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7:自作聰明

作者:淺潛心思 字數:3479

奉常丞辦事,一向有效率。

一接到聖旨,便著手禮儀諸事。

因是入贅,所以遷出族譜的禮儀從簡,隻需冷亦寒獨自一人即可,冷族其他人不必出席。

冷族宗祠遠在京城,趕路勞累,冷亦寒不可能再用三天的時間趕過去。

皇帝便安排瞭行宮一座禮佛的寶殿,做為臨時宗祠,由奉常丞主持,將遷出族譜的儀式完成。

儀式前後、過程,冷亦寒都是板著一張臉,一分笑容也無。

原本就該認真的儀式,確實不應該笑,但寒著一張臉,也未必就是認真。

幾次出神,若不是奉常丞及時提醒,他就算是不敬祖宗瞭。

不敬祖宗的罪名,可不簡單。

若被老太君得知,不必皇帝下旨,她也要動輒殺人的!

畢竟宗祠之事,不是玩笑之事,豈能無視祖宗?更何況還是個外人!

“禮罷,退!”奉常丞點瞭點頭,由一旁的小太監大聲宣道,像是說給冷亦寒聽的,也像是說給外頭人聽的。

為著從簡二字,冷沐真並沒有進門,隻是與寧蠑一起等在禮佛寶殿門口。

聽得一聲禮罷,冷沐真的心也是一沉,嘴角跟著一僵,“短短十六年,光陰似箭,昨日還與他玩耍,今日便什麼關系都沒有瞭!”

見她難受,寧蠑亦是難過,輕輕攬住她,安慰般拍瞭拍她的肩膀,“他去瞭苗川,會比現在過得好。”

冷沐真放遠瞭目光,瞧著不遠處的朦朧高山,眼眸垂下一股寞色,“真的嗎?真的會比現在好?現在他是冷世子,到瞭那邊,什麼都不是!”

女帝與冷亦寒的密謀,不能叫別人聽見。

丫頭差點講漏嘴,寧蠑微微一驚,隨即揮瞭揮手,屏退瞭一旁的宮人。

冷亦寒走出禮佛寶殿,睨瞭冷沐真一眼,又跟著宮人,轉去偏殿更衣。

寧蠑瞧著,眸下也是隱隱擔憂,替丫頭擔憂,也替這位“發小”擔憂,“放心吧,我已經傳信給司徒族,他若過得不好,我便想辦法讓他恢復身份!”

畢竟是發小,他不會真的不管不顧。

從小一起長大的情分,雖然都是寧蠑欺負冷亦寒,但也有兄弟感情在,也曾互相幫助。

凝著冷亦寒的背影,冷沐真的語氣也是沉重,“司徒族還肯要他?”

寧蠑目光一淡,像是想著什麼,“我也不知道要不要,不過骨肉親情,司徒國師不會丟下他不管。前段時間,冒牌的司徒詳沒瞭,司徒族應該也亂瞭。加之前些年,查出司徒詳並非司徒國師親生,冷.......他還是有機會回去的!”

回去也是條不歸路,不過比起苗川無親無靠,總會好一些。

冷沐真輕嘆一聲,“小時候無憂無慮的,為何長大瞭會變成這樣?”

一個二十一世紀的女性,活瞭二十多年,說出這樣的話有些幼稚可笑,卻不奇怪。

古代與現代不同,沒有那麼多現實問題,隻有理不清的國事、傢事,還有國事與傢事就分在一起的事。

算計不清的關系、算計不止的生活,昨日被打死的是她,今日犧牲的是冷亦寒,明日又不知是誰瞭!

寧蠑的臉色也不好,卻還不忘勸說丫頭,“再擔心他,他也已經是個外人瞭,以後的路,他自己會走好!”

確實,她再擔心也是於事無補。

冷沐真舒瞭一口氣,原本緊繃的臉色,也得到瞭一刻的放松,“芷蕾的身世還等著我查,還有父王的事、掌傢的事、佳人傾城的事,諸事繁雜,咱們回去吧!”

寧蠑點瞭點頭,又指瞭指不遠處的偏殿,“等瞭這麼久,無話對他說?”

之前是有話的,無非就是擔心關心之語,如今.......冷沐真搖瞭搖頭,“說得越多,不舍越多,等他啟程那日,我們再送送他吧!”

這話倒是成熟瞭不少,寧蠑眼眸一彎,淺淺給她一個笑容,“好,到時候我們一起送他!”

冷沐真點瞭點頭,並沒有什麼表情變化,與寧蠑一起轉身離開。

冷亦寒剛好換瞭一身衣裳,從偏殿出來,原想與她說幾句話,卻隻遠遠看見她的背影。

她或許也舍不得吧?也或許是很忙。

如今她學習理傢,佳人傾城的生意也越來越好。她是大人物,他終究不能高攀!

不知為何,心裡頭總有一股自卑,每每想起自己的身份、她的身份,便抬不起頭來。

冷亦寒低眸,用眼皮遮住她的背影,突然自嘲一笑,“罷瞭,從此無緣瞭!”

嘀咕瞭一句,冷亦寒也轉身,向自己的住處而去。

剛進門,便是坐著一臉嚴肅的司徒甯。

見冷亦寒回來,她清眸一睨,嚴肅之下更多瞭一分怒色,“入贅苗川是怎麼回事?”

一來便是質問的語氣,原本留守的宮人,也早被她全部屏退。

原就難過,聽到這樣的語氣,冷亦寒也冷瞭面色,“這似乎不關司徒小姐的事。”

說著,找瞭一個椅子坐下,斜瞭司徒甯一眼。

她一襲純色白衣,隻袖口繡著點點粉色,一如平常的純凈無瑕。

少見她怒目橫眉的樣子,不成想這般嚴肅,倒與他生氣時有幾分相像。

大殿上,她再冷漠,到底也是他的妹妹。

冷亦寒隻板瞭一會兒臉色,很快變為心平氣和,“今日怎麼不與雲狂一起?他不需要你陪麼?”

“你都要走瞭,我還陪著他做什麼?”司徒甯依舊是冷冰冰的語氣,像個使小性子的小姑娘,卻多瞭一分心疼。

冷亦寒微微一笑,沒有太多喜色,“我要走,你陪著他,兩者有什麼沖突?我不過一個外人,走瞭便走瞭,真正陪你一生的是雲狂。”

她明白他的意思,並非絕情,更非置氣,而是在安慰她。

古往今來,入贅是什麼樣的身份,司徒甯最清楚。

因為司徒族裡,也有幾個入贅的兄弟,雖為兄弟卻沒有地位,更沒有權力可言。

不僅被女子打壓,連下人都不將他們放在眼裡。

這樣的委屈,她怎麼忍心叫他受著?

想著這些,司徒甯突然抽泣,“先前狂說,江北山上的星辰最美,今日便要帶我上山去看。可我聽說你要走,便不想去瞭,你為什麼要走?我想嫁到洛商來,為的都是能與你日日相見。你說走就走瞭,留下我一人怎麼辦?”

聽見妹妹抽泣,冷亦寒十分心疼,卻沒有上前安慰,隻是呵呵一笑,“日日相見隻會日日厭棄,還不如日日懷念,給彼此留些小時的美好回憶吧!”

她知曉他還在生氣,無端被雲狂踢瞭一腳,還要將妹妹奉給他,換做誰都會生氣。

她也知曉,與雲狂相戀之後,他們兄妹確實沒有那麼親密瞭。

她知曉不是他的錯,卻不知如何安慰,隻能擦瞭眼淚,任性道,“不論如何你不許走,不然我留在洛商有何意義?”

有何意義,既為瞭她的意中人雲狂,也為瞭逃避傢法,她這點私心他還是明白的。

於這些私心,冷亦寒也不想多說什麼,遂將身子一仰,故作疲倦地合上雙眼,“入贅一事,並非我說瞭算,來人,送客!”

沒想到他變臉這麼快,司徒甯心頭一震,趁著下人還沒進來,不由威脅道,“哥哥已經遷出瞭冷族,我這就通知父王,讓你認祖歸宗!”

知曉她是威脅,並非真心話,冷亦寒遂漫不經心地回道,“你若有本事,盡管去做,送客!”

這一聲“送客”,終於被下人們聽見,連忙進瞭房間,對司徒甯做瞭“請”的手勢。

見威脅無用,司徒甯又是惱火。

他是她在洛商的依靠,他一離去,日後她在雲傢受瞭委屈,誰替她做主?

這是她第一次離傢那麼久,連基本的獨立都不懂,少瞭兄長更是寸步難行瞭!

原以為他會順著她留下來,沒想到這般固執,女帝真有這麼大的魅力,值得他入贅也要娶她?

司徒甯冷冷一哼,轉身離開瞭房間。

他與女帝不過幾面之緣,憑什麼就相戀相愛、馬上成親?

司徒甯眸光一冷,一股憎恨從中迸發,原還想祝福他的婚事,誰知對方竟是女帝!

絕不能由著他入贅苗川,司徒甯暗暗想瞭一會兒,像是想到瞭什麼,嘴角挑起一抹奸笑。

入夜,一抹兇光劃破夜空,依欽天監所言,今夜夜象極兇!

女帝自冷沐真處出來,打算回自己的住處,卻遭到瞭暗襲。

因在行宮,自以為安全,女帝便放松瞭警惕。

幸而慕容紹暗中跟隨保護,及時替女帝擋下瞭一擊。

隻聽著身後一陣刀劍聲,女帝這才反應過來,轉首去看,隻見慕容紹與一位黑衣人糾纏在一起。

“誰?”女帝威儀的眸中,劃過一抹狐疑。

黑衣人隻露出一雙水靈眸子,再加上被夜行衣勾勒出的身段,一看便知是女子。

這雙水靈眸子,看著倒有幾分熟悉,似乎與冷亦寒有幾分相像。

女帝眼尖,一下看出瞭端倪,卻不點破,隻擺瞭擺手,“放她走吧!”

隻是一招,司徒甯便被慕容紹擒住。

原以為女帝會好好懲戒一番,誰知竟要放瞭她?

慕容紹卻不以為然,“你知曉她是誰?”

女帝悠悠點瞭點頭,如夫妻般逗趣,“我又不是瞎子!”

慕容紹無奈一笑,手卻抓著司徒甯不放,“夏皇帝仁慈,本大使卻狠心。此人敢在江北行宮作祟,便是不將咱們皇上放在眼中,走,咱們一起去面聖!”

說話間,將司徒甯的面巾一扯。

司徒甯想躲開,卻不如慕容紹的速度,一下便暴露瞭身份。

很快,雲狂那邊就收到瞭消息,“公子不好瞭,司徒小姐穿著夜行衣,行事鬼祟,被慕容大使抓去面聖瞭!”

“什麼?”雲狂一驚起身,“什麼叫行事鬼祟?甯兒做瞭什麼?”

“這........”宮人突然遲疑,吞吞吐吐地,久久才回答出一句整話,“司徒小姐暗襲苗川皇帝,致苗川皇帝重傷在身,皇上說瞭,要從重處理!”

雲狂更是一驚,“好端端的,甯兒暗襲苗川皇帝做什麼?一定是慕容大使誣陷!”

還沒入冷族族譜的,竟就如此張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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