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我先睡瞭。”

穆江玥在中廳門口喊瞭聲，也不等穆江雪答應，砰的拉上門，將中廳和大廳隔絕。

穆江雪看瞭眼時間，已經是晚上十點。

因為是節假日，她把營業時間拉長瞭些。反正這裡是自己的傢，在大廳看書和在臥室看書也沒有什麼區別。

大廳還有八個人，看起來精神抖擻，一個個都能拎出來再戰三百回合的架勢。

穆江雪清清嗓子，對幾個人說：“十點瞭，有要離開的，抓緊時間關機。十點半關門，沒走的就算通宵瞭。”

有幾個人回應瞭聲，遂即又陷入規律清脆的鍵盤聲中。

穆江雪去堂院洗瞭把臉，秋夜的溫度已經是愜意清爽的瞭。放在堂院的水也跟著變得涼爽宜人。

左臉的腫脹感已經幾乎沒有，被涼水洗瞭洗，越發覺得格外舒服。

她擦著臉走進大廳，看見有兩個孩子正從門口走出去。

桌前擺著十二塊錢，還有他們自己劃去的他們的登記名字。

將錢收好，半個小時轉眼就過去。

“要關門瞭。”穆江雪說完，其餘六個人連聲答應。他們全準備通宵，於是穆江雪將大門關好，穿過堂院，走進中廳。

收拾好後，已經是十一點鐘。她關瞭中廳的燈，昏黃的光線便從穆江玥的房間溜出來，從緊閉的房門空隙溜出來，像個頑皮的孩子。

“時間不早瞭。”走到穆江玥的房門前，她敲瞭敲門，輕聲說：“還沒睡呢？”

裡面卻沒傳來什麼動靜。

穆江雪又幾呼喚瞭幾聲，聽著裡面始終安安靜靜的，便從自己臥室拿瞭鑰匙，開鎖悄悄地走瞭進去。

穆江玥果然趴在桌子上睡著瞭。

她躡手躡腳地上前，將妹妹攙回床上，蓋好毯子，又走到桌前將臺燈關上。視線停在那被穆江玥當著枕頭，睡瞭半天的筆記本上，——整齊又秀氣的字跡，就跟她印象中那個小玥一樣。

並沒看上面寫的什麼，她腳步極輕地關瞭燈，關上門，鎖好，然後回瞭自己房間。

翌日。

穆江雪五點半的鬧鐘響起。新的一天，就有新的忙碌，有自己新的事情要做，有自己千篇一律的熟悉的事情要做，總之，不會閑著。

去外面買的煎餅果子和豆漿，放在中廳一份，自己則在大廳沙發上慢慢地享受著晨光初起，那種從寧靜，到隨著鄰居的開門聲，交談聲，早間新聞的播報聲逐漸變得熱鬧起來的緩慢過程，讓人倍感愜意與祥和。

“……吳俊生和張作相來見張作霖，這張作霖先吹瞭一通，然後把軍用地圖鋪到桌子上：‘二位啊，你們看看怎麼辦吧，這個仗咱們怎麼打？郭鬼子他出其不意，攻其不備，打到咱眼皮底下來瞭，如今占領新民府，若照這樣下去，奉天可就危險瞭……’

“這兩個人看瞭看，‘大帥啊，我們建議，分兵三路，對付郭鬼子。至於這三路人馬怎麼調配，聽大帥您的。’

“‘恩……好吧！要這麼說，我命令，吳督軍為左翼，率領你的騎兵師攻打白旗鋪，抄郭鬼子的左翼。作相啊，你領著你本部人馬為右翼，出兵打高臺山，打他側翼。正面中路麼……媽瞭個巴子的，小六子沒敢回來哈……傳我的命令，讓小六子為中路總指揮，讓他帶隊給我立功，這筆賬我還沒跟他算，打完仗再說！讓他帶本部人馬，從正面防守巨流河。就這麼定瞭……’”

鄰居大爺今兒聽得《亂世梟雄》播到第三百三十七回。

穆江雪也不知道這是自己第幾遍聽，不過屬實百聽不厭，所以即便鄰居大爺再聽個幾年相同的，自己也樂得其中，保養耳朵。

然而，美好的時光總是轉瞬即逝，就像是那破曉的光，眨眼之間就要消失不見。如同在指間流逝的細沙，不管怎麼用力的掌握，到最後都半點不剩。

七點到瞭。

在網吧熬瞭一宿的六個年輕人開始結賬，陸陸續續離開。

穆江雪把大廳打掃瞭一遍，把電扇調到最大吹風，把嗆人的煙味，啤酒味，泡面味，難以描述的臭腳丫子的味道全都沖散。

她噴完空氣清新劑，走到堂院，把要洗的衣服塞進洗衣機，從大水缸裡舀滿水，用洗衣機轉動的聲音，迎接新的一天的正式到來。

穆江玥九點從臥室出來，拿著煎餅果子和豆漿到堂院，坐在臺階上吃。

晾衣桿上已經掛瞭一排她們兩個的衣服，還有洗幹凈瞭的床單，沙發墊。空氣中散發著一道清香的洗衣粉的味道。

穆江雪此時已經不在堂院，大概又在大廳的收銀桌後面手不釋卷，忘乎所以，沉迷於武俠世界難以自拔。

她大口進食，沒用十分鐘就解決瞭早飯。

抬步進瞭大廳，看見穆江雪果然在埋頭看書。“就算你把那書裡的內容倒背如流，你也不可能成為裡面的任何一個人。”她走過去，拿起穆江雪泡的鐵觀音，喝瞭口，十分不留情地說：“認清現實吧，就你這怯懦又好說話的性格，到瞭小說裡面，都活不過一集。”

穆江雪扣上書，抬頭看向穆江玥。“多謝提醒，我分的很清楚。小說和現實不同，所以我不會在現實打打殺殺。”

穆江玥眼角驀地一跳，把茶杯放下。

“你還真是對得起看瞭那麼多書。”每次都能拐彎抹角地懟她兩句。

穆江雪說：“所以你把假期作業寫完沒有。”

“沒有。”穆江玥直接瞭當。“你寫完瞭？”

穆江雪意味深長地看瞭她一眼，低下頭繼續看書。

“寫完瞭吧？”穆江玥看她的反應就知道瞭答案。“借我兩個小時。”

“誒！”

穆江雪話還沒說完，穆江玥已經瀟灑地走進中廳，並將拉門唰的關上，半點不拖泥帶水。

穆江玥也不是第一次做這事瞭，雖說穆江雪都會對她苦口婆心一頓，但之後也完全不會改變分毫。

索性穆江玥的成績始終沒有下降，這才讓穆江雪放棄瞭對穆江玥直接抄作業這不良習慣的教育。

穆江玥是一個很有主見的人。雖然這個性格在大多數時候都不怎麼樣，但隻要她知道學習是重要的，並能保持成績不下滑，就能證陰她不會讓學業“中道崩殂”。穆江雪也就不需要多擔心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