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五章 是冤死的

作者:浮波其上 字數:3446

第一百七十五章是冤死的

李欣和劉氏掉頭走瞭,.劉氏生怕李欣臉上會留疤,自傢女兒嬌俏的一張臉要是破瞭相可怎麼辦?一時之間也顧不得理會朱氏她們,找瞭李銅的媳婦兒拿藥酒來給李欣搽。

李銅的媳婦兒姓朱,是朱氏的遠房侄女兒。這小朱氏性格溫順和江氏如出一轍,又會擔傢,是個賢妻。朱氏知道李銅不怎麼會學好,怕給他娶瞭個性格剛強的媳婦兒,兩口子要鬧;又怕娶個太懦的,管不住兒子。最後挑來挑去挑中瞭小朱氏,做主給李銅娶瞭進來。

李銅對自己這個媳婦兒並不喜歡,他平時是個混的,遊手好閑的村中一“紈絝”,調戲女人是傢常便飯,就是跟女人胡亂睡覺也是時不時地有些。小朱氏相貌不好,很平凡,新婚前三天李銅貪她新鮮的身子,三天後就撒瞭她找自己相好的去瞭。

小朱氏這人在李傢人中的眼裡就是個賢妻,李欣雖然覺得她懦弱,不敢管自己男人,連男人找相好的她自己知道也不會去阻著,有些個怒其不爭,但到底跟她隔瞭一層,她也不好多說什麼。

小朱氏拿瞭藥酒來,劉氏一邊給李欣抹臉上,一邊苦瞭臉說:“這臉上的抓痕要是留疤瞭可咋辦……”

“又不是//.com無彈窗無廣告//什麼大傷口,哪能留多少疤。”

李欣安慰瞭劉氏一句,還是被那藥酒刺激地“噝”瞭聲。劉氏趕緊停瞭手頓著。直到見李欣擺手瞭才繼續給她抹瞭藥酒,又拿藥膏給她搽。

要說這藥膏,還是李厚伯傢常備的——目的是遮掩李銀媳婦兒被李欣打的傷痕。

李銀媳婦兒仝氏被李銀打罵是傢常便飯的,李厚伯罵他兩句,他就歇兩天不動手,過兩天又打上媳婦兒瞭,連朱氏說他他都不怎麼聽。

仝氏這人性子軟得跟無骨頭一樣,李欣除瞭可憐她,還是可憐她——沒辦法,仝氏自己從來不說李銀一字半句的。跟個夫奴似的,李銀指東她不敢往西——李欣覺得她怕是被李銀打怕瞭。

好在仝氏給李銀生瞭兩個兒子,也算是站穩瞭腳跟吧。

小朱氏站在一邊憂心地道:“欣妹妹這臉那麼嫩,都抓出血絲兒來瞭……”

劉氏道:“可不是,要是抓破相瞭,我還跟那梅小霞沒完!”

“好瞭娘,”李欣扯瞭扯嘴角。牽到傷口有點兒刺痛,“別說那些話瞭。”李欣不想讓她娘傢這邊在大伯、楊傢之間插一腳——這事兒本就不好處,親戚幫忙是可以,要是扯進去瞭,.

劉氏自然是聽李欣的。

出瞭屋子,李欣還是想去靈堂看一看她那大堂哥。

雖然沒什麼太大的交集,甚至她跟這個大堂哥之間的交流幾乎為零。說過的話加起來不超過十句。但好歹是有一層親近的血緣,這種關系是割舍不掉的。

好在這會兒是冬天,屍體不會輕易爛掉,停靈也不會有什麼臭味。

棺材黑漆漆的,還沒蓋棺,裡面兒李金穿著七層壽衣,頭上包著黑色的帽子樣的東西,平靜地躺在那兒。面容平靜。眼睛很乖地閉上,手也規規矩矩地放在腰側,雙腳自然而然地成瞭“八”字打開。

李欣忽然有些心酸,鼻子便是一紅。

她這位大表哥為人很不錯,雖然愛喝點兒酒,但是孝順、講理,身為大哥,對下邊兒的弟弟妹妹都很照顧,李銅這樣雖然是被他寵出來的,可也間接說明李金很愛護自己的傢,很疼愛自己的傢人。

她也聽人說過,大堂哥做事兒很勤快踏實,非常上進,對媳婦兒兒女的也很關心。大傢都不覺得愛喝點兒酒是多大的毛病,自然也不阻著他喝,於是他就越喝越多越喝越多……

李欣抹瞭下眼睛,正要轉開視線,眼睛掃到李金臉上頓時“啊”地叫瞭一聲。

“怎麼瞭?”劉氏忙過來問。

李欣手指瞭指李金的臉時候:“娘,大堂哥她嘴角流血瞭。”

劉氏忙湊近去一看,頓時也“啊”地叫瞭出來。

小朱氏也忙湊過來看。

劉氏立馬朝著院子那邊兒喊:“大哥大嫂!金娃子嘴角流血瞭!他知道傢裡人都來瞭!他說自己是冤死的啊!”

李欣一愣,劉氏已經撇開瞭她,緊接著就見李厚伯、朱氏等人統統跑瞭進來圍著棺材瞭。朱氏一口一個“我的兒啊”地叫著,李厚伯也是老淚縱橫的,李銀李銅李鐵都紅瞭眼睛不住掉淚,李寶挺著老大的肚子被她男人扶著,趴在她男人肩膀上哭。

而李金的遺孀顧氏神情呆滯地跪在蒲團上,這下也忽然撲倒在地痛哭不止。她身邊蜷著三個一臉是淚的孩子,最小的才不過三歲。

一時間靈堂裡哭哭啼啼的,楊傢的人有不信的,梅小霞趕緊說讓人去看,便派瞭個長工去瞅,誰知道長工看瞭後屁滾尿流地跑出來,有些驚慌地說:“真、真的嘴角流血瞭!”

梅小霞一愣,又向長工確認道:“真的嘴角流血瞭?”

“流瞭流瞭!”長工忙不迭點頭:“兩邊嘴角都流血出來瞭,一直沿到瞭下巴!”

梅小霞一哆嗦,不由自主地咽瞭下口水,就那般傻愣愣地杵在地上瞭。

靈堂裡的哀哭聲不絕於耳,李欣默默退瞭出來。

李金嘴角流血在他們眼裡是一種征兆,是李金舍不得親人,死不甘心的表現,然而在李欣眼裡,卻隻不過是他因為什麼而死的一種病理狀態的解釋。

李欣並不是學醫的,但正好她看到過這樣的例子。李金愛喝酒。平時該是有些高血壓的,再加上他勤快,勞動量想來很大,而且身為長子,身上背負瞭太多的壓力……又加上昨晚喝高瞭,種種因素加在一起,造成瞭顱內出血,甚至是大血管爆裂的腦出血。

腦出血後的人整個大腦充瞭血,屍體停在那兒,大腦顱內血壓高瞭。就像水蒸氣在水壺裡,漲得不行瞭就得釋放沖開水壺蓋一樣,血壓推動血液從人腦的五官流出來。

可能是鼻子、眼睛、耳朵和嘴的任何一處。鼻子兩個洞,眼睛兩個洞,耳朵兩個洞,再加上一張嘴,恰好便是七竅。要是七竅都流瞭血。也就是古人所謂的冤死而成的——七竅流血。

所以楊梅氏怕瞭,李傢人哭瞭——因為李金自己在說,他是冤死的。

這等同於是在宣告,他就是跟楊癟三喝酒喝死的,是楊癟三害瞭他。

雖然現在隻是嘴角在流血,可保不準接著就會有鼻子、眼睛、耳朵……

李欣閉瞭閉眼好讓自己穩穩心神,退到角落處去坐著。

她知道是一回事。說出來是另外一回事。

既然這兒都是那麼以為的。就讓大傢這麼以為吧,總歸是有好處的——

李欣看看撲倒在蒲團上哭泣的顧氏,李欣就是一陣心酸。

那會兒關文要是真死瞭,撲著哭的就是她瞭吧?

雖然官府是鼓勵寡婦再嫁的,可是像顧氏這樣的,男人三十還沒到就死,而且還是突然就死瞭的,總是會被人說成是克夫。這一天之中顧氏既背負瞭喪夫之痛。又背負瞭謠言四起的克夫名聲。如今李金嘴角流血自己證明他是冤死的,顧氏如何能不哭?怕是她自己都覺得是自己克瞭自己男人。

那三個孩子沒瞭爹,尤其是兩個女娃子,以後可要靠誰啊……

李金嘴角流瞭血,梅小霞不認都不行瞭,錢是肯定要出的,何況她兒子還在李銀手裡握著。

李欣心中想,雖然對於楊傢而言,可能的確是有些冤,要散一大筆錢出來,甚至楊梅氏和她兒子從此後心裡有瞭陰影,但對於李傢來說,得到瞭一份失去親人的安慰,縱使隻是一筆錢,但也總比李金死瞭,什麼都沒有留下要好得多。

李欣在這兒坐著,不知何時身邊已經出現瞭一個人,挨著她站得直直的。

李欣抬頭一看,頓時扯瞭扯嘴角說:“銘兒,你怎麼過來瞭?”

“那兒人多,擠著也不大舒服。”李銘淡淡地笑瞭下,迅速隱瞭,問李欣:“姐,臉沒事兒吧?”

“沒事兒。”李欣答道。

“姐夫人呢?”

“來瞭,我讓他帶山子和小兜回去瞭,你侄兒也在,大嫂幫我帶著呢。”李欣站瞭起來拍拍李銘的肩說:“顧先生那裡請假瞭沒?”

“姐你糊塗瞭,大年節氣的,先生都放我們假回傢團圓的。”李銘偏瞭頭,皺瞭皺鼻子問:“我侄兒?”

李欣點點頭,跟李銘淡淡提瞭魏總鏢頭的事兒,說:“現在我和你姐夫就養著這孩子瞭,雖然不是我生的,但我從小養著,他又從來就沒有爹娘的,以後也肯定是認我這個娘的。”

李銘沒說什麼,隻是淺淺地揚瞭嘴角說:“姐姐自己的事兒,自己拿主意就好。”

說著便微微嘆瞭口氣:“大伯傢今年也是不順遂,都到年尾瞭還出瞭這樣的事情,大堂兄年紀還不大……”

李欣也是嘆道:“世事無常,今兒壯子弟弟來跟我說的時候,開始沒說明白,我還以為是大哥出瞭事兒,當時就覺得整個人傻瞭,腦子裡一片空白的。”

李銘頓瞭下,壓低聲音說:“姐,大堂兄嘴角流血不是在說他冤枉……”

李欣一愣,李銘接著道:“我跟著先生念書的時候也看瞭些雜書,先生有個陳列書的書房,我那段時間在先生傢備考,覺得不好意思,就幫著先生打掃書屋,那書櫥上的書我都略略翻過瞭的,有一本醫書,名字記不得瞭,但是裡面記著有,七竅出血的原理。我覺得說得挺有道理的。今兒看大堂兄那樣,我就覺得書上說的更有道理瞭,那書上說七竅會出血是因為腦袋裡的血因為一些原因被擠出……”

“好瞭銘兒,”李欣打斷他,眨瞭眨眼道:“姐也知道的。”

李銘頓時住瞭嘴,李欣說:“現在這樣挺好的,事情算是解決瞭,李傢和楊傢都不會再鬧騰瞭,豈不是很好?”

李銘扯瞭嘴角,瞭然地點瞭點頭。(未完待續)R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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