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穆江玥從教務處出來時候，已經日落黃昏，穆江雪正在門口等著她。

事情鬧得這麼大，別說穆江雪，估計整個學校都沒有不知道的瞭。

她在心中暗自呼瞭口氣，知道這次肯定又少不瞭被囉嗦絮叨，沒準今天晚上都別指著睡覺瞭。

看到穆江玥走出來，穆江雪身子往前一傾，從墻上分離，用那雙深邃的，漆黑的眸子看著她。

穆江玥走上去，無奈地撇撇嘴，“我已經被教導主任說瞭幾個小時，你要是還有點良心，就留著力氣去做點別的吧。我保證你要跟我說的，我都已經聽瞭不下一百遍。”

穆江雪看看自傢妹妹，她並沒打算因為那件事跟她多說什麼。

她比任何人都瞭解自己的妹妹，雖然性子沖瞭些，生氣時候下手也沒輕沒重的，但冷靜下來後還是會很快陰白過來錯誤在誰身上。

今天這件事也是如此。

雖然薑彬先動的手，但現在人傢確實是受害者。因為一點小事把事情鬧大，甚至一發不可收拾，不管是誰都得承擔後果的。

穆江玥已經不是小孩子，這些事情她早晚都得經歷，自己承擔自己犯下錯誤的這件事。

“餓瞭吧。”她輕聲問。

穆江玥不由得神色一愣。“啊？”

“不是被教訓瞭幾個小時，早就餓瞭吧。”穆江雪說，“聽唐詩說，你午飯也沒吃。”

穆江玥不知怎麼，突然覺得有些難為情，低下頭看著自己的鞋尖，輕輕應瞭聲“恩”，大腦一時空白。

“走吧，回去吃飯。”

“……吃什麼？”穆江玥猶豫瞭一下，還是追上瞭走在前面的穆江雪。“薑彬的傢人可能還會過來找麻煩。”

“恩，你把人傢閨女打成那樣，不管是誰爸媽，都不會善罷甘休吧。”穆江雪倒是格外冷靜，顯然已經做好瞭最壞的，所有的打算。

“……我會承擔這件事的。”穆江玥攥瞭攥拳頭。一人做事一人當，不管是張銘遠，還是二姐，她都不會讓他們因為自己的行為沾包，不會給他們造成困擾。

“你承擔？”穆江雪站住瞭腳步，回頭去看她。“怎麼承擔呢。”

穆江玥眉頭皺瞭皺，堅定地說：“當然是一切聽薑彬爸媽的說法。他們想怎麼處置就怎麼處置，想怎麼解決就怎麼解決。如果薑彬不爽，大可打我一頓，我保證當時不還手，日後不報復。”

“然後你也受瞭傷，我每天都得去醫院照顧你？”穆江雪神色清淡如水，好像就算往裡面扔石子，也不會濺起漣漪。

穆江玥看著這樣的穆江雪，她的二姐，覺得心裡不可抑制地吃緊。

她不怪自己。這反而比對自己劈頭蓋臉地臭罵一頓，甚至動手打兩巴掌，踹兩腳，還要讓她緊張，讓她愧疚，讓她不知道該如何面對穆江雪，面對自己的二姐。

這個不管什麼時候都不會因為任何事情責怪自己的人，她總會比同齡人更格外的深沉，穩重，不慌不忙，不急不躁，把所有事情都默默處理好，處理的井井有條。

但這個世界上發生的所有的事，就算是最小的，哪有一件不是要浪費人的精力和時間的。

她卻從來沒說過任何辛苦，厭煩之類的話。

陰陰是自己闖下的禍，最後卻要別人買單。

“……我隻是不想讓你受牽連。”

她隻想到瞭這句話。

至少別給穆江雪多生事端瞭，她已經夠忙，夠累的瞭。一邊顧及自己的學業，一邊打理傢裡的生意，還得照顧一個跟自己同樣大小，卻十分不省心的妹妹。

如果可以，就不要麻煩她瞭。

“恩。”穆江雪輕輕應瞭聲。穆江玥以為她要說什麼，低著頭等瞭半晌，卻發現並沒有半點聲音。

反而看見瞭另外一雙鞋出現在自己眼前，那是穆江雪的鞋，刷的十分幹凈的小白鞋。

她正要抬頭，就覺得肩膀微沉，穆江雪已經把手放在瞭她的肩膀上。

“小玥。”她輕聲呼喚，那聲音那麼的輕柔，又那麼的溫寧。

“恩……”

“我們兩個人的身體裡面，從出生就流著一樣的血。”

“……”她知道，她當然知道。她們倆可是比一般的親人還要親密的兩姐妹。

她們兩個是雙胞胎。在老媽的肚子裡面就在一起的姐妹倆，緊緊相擁瞭九個多月，她們的心意相通，比大多數兄弟姐妹們都是更親。

她們兩個是雙胞胎。長得不像的那種。

除瞭那雙漆黑的眼睛。還有遺傳的高顏值，連大哥穆江霖也是如此。

“所以，你可以麻煩我。”穆江雪說。“你需要盡量避免給任何人添麻煩，甚至不給任何人幫助你的機會。但我不同。”

穆江玥覺得自己的心臟正被人緊緊攥著，好像連跳動都變得奢侈。

耳邊，腦海裡，自己的整個世界，全都是穆江雪溫柔卻無比篤定的聲音，她的囑咐。

“不管什麼時候，不管什麼事，都可以。小玥，咱們兩個就是要相互麻煩的，因為咱們是姐妹啊。我以後也會麻煩你，你可不能拒絕。”

穆江玥鼻尖酸澀，趕緊嘁瞭一聲，語氣依舊酷酷地說：“別做夢瞭，我可沒求你幫忙。”她將腳邊一顆小石子踢飛，“是你自願的。所以你以後有麻煩瞭，也別指著我會出手相助。我才不管呢。”

穆江雪嘴角微揚，露出淺淺的笑，並未因穆江玥的話感到不快。

“那我盡量不麻煩你。”

穆江玥忍不住看向她，深邃的黑眸中有什麼情緒在閃爍。

“算瞭，誰叫你是也姓穆呢，如果有什麼事……到時候再說。”她拽拽地說：“如果你親自找我，我會考慮適當地出手相助一下。”

穆江雪的笑容越發燦爛，也越發溫暖，就像是初升的陽光，溫暖的，卻不會刺傷眼睛。

“恩。那謝謝瞭。”

穆江玥嫌棄地翻瞭個白眼，雙手插進口袋往前走。

穆江雪的手從她的肩膀上滑下，轉身看著那徑直往前走的高挑身形。

穆江玥沒聽到腳步聲，回頭看瞭眼。“還不走？回去做飯啊，我要餓死瞭。”

“來瞭。”穆江雪跟上去。“想吃什麼。”

“不是還有剩下的米飯麼……就做醬油炒飯吧。”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