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欣自然是一口答應下來。[]
朱氏有些蕭索地離開,想來也是覺得這種場合就逮瞭自己侄女兒問這種問題顯得有些不厚道。
轉過身來看到金氏母女,朱氏臉上微微沉瞭沉,也就淡淡點瞭個頭,便朝那邊兒圍著一圈兒說話的女人們走去。
李欣也待要轉身繼續去忙活,金氏卻開口叫住她。
不同於李春對李欣的橫眉冷視,金氏朝李欣走過來時還是笑意盎然的。
“欣丫頭婆傢這會兒富有啊,你男人的事兒,鎮上都知道瞭……”
金氏搓著手掌,對著李欣頗有些卑躬屈膝的味道。
關文的事兒,便隻有赤手空拳抓到響馬頭子那件事兒瞭。荷花村的人知道,臨近鄉村的人肯定也傳開瞭來,鎮上的人多少也會聽到點兒風聲。
不過因為李欣沒聽到娘傢這邊兒有多大的風言風語,所以還不大在意。
現在瞧著金氏這模樣,李欣倒也知道這件事情即便說不上是眾所周知,那也是“咸使聞知”瞭。
換瞭旁人,李欣可能還會客氣兩句“謬贊謬贊,哪裡哪裡”。可說這話的人是金氏,李欣也沒想跟她客氣,淡淡地“嗯”瞭一聲,眼皮子都沒抬,輕聲問:“有事兒?”
李欣沒多大興趣搭理金氏母女,雖然一個是本傢長輩,一個是有血緣關系的同輩堂親,可她就是跟著二人的磁場不對付,怎麼看怎麼不順眼。
她不想跟個潑婦似的跟人吵鬧,所以隻能冷著臉子。漠視和無視她們。
不拿她們當回事兒罷瞭。
金氏有些尷尬,卻還是不吝誇獎地贊揚瞭一番關文,然後又旁敲側擊地問縣太爺給瞭關文多少賞錢。
當然,金氏倒也沒有問得明目張膽。不過那意思卻也是顯露無疑瞭。
李欣似笑非笑地盯瞭金氏一眼,移開視線輕飄飄地說:“這是我們傢的事兒。[]”言外之意,你不是我們傢的人。你打聽這個,我憑什麼跟你說?
金氏笑著說:“你別不好意思,咱們也是一傢……”
“咱們可不是一傢。”李欣斜看著金氏:“要看婆傢,你婆傢姓李,我婆傢姓關,這不是一傢吧?要看娘傢,你娘傢姓金。我娘傢姓李,那也不是一傢吧?”
李欣挑瞭挑眉:“說話可要思量好瞭說。”
金氏鬧瞭個大紅臉,一邊站著的李春便不樂意瞭:“我娘是你長輩!”
李欣最厭煩的就是這母女兩個每次都是一樣的“理所當然”的嘴臉,好像她們說什麼就是什麼,她們說什麼大傢就得照著她們說的做。
而且還聽不得一點兒意見和質疑。
李欣當即冷瞭眼:“長輩也要顧及兩分面子。更何況是已經撕破瞭臉皮的。沒攆你們走就已經是寬厚瞭,不好好夾著尾巴做人,吃瞭飯趕緊離開,還在這兒看不清楚自己的位置大聲嚷嚷。你倒是看看丟臉的是誰,你站的這地皮可不是你傢!”
李春惱怒地盯著李欣,胸脯陣陣起伏。
李春也不過是十八歲的年紀,俗話說女人十八一朵花,十八歲正是女子嬌艷,怒放的時候。
然而李春如此年輕。卻已經變得有些像怨婦瞭,好像整日都在怨天尤人——即使自己生活地不如意,也不至於就希望別人也不如意吧?
這邊兒的爭執隔得灶間門近些的人都聽到瞭,顧氏走瞭出來,皺眉勸道:“這邊兒事兒還忙著呢,你們這是吵什麼?”
李欣笑道:“大堂嫂。沒什麼,我這就進去接著忙。”
李欣轉頭去灶間,顧氏淡淡地叫瞭金氏一聲三嬸兒,然後看向李春,頓瞭頓才說:“春兒妹妹,你收斂點兒自己的脾氣。咱們自傢人看著也就罷瞭,這兒那麼多人,除瞭親戚就是朋友的,大傢都沾親帶故的,你是想讓所有人知道你跟你欣堂姐不對付,知道你們李老三傢跟李老二傢疏遠?”
李春冷嗤瞭一聲,頗不客氣地回道:“大堂嫂倒是操心地多。[]”
顧氏也不惱,隻看著李春說道:“我好歹多比你吃瞭幾年的飯。”
“那倒是怪瞭,我跟李欣吵起來,就是我的錯?你多吃瞭幾年的飯,那我娘還比你多吃瞭十幾年的飯呢!”
顧氏抿瞭抿唇,不願跟李春吵,低下眼說道:“既然說不通,那就不說瞭。這邊兒忙,你們去別處坐著歇著吧。”
李春哼瞭一聲,拉著金氏往一桌空的桌子去,嘴裡嘀咕道:“神氣什麼,這地兒你們說大,我還說小瞭呢……”
顧氏聽到點兒尾音,無奈地搖瞭搖頭。
進得屋來,仝氏便湊到顧氏跟前打聽方才發生瞭什麼事。顧氏讓她別瞎打聽,仝氏還不大高興,說平時沒什麼樂趣,聽聽這些八卦事兒正好可以跟人說叨。
“你就消停會兒吧。”顧氏嘆瞭口氣:“二叔和三叔傢的事情你又不是不知道,二嬸娘跟三嬸娘不對付,欣妹妹跟春兒妹妹也不對付,這都是說不清的事兒,你就別胡亂說叨添亂瞭,仔細你當傢的又揍你。”
仝氏立馬就縮瞭縮脖子——雖然被李銀打是常事兒,也早就都習慣瞭,但她還是怕男人揍她的。
接待完大傢吃完晚晌飯,來的親朋好友便陸陸續續地都走瞭。
屋子夠多,夠寬,新屋沒人氣兒,搬進來讓大傢一起住一晚正好能有些人氣兒。
劉氏娘傢人留瞭七七八八下來,李厚伯一傢倒是沒留,李厚叔也覺得自己婆娘跟閨女和自己二嫂不對付,也就跟上李厚伯去老宅子那邊兒去住。
劉氏給李欣留的屋子遠遠比以前那間屋子要大得多。
雖然因為起屋子,傢具物什的不能盡善盡美地換過,李欣屋裡到底還是把那些傢具給留瞭下來。
所以這屋子顯得就非常空曠瞭。
不過李欣還是很歡喜的。娘傢有自己的地方,無論以後自己什麼時候回來,都不會連個住的地方都沒有。
關文見李欣站著沒反應,也不喊她。自己去箱子裡抱瞭被子出來鋪床。
就著昏暗的燈火,關文仔細地鋪著床鋪,一邊笑問李欣:“我怎麼沒覺得你有認床的毛病?這床還是給你擱在這邊兒瞭……”
李欣笑瞭笑。吸瞭吸鼻子。
關文馬上回頭說:“凍著瞭?剛才好像聽你吸鼻子瞭。”
李欣悶悶地說瞭一聲:“嗯,夜晚風大。”
“那趕緊把屋子給關上。”
關文走回去把門給掩瞭,又回來繼續把床給鋪好,把被子給投好。
“嶽母說這被子和被單都是夏天兒的時候曬過的,前幾天出太陽也拿出去曬過,這會兒摸著還是軟和的。”
李欣點點頭,見關文都收拾妥當瞭。方才覺得不好意思,走到床沿邊去坐下。
“我去看看揚兒。”關文跟李欣打瞭聲招呼,去山子和小兜他們的屋子那邊兒去。
李欣便去端瞭熱水,準備等關文回來好洗臉洗腳。
沒一會兒關文便回來瞭,和李欣二人一起洗漱好後。關文去倒水,李欣爬到瞭床上,脫瞭外邊兒穿的厚襖子鉆進瞭被窩裡,打瞭個哆嗦,慢慢用體溫去把被窩給捂暖和。
隨後關文進來,插上門,也鉆進瞭被窩去。
手邊溜到瞭李欣腰上,把她摟過來跟自己貼緊。
“夏天兒抱著還好,還顯得冰涼。這一到冬天可就冷得直打哆嗦瞭。”關文伸手擱在李欣的肚腹上輕輕揉著。聲音放得很低。
李欣柔順地依在他懷裡,聽著頭頂上關文平穩的呼吸,感受著他的大掌在自己肚子那兒輕柔地暖著,白日的勞累和不高興便全都忘到瞭腦後瞭。
隻是她好像記得還有什麼事兒沒想到。
“怎麼瞭?想什麼事兒?”關文見她沉默不語,輕聲問道。
晚上休息的時候一般而言他們會說說話再說,不管有沒有做那事兒。陷入沉睡前一定是會說上兩句的。現在李欣不開口,關文便想到她是在想事情。
李欣輕輕動瞭動腦袋,手撐瞭關文的胸膛跟他拉開一些距離,光線有些昏暗,但還是看得到關文的模樣的。
李欣道:“總覺得好像還忘瞭什麼事兒似的……”
“忘瞭什麼事兒?”
李欣搖頭:“就是記不起來瞭。”
關文便笑道:“記不起來便想不去想瞭,或許等你不想瞭,這事兒倒是記起來瞭。”
李欣點點頭,想瞭想還是把白日的時候跟朱氏、金氏、李春等人的事兒跟關文說瞭一遍。
“……大伯娘那邊兒倒還好,打聽打聽倒也罷瞭。不過三叔那邊兒……當真是讓我心裡覺得不大爽利。”
關文摟緊瞭些李欣,說:“本來便知道她們是什麼樣的人,又何必在乎那麼多。不搭理便是瞭。”
“我也想不搭理的,當著那麼多人的面兒,我也不好拉下這個臉。所以我後來不就躲到灶間去瞭嗎。”
關文點點頭,說:“你那三嬸娘和堂妹不像是什麼善茬,能不牽連上最好就別牽連上。”
李欣訝異地“咦”瞭一聲:“你怎麼表現地好像挺怕她們的?”
關文失笑道:“我怎麼可能怕她們?”
見李欣還是不解,關文嘆道:“你三嬸娘到底是長輩,真要跟你耍長輩的派頭,她不對是她的錯,你忤逆她就是你的錯,孝字壓死人,所以讓你躲著她。至於你那個堂妹,我冷眼瞧著,倒是覺得她心思挺重的,總覺得她應該不怎麼會控制自己的情緒。”
李欣張瞭張嘴,又仔細想想,然後驀地睜大瞭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