,便是塊狗皮膏藥,也該看準地方再貼,如今不長眼的亂貼一氣,要把小命霍霍沒瞭。
招呼過兄弟,幾人五花大綁把蘇世寧帶進瞭宮中。
直到被人牢牢捆住,嘴裡塞上臭襪子,蘇世寧這才徹底醒瞭酒,驚恐的掙紮起來。
他是想把臭丫頭鬧出來,可不是把自己鬧進宮裡
陸夫人不贊同的看著自己老頭,嗔道“你若看不順眼,隨便打發瞭便是,若被小酒知道你這樣對他生父,豈不平添齟齬”
經過這麼多事,她對蘇小酒的印象早有改觀,甚至還在心裡暗自後悔以前的作為。
小酒雖忠心於女兒,對王爺也恭順,唯獨面對她時,還是帶著刻意的疏離和客氣,因此她一直在想著找機會修復一下二人的關系,見老頭行為如此粗魯,生怕小酒會不高興。
攝政王不在意的擺手道“你想多瞭,蘇丫頭什麼脾氣我知道,若她當真在意這個蠢爹,早就將他接到郡主府瞭,既然沒理,就是根本沒這個打算,與其放任他的到處敗壞丫頭名聲,倒不如幹脆讓她們見上一面,今後如何,全看蘇丫頭的意思。”
他是當真為瞭蘇小酒打算,人活一世,名聲這些東西雖然虛,有時候卻真能將一人推入深淵,若能妥善處理,總是好事一樁。
陸夫人也就不再說什麼,轉移話題道“對瞭,女兒剛生完孩子,你不在殿裡等候差遣,跑出來做什麼”
攝政王吹吹胡子“還不是你磨磨唧唧,老子等的不耐煩瞭才出來看看”
夫妻半生,陸夫人怎麼會不知他脾氣,從來別指望他能說句好聽的,便道“從傢裡過來不過幾步路,也不知瞎的擔心個什麼勁。”
“老子哪裡擔心瞭還不是怕女兒剛生完想見你”
陸夫人懶得與他爭辯,轉而興致勃勃的討論起外孫“對瞭,祺兒生的是男是女可還順利”
“哈哈哈,你猜”
攝政王美滋滋的捋著胡子“保管你猜不到。”
“不是男孩就是女孩,怎會猜不到莫非,是龍鳳胎”
陸夫人驚喜的看著他,老頭捋胡子的手頓時垂下來“跟你說話好沒意思。”
這就是猜對瞭,陸夫人雙手並攏,對著老天拜瞭三下“佛祖保佑竟真是龍鳳胎”
陸老頭“嗯,快去看看吧。”
陸夫人果真撇下他小跑著走瞭,往日裡不是腰疼就是腿酸,這會倒是半點瞧不出來。
“沒心肝的老婆子”
某人嘟囔一句,回頭看看遠遠落在後面的侍衛“快點磨磨蹭蹭,晌午沒吃飽嗎”
娘娘跟兩隻團子都已經睡下,蘇小酒悄悄出內殿,卻不見攝政王身影,問伺候的宮人道“王爺呢”
“回郡主,王爺久不見王妃進宮,便親自去尋瞭。”
“哦。”
想著他們一時半會回不來,她也不方便出去,便道“那我先去看看張姑姑,等王爺來瞭喚我一聲。”
張姑姑雖然病著,卻時時記掛娘娘,今日她也是好說歹說,才沒讓她過來,是以安頓好這邊,蘇小酒便趕著去給她報信,好讓她高興高興。
張姑姑額上還包著紗佈,正歪在床頭昏昏欲睡。
剛換過藥,又喝瞭些止痛的湯藥,因裡面有安神的成分,眼皮就有些撐不住,隻是強忍著困意,隻等有人來給自己送信兒。
年紀大瞭,傷口好得慢,而且因為撞得有點狠,有些輕微的腦震蕩,想下床走走都不能。
蘇小酒本來撥瞭兩名宮人伺候她,她卻怕娘娘那邊人手不足,都打發瞭回去。
見到蘇小酒推門進來,眼中困意頓消,沒等蘇小酒走到床邊便問開瞭“怎麼樣娘娘生的可順利沒累壞吧”
“沒事沒事,娘娘好的很呢王院判剛給她看完,已經睡下瞭。”
張姑姑放瞭心,這才問“是殿下還是公主孩子可康健”
“是龍鳳胎呢長得一模一樣,小小的,可漂亮瞭”
“是嗎好,太好瞭,阿彌陀佛,娘娘有福呢”
張姑姑頭疼立時好瞭一半,就想掀瞭被子下床,蘇小酒哪裡敢,硬是把她塞回被窩裡,勸道“姑姑小心起來又頭暈瞭,反正娃娃又不會跑,等你好瞭去看也是一樣,不然娘娘又要擔心瞭”
這一說果然有用,張姑姑隻恨頭上的傷好的太慢,不過也幸好是她,那一下若推到娘娘身上,還指不定怎麼樣呢
“對瞭,春末的傷可好些瞭那幫子畜生,下手這麼狠,好好的小姑娘,怕不得留疤瞭。”
好好的姑娘,身上留下疤痕,將來是要被夫君嫌棄的。
張姑姑想起那日春末的樣子就心疼。
她雖不如小酒聰慧,照顧允兒卻是盡心盡力,上次因錯信他人,差點害瞭允兒,一直心懷內疚,努力想要將功補過。
這次為瞭維護娘娘,險些被人打死都沒開口,張姑姑對她的印象就更好瞭些。
蘇小酒道“我先過來瞧您,準備一會兒就去看她呢,有王院判親自開的藥,應該不會留疤的。”
她說著起身,扶著張姑姑躺下“那我便先回去瞭,看過春末,還要趕緊回去前殿。”
“快去吧,照顧娘娘要緊,等會王爺王妃來瞭,待我問好。”
“噯。”
蘇小酒帶過房門,靜靜站瞭一會兒,還是往春末屋子走去。
負責伺候春末的宮人正在屋裡急的打轉,見到蘇小酒,立時撲瞭過來,焦聲道“郡主,春末姐姐燒的厲害,方才有些打擺子呢,您快去看看吧”
“什麼怎麼不早點稟報”
蘇小酒大步走到床邊,就見春末緊鎖著眉頭,渾身大汗淋漓,比娘娘剛才生產也沒差多少。
素手一探,額頭燙的嚇人,她厲聲道“燒瞭多久瞭可請太醫瞧過”
宮人哭著跪倒在地,搖頭道“就剛剛,奴婢去前殿稟報,正好娘娘在生產,便沒敢進去。”
“算瞭,你起來吧速速去小廚房取些冰塊來”
眼下最要緊的是退燒,喝草藥見效太慢,於是蘇小酒決定先給她物理降溫。
宮人跑到門口,又聽她道“再找個人去追林太醫,要快”
王院判跟林斐然剛走沒多久,緊著點應該還能追的上,蘇小酒擰瞭涼帕子搭在春末額頭,那帕子幾乎是立刻就變成濕熱,又見她蓋著厚厚的被子,一咬牙,全掀瞭去,又把她褻衣解開,將上身晾出來。
不想正看到少女白皙前胸上,傷痕交錯,有些因為太深,皮肉向兩邊翻開,鮮紅的傷口中間塗著黃黃厚厚的藥膏,伴著黃濃,紅黃亮腫,看起來十分駭人。
一並露出來的,還有塊貼身的帕子。
那帕子明顯有些舊瞭,折痕處佈滿瞭毛邊,因為沾到傷口,上面顏色已經斑駁,蘇小酒手上放輕瞭動作,將帕子放在她的枕邊。
這得多疼啊,平時針紮到指頭都要淚眼汪汪的姑娘,被毒打成這樣也沒背叛娘娘,這樣的人,怎麼會是殺害原主的兇手呢
定是自己錯怪瞭她
感受到清涼,春末的眉頭舒展瞭些,蘇小酒的心也跟著松瞭松。
宮人端瞭冰盆進來,看到春末的情形,隻覺駭人可怖,忙把頭轉到一邊,不敢靠近。
“有什麼好怕的還不趕緊拿過來”
用毛巾包瞭冰塊放在春末的額頭,又用溫水在完好的皮膚上反復擦拭,待林斐然氣喘籲籲趕來,春末的燒終於褪瞭些,睡得明顯比方才踏實不少。
外傷引起的炎癥,發燒是正常的,但燒的那麼厲害,便有些兇險。
物理降溫隻能暫時有效果,林斐然又開瞭消炎的藥物,外敷,內服都有,蘇小酒在旁靜靜看他寫著藥方,忽然想起蕭景和陸澄都曾給她用過的小瓷瓶“林太醫,我見過有種外傷的特效藥,用完之後幾乎不見疤痕,太醫院可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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