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五章賭錢
李欣朝他走去接瞭他手裡的鋤頭往門外邊兒擱,關文徑自走進堂屋,看著關全和胡月英問道:“他最近還在村口賭錢?”
胡月英尷尬地扒瞭扒頭發,關全則是低聲應瞭一句。『雅-文*言+情$首@發』
“每頓飯呢?”
關全默瞭會兒,道:“午晌他去別傢串門子吃,晚晌六弟回來瞭兩人才在傢用。”說著低聲咳瞭下,道:“這幾天在傢我也沒讓月英做飯的,都上我嶽丈傢去。”
說到這茬胡月英臉上就微微有瞭點兒笑容,李欣走進來的時候正好瞅見,胡月英便有些尷尬,李欣則對她笑瞭下。
關文沉吟片刻,說:“等晚晌他回來你跟他說一聲,他總不能晚晌不回來吧?”
“回來倒是會回來……”關全嘆瞭一聲:“真不想跟他說話,一說話他就火氣大,劈頭蓋臉就罵下來。”純粹是蹬鼻子上臉。
關全說著便也微微垂瞭頭,樣子頗有些無可奈何。
關文坐到瞭凳子上,李欣倒瞭水給他喝,喝瞭一口關文說道:“晚晌你跟他說一聲,看他去不去。要去就讓他去,不去也就算瞭。”
胡月英朝前走瞭一步,有些急躁地說:“公爹那性子怕是……”
胡月英頓瞭頓,扭過頭有些耍脾氣地跺瞭跺腳。
關文看瞭她一眼,望向關全說:“先看看他的意思吧,姑父做壽,總是要送禮的。爹要是要去,送禮的那塊兒讓他自己出,你別管他那麼多。”
胡月英臉上神色微微好瞭些。關全卻無可無不可地淡淡應瞭一聲。
可見他心裡想的不是這個事情。
於關全來說,禮金這點兒錢他並不是很在乎,他隻是在想,若是姑父做壽他爹也去瞭。酒席上喝瞭兩杯酒,會不會就開始痛斥起他們這些“不孝子”來,拿他們一個二個都嚷著要分傢的事做文章?若是在姑傢中倒也罷瞭。但是在酒樓裡邊兒,指不定丟人丟到哪兒去瞭呢。
還有一點,要是姑偏聽偏信,真糊塗地信瞭爹的話,斥責他們這些侄子,他這做晚輩的可就難做瞭。
分傢是一定要分的,但是名聲他也要的不是?他就是沒占先。早知道就該在二哥提分傢的時候態度強硬一點兒,一並跟著分傢出去單過。
如今關傢老屋就他一個勞作的,他爹哪會那麼輕易放過他?本想著驚動瞭爺爺,爺爺通情達理一定會幫他一把,沒想到爺爺卻……
想到這兒關全神色就有些黯然。『雅-文*言+情$首@發』他嘆瞭口氣,說:“也就隻能這樣瞭。”
頓瞭頓關全問道:“大哥明兒是要怎麼去鎮上?走著去?”
關文想瞭想道:“走著去怕是要耽誤工夫,到瞭鎮口拐到福滿樓去也要些時候,還是坐車去吧。我待會兒就去問問悅哥他牛車明天要不要用,借得著的話明天我們一起去。”
“那就麻煩大哥瞭。”關全應瞭一聲,站起來道:“那我跟月英就先回去瞭。”
“嗯。”
關全走後關文就一言不發地去瞭悅哥傢,沒多久就回瞭來,說事情談好瞭。
但他臉上卻仍舊有著憂色。
吃過瞭晚晌飯全傢人在院子裡邊兒聊天兒,阿妹逗著揚兒說話。李欣則打瞭熱水,關文蹲在老關頭腳邊給老關頭仔細地洗瞭腳,拿著剪刀修剪著腳趾甲。
李欣給老關頭擦瞭臉,攏瞭攏頭發,問關文說:“明日爺爺也去的吧?”
關文應瞭一聲,李欣頓瞭頓嘆道:“爺爺出事兒。都沒跟姑通個氣兒……”
關文手上動作一頓,也微微嘆瞭口氣,說:“明兒姑就知道瞭。”
“姑會怪我們嗎?”李欣遲疑瞭下問:“爺爺變成這副模樣,姑怕是心裡會難受……”
“沒事兒,姑說什麼我們聽著就行瞭。”關文扯瞭扯嘴角說:“再說姑也不是不通情達理的人,爺爺歲數大瞭……這也難免。”
一邊說著,關文一邊拂開剪下來的老關頭的腳趾甲蓋,再給他把襪子隴上,擱到瞭佈鞋裡邊兒。
老關頭瞇著眼,嘴裡含糊不清地問:“誰做壽哦……”
李欣笑著微微揚高瞭點兒聲音說:“爺爺,是姑父做壽,您女婿!”
“女婿……”
老關頭嘿嘿笑起來,似是很滿意地點著頭。
老關頭睡得早,躺在搖搖椅上沒一會兒就閉瞭眼睛呼呼睡瞭,關文背瞭他回屋去,給他蓋好被子,輕掩好門,出來後去打瞭胰子洗瞭手。
如今李欣覺得傢中有瞭進項,於生活衛生方面投入的錢財也多瞭些,屋北邊兒修的那處洗浴房裡邊兒擱瞭胰子,洗手洗臉洗澡的都用,阿妹曾經還不大舍得用,這會兒也知道瞭用胰子洗人都要舒服許多。
清潔瞭手又洗瞭腳,關文回到院子裡邊兒來,畢竟明天要早起,阿妹也乖乖自己去洗漱瞭回屋去瞭。李欣把揚兒哄去睡瞭,正在撿院子裡擱著的凳子。
關文立在中間看她忙活,李欣微微直瞭直腰,瞪他一眼說:“就隻看著,不來幫忙?”
關文就笑:“兩條板凳而已,你搬得動。”
李欣哼瞭一聲,懶得搭理他,把凳子放到屋簷下邊兒重疊瞭起來,轉身去打瞭熱水洗臉。
關文膩上去跟李欣一起洗瞭臉,看著李欣白生生的腳丫子擱在木盆水裡邊兒,一個勁兒地笑。
“你笑什麼?”李欣沒好氣地道:“跟個傻子似的。”
關文坐到李欣邊上抻瞭抻懶腰說:“明早還要早起。”
“早起跟你傻笑有什麼關系?”
李欣瞥瞭他一眼,兩隻腳在水裡晃蕩瞭會兒,又添瞭點兒熱水進去,舒舒服服地嘆瞭口氣。
關文望著漆黑一片的院子,門檻邊兒放的燭臺隻映得出他們兩個人的影子,昏黃的環境下卻也營造瞭一種溫馨的氛圍。
關文卻低低嘆瞭一聲。
聲音很輕,但李欣還是聽見瞭。她微微抬眼看向關文,見他眉峰微微蹙著,似是有什麼愁緒解不開似的,整個人一下子就給人傳遞瞭一種憂慮感。
微微想瞭想,李欣試探地問道:“是擔心你爹?”
關文一怔,半晌才苦笑道:“欣兒,你是我肚子裡的蛔蟲?”
李欣哼瞭一聲:“回來跟四弟他們說瞭片刻你就懨懨的,不是因為你爹是因為什麼?”
李欣道:“他要去就去,到底是姑的親哥,你還能攔著?他要是不去,那你也沒其他好擔心瞭。至於說四弟分傢的事情,他們倆都沒來找你,你躲幾天清閑又能怎樣?等到哪天真鬧到你面上來瞭,再說不遲。”
李欣一邊拿瞭帕子擦腳,一邊看著他說:“凡事往好的方面兒想想吧,日子總不會一直過得那麼糟心的。”
關文苦笑瞭下:“那些事兒我還沒想著去管。”
“那你愁眉苦臉地做什麼?”李欣疑惑地看向他。
關文低低嘆瞭口氣,說:“欣兒,你難道沒有發現嗎?爹從去年起就開始喜歡往村頭跑瞭,整日整日地逗留在那邊兒,跟一些老少爺們兒的擲骰子賭錢作耍子。他要隻是拿這個當消遣,那倒也沒什麼,閑瞭去玩玩兒我也就不說瞭,可他現在卻……”
李欣套瞭鞋,抬頭看他。
關文道:“他這又沒有缺胳膊斷腿兒,歲數也不算很大,動得跑得也能幹得瞭活計,可他就是放著地裡的田土不管,正經的日子不好好經營,偏生就好去村頭耍那些沒用的。怪道四弟對他有怨言,老屋那邊三個男丁,擔子都壓在四弟肩上,四弟怎麼能樂意?還別說六弟讀書的束脩、筆墨紙硯的開銷、還單獨巴結張先生給的孝敬……這些錢又不是憑空就生出來的。爹隻想著不能讓四弟分傢出去單過,不然地裡田土沒人管,傢裡飯沒人做,可他怎麼就不收斂一點兒?”
李欣撇瞭撇嘴,心裡嘀咕,還不都是那會兒你走鏢的時候大筆大筆的錢拿回來把關明給慣的?他可不就且等著兒女送錢給他用嘛!還走著依靠著關止承當官做官老爺的爹抖威風的美夢呢!
說起來關止承好幾次來財不明,跟那位小白花小姐還一直聯系著?
關文無奈地搖瞭搖頭:“我是管不瞭六弟瞭,更加管不瞭爹,他們這會兒連我的話都聽不進去……”
關文頓瞭下,道:“我擔心的,是爹賭錢上癮瞭。”
李欣微微坐直瞭身子。
“十賭九輸,他這會兒估計是還沒贏大價錢,也沒輸得太慘過。可要是哪天他輸紅瞭眼,什麼都不管不顧瞭,後邊兒的事兒不還得我們這些做兒女的給他擦屁股?就好比……”
關文話說到這兒卻戛然而止。
而李欣則一臉凝重地看著他。
“你是想拿我的爹的例子來說是不是?”李欣望向關文問道:“怕他哪一天輸得傾傢蕩產瞭?”
關文靜默瞭下,終究是點頭道:“嶽父那會兒是被賭場的人扣瞭,打手拿他的命來威脅,嶽母不得已才把你賣瞭湊錢救瞭嶽父……若是爹也遇上這樣的事情,被人扣著拿命要挾,欣兒,我又怎麼能不救他?”
關文看向李欣,眼中有些無奈,有些怨憤,也有失望和嘆息。攤上這麼一個爹,他做兒子的能有什麼辦法?百善孝為先,就算如今他說不管關傢老屋那邊的事情,可真要扯上攸關性命的事兒,關文也不可能冷血地見死不救。
那好歹是他爹,血濃於水。(未完待續)R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