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關文隱事

作者:浮波其上 字數:32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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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文愛財?

李欣下意識地就得瞭這麼個結論,馬上撇開這個想法。

這絕對不可能。他要是愛財,頭幾年就不會為瞭傢裡邊的生計去走鏢。二弟三妹的婚事都是他辦的,接濟姑姑傢也是他做的,供養六弟上學一直都是他出的錢。要是以前孫喜鵲還是關傢媳婦,手裡賺著養傢的錢敗瞭傢還算是說得過去,現在孫喜鵲又不是關傢媳婦,錢如何不能拿給關傢人做事兒?

可看關文眉頭緊鎖,不像是說假的,李欣便已經信瞭六分——這中間,肯定有貓膩。

直到兩口子進瞭房,關文插好門栓,這才對李欣說道:“欣兒,還記得咱們床上內裡橫杠的那根木板子,上面那個小箱子不?”

李欣有些莫名其妙地看著他。她當然知道,好歹在那床上也睡瞭那麼些日子瞭。不過她一直以為那是關文的私產,也沒起過心思去動過。

說起那個小箱子,李欣倒是挺有印象的。八成新的木料,上面還刻著花紋,掛瞭個小銅鎖。雖然隻是個小箱子,但好歹是明晃晃地擱在橫板上,特別打眼。

“那箱子怎麼瞭?”李欣疑惑地問,又馬上說道:“我可沒動過,那箱子鎖著的呢!”

關文點瞭點頭,吸瞭口氣才說:“那箱子裡邊兒,原本放著我回來的時候拿回傢的二十兩銀子。”

李欣吸瞭口氣。

二十兩銀子!

“我走瞭兩年的鏢,前前後後賺的錢加起來也有七八十兩,都是我拿著命去拼來的。除瞭拿回來孝敬爹跟爺爺,給六弟交束脩,接濟一下姑姑一傢以外,其餘的錢我自己留瞭一些,給瞭一些給二弟他們傢用。想著,傢裡有弟媳婦,吃穿什麼的她都知道張羅,其他的也就沒多管。沒鏢走的時候我都在鎮上歇著,有鏢走的時候十天半月的都回不來,也不知道傢裡邊什麼情況,每每都是托瞭人把錢送到瞭,我就覺得自己盡瞭責任瞭。”

李欣聽著有些心酸。那兩年關文風裡來雨裡去都是為著關傢。自己卻沒撈著一點兒好。臉毀瞭,腿也瘸瞭……

難得關文肯跟自己說以前的事,李欣自然溫溫順順地挨著他坐瞭,握著他的手柔聲問:“然後呢?”

“我托的都是鏢局裡的兄弟,絕對不可能從中坑我的錢,自然是我拿多少回去。傢裡邊就能收到多少,我從來不信自己個兒在外面交好,那種能換命的兄弟會在中間做手腳。兩年來一直都相安無事。直到那次實在兇險,運鏢途中遇到瞭山匪。要說是一般的鏢倒也罷瞭,失瞭鏢。鏢局賠就好,可那鏢失不得,算得上是半個皇差,價值又大,鏢局賠不起。還可能要搭命進去。我不要命地跟山匪幹瞭一仗,受瞭傷。雖然最後鏢保住瞭,不過還是死瞭幾個兄弟,我總托他幫我帶錢回去的那個兄弟也在其中。”

說著關文似乎有些口渴,端起茶碗喝瞭口水,長嘆一聲道:“我們成親的時候,鏢局的總鏢頭也來瞭的,還和弟兄們湊瞭三兩銀子給我們。那一次因為鏢局傷亡慘重,單就是死的那幾個兄弟就每人賠瞭二百兩,還別說其他傷筋動骨瞭的。我拿回來那二十兩,也是鏢局賠的。三兩銀子雖然看上去不多,但對於鏢局來說,能拿出來也很困難瞭。”

“總鏢頭四十來歲,個性耿直,不過人丁單薄,膝下隻有一個小孫孫。按理說我這種情況沒有生命危險瞭,還可以繼續走鏢的,但礙於腿腳不行瞭,也實在是不方便,所以總鏢頭才給瞭我二十兩銀子,讓我回傢養養,也跟我承諾瞭,如果以後我腿腳好瞭,還是想做那行,還可以回去找他。他畢竟也缺人,覺得我護起鏢來還挺有膽有識。那二十兩,總鏢頭能拿出來也不容易。可以說,那一仗的善後基本上把總鏢頭這些年的攢的銀錢花得差不多瞭。”

李欣越發覺得莫名,這些……和他不把錢拿回傢去交給關傢人有什麼關系?

關文嘆瞭一聲,“我回去的時候,料想以往那七八十兩銀子應該還不至於花光,但也沒問,覺得傢裡有點存銀也好。我想著,還有那二十兩,傢裡邊的日子怎麼說都過得去瞭。回來這三年來,不管是六弟的束脩還是傢用,都從這二十兩銀子裡開銷,其餘拾起來的莊稼、牲畜活計攢的錢都是爹收著,我沒動過一分一毫。”

“那……然後呢?”李欣好奇道。

“然後就是在商量四弟婚事的時候,爹說傢裡沒多少錢辦喜事,我就把這事兒拿出來說,想著怎麼著也該有些存銀。沒想到爹這才含糊跟我說,那些錢都花完瞭。四弟還口口聲聲說,我沒帶多少錢回去,前前後後總共加起來也就四五十兩的樣子,除瞭爹和爺爺收瞭一些,六弟的束脩和傢用,人情往來的開支都花得差不多瞭。”

李欣倒吸一口氣,這下才明白過來到底關文說前面那些是什麼意思。如果照關全說的,關文拿回去的隻有四五十兩,那和七八十兩一對,中間的差額錢數去哪兒瞭?

關文默默地靜瞭片刻,才輕聲問:“欣兒,你聽明白我的意思瞭沒?”

李欣艱難地點瞭點頭,“你不信自己一起出生入死的患難兄弟坑你的錢,那麼隻有可能,錢被傢裡人藏起來瞭。是這個意思嗎?”

仿佛有些難堪,關文等瞭一會兒才略點瞭點頭。

“可是……”李欣微微動瞭下嘴,“有可能是孫喜鵲拿走的……”

關文淡淡地笑瞭笑,“欣兒,我那兄弟幫我帶錢回去,至少得是當著我爹的面才會給錢的吧?他做事沉穩,怎麼可能把錢就交給一個婦人手裡邊。”說著嘆瞭一聲,“再說,現在也不能找他求證瞭。”

幫關文帶錢回傢的兄弟已經死瞭,可以說是死無對證。而且再怎麼說,死者為大,總不能人死瞭還望人身上潑臟水吧?

要是前幾年關文問過這事,恐怕現在也不會出現這樣的情況。一傢人心裡要是有瞭隔閡可就不妙瞭……

不過……

等等!

李欣忽然絕對關文話中有話。什麼叫“至少得是當著我爹的面才會給錢”?這樣說的話,關文不懷疑他那鏢局裡的兄弟,唯一可能藏匿真相的人不就是他爹——關明瞭嗎?

她那個公爹……說實在的,李欣對他並無太多好感,也並沒有惡感。隻因為他是自己丈夫的爹,所以自己理當對他有幾分尊重。雖然這個公爹對她不算好也不算壞,但住在一個屋簷下,隻要相安無事,自己這個做兒媳婦的也會奉他終老。

但要是他真的昧著良心瞞下自己兒子賺的錢,兒子娶親,女兒嫁人這種關鍵時候都摳著不給出來,也未免太說不過去瞭吧?

李欣緩緩搖頭,“阿文,我不懂……”

“我以前也不懂。”關文輕聲地說:“那段時間我很煩躁,爺爺又把我的婚事提瞭出來。二弟四弟都說我得娶個妻子來當起門戶,爹也老說我這做大哥的該成個親瞭,老單著做光棍也不是個事兒。尤其是爺爺,一直殷切囑咐我來著,說什麼長子嫡孫要興得起傢……最後把我逼得沒辦法瞭,我才去請瞭四鄰八村有名的李大娘來幫我說媒。”

原來關文說婚事還有這麼個情況……李欣默默頷首,這她倒是能理解。

“那時候我還以為傢裡面至少也能出得起聘禮什麼的,但爹總是擺手說沒錢。本來傢裡一直行事都很低調,外面人都以為我們沒錢,可我從來便覺得隻是財不外露。沒想到……”

關文拉瞭李欣的手,又嘆瞭口氣,“沒想到真到我說婚事的時候,爹還是隻有兩個字,沒錢。”

“也許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

李欣含糊地說道。這父子之間的隔閡她這個做兒媳婦的可不能在中間挑唆。

“誰知道呢……爹說沒錢,那麼娶親的聘禮準備的也就薄瞭,好在嶽父嶽母也沒說什麼。不過欣兒,我總覺得你嫁我嫁地委屈,雖然成親以後我真挺高興的……”

李欣輕笑一聲:“說正經的呢!你也別一竿子打下去就這麼認為瞭,要是不是公爹把錢藏起來瞭呢,這不是冤枉他老人傢瞭?”

關文低沉地笑瞭笑,說道:“我也不知道事情是不是我想的那樣,也一直把這件事悶在心裡,從來沒提過。今兒你說起這事兒,我怎麼著也該跟你露一聲。”

說著關文正經地坐直瞭身子,扳住李欣的肩膀說:“甭管那錢是真的被爹藏著還是花光瞭,這事兒就我們倆心裡有有個數,別跟其他人說。賺的錢隻能我拿回去給四弟辦事,二弟太老實,一定會上繳給爹,四弟的婚事又不能讓四弟操辦,爺爺年紀大瞭也不能做這檔子事,除瞭我們做大哥大嫂的能來幫四弟置辦,找不到別人。”

李欣一驚,“阿文,你不會以為公爹連你賺來給四弟娶妻的錢都能昧下來吧?”

關文苦笑一聲,“我不吭一聲是不想傷瞭父子感情,我也不想做什麼把錢拿回去再問下聘花瞭多少錢這樣試探的事兒。反正以後我們也有我們的小傢,錢還是收在自己手裡邊比較好。”說著又嘆道:“欣兒,你也知道,爹他這輩子的願望都是擱在六弟身上的,指望著他當官老爺。保不準爹把寶壓在六弟那兒,攢著錢留給六弟呢。”(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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