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著劉霆口吐白沫的樣子,像是被赤背蜘蛛咬瞭一口。
劉瑁這才反應過來,靜靜端詳瞭一會兒,眉心無意識地一抽,“七皇兄原不是膽小之人,就算赤背蜘蛛是劇毒,也不至於嚇得昏死過去吧?”
話落,腳邊的稻草動瞭一動,劉瑁亦是一嚇,連忙退瞭幾步,指著那堆動瞭的稻草,“下面有東西!”
冷沐真這才定睛去看,隻見稻草之間,爬著與赤背蜘蛛王形態相同的蜘蛛,隻是比蜘蛛王的身形小一些。
再沿著稻草看去,一排排赤背蜘蛛有秩序地爬過來,紛紛向蜘蛛王靠近。
“發生什麼事瞭?”劉麒好奇,也靠近一看,見有成百上千隻蜘蛛,嚇得立馬關瞭牢門,“它們定是追著蜘蛛王來的,快走快走,你們馬上走!”
赤背蜘蛛的劇毒,劉麒也有所耳聞,他可不敢領教它們的毒性。
冷沐真看著一驚,這麼多蜘蛛,她亦是第一次見,比上次燕王攻擊她所用的蜘蛛更多更可怕!
應該是寧族養在江北傢宅的蜘蛛,傢宅離牢房並不遠,隻是這麼多蜘蛛爬過大街而至牢房,一定嚇瞭不少人吧?
怪不得那些獄卒那麼聽話,搬冰進來時,尤其註意腳下的情況,原來寧蠑引瞭這些蜘蛛來。
一時間,大牢已經密佈瞭赤背蜘蛛,甚至有的結起瞭網,想要在大牢安傢落戶。
赤背蜘蛛絲極其難得,絲上更有劇毒,即便值錢,也沒人敢動手采集。
“咱們快逃吧!”劉瑁連連退步,亦是一尺不敢靠近赤背蜘蛛。
冷沐真也是下意識退步,臉色漸漸慘白,“寧蠑!寧蠑!吃飽瞭撐的,弄這麼多蜘蛛幹嘛?!”
聽到瞭丫頭的求救,直到兩人被逼至墻角,寧蠑才出現,將這些蜘蛛引回瞭江北傢宅。
而赤背蜘蛛王,則被寧蠑收入特制的瓶中保存。
大牢恢復瞭平靜,冷沐真和劉瑁才松瞭一口氣,外頭的獄卒也放瞭心。
見丫頭也是如釋重負的樣子,寧蠑撲哧一笑,“你怕什麼,它們又不會傷瞭女主人!”
女主人.......冷沐真無奈,嗔瞭他一眼,一臉埋怨道,“慢慢吞吞的,非得把我嚇死才現身麼?誰沒個密集恐懼癥,就算不會傷人,看見那麼多蜘蛛,多少也會害怕的!”
說著,指瞭指劉霆,“看,順王都被嚇成這樣瞭!”
寧蠑先是難為情地笑笑,繼而看向劉霆。
他的腳踝處腫大瞭一塊,口吐白沫、臉色發黑,顯然不是被嚇成這樣的。
寧蠑看得一愣,笑意跟著一凝,“他可能不小心踩到蜘蛛瞭,被咬瞭一口.......”
劉瑁先是一驚,“被咬瞭一口?怪不得口吐白沫!如今過去有一盞茶的工夫瞭吧,會不會已經沒命瞭?!”
劉霆是皇帝派來,抓捕冷沐真和劉瑁的人,若在抓捕途中死亡,還是死於赤背蜘蛛之下.......
他可是準太子,若被定瞭罪,牽連的可不是一個小傢族呀!
冷沐真心頭一震,急急上前幾步,“快救人吶!”
好不容易把劉霆抬回瞭行宮,才緊鑼密鼓地給他驅毒。
幸而劉霆服過冷沐真的“大毒丹”,那個毒性雖然不能與蜘蛛毒比,但也非常猛烈。
當年餘毒未清,混在血液中,擋瞭一部分蜘蛛的劇毒,劉霆才撿回一條命。
搶救瞭一晚上,才勉勉強強救醒瞭劉霆。
皇帝一醒來,本以為劉霆已經將冷沐真和劉瑁逮捕起來,沒想到失瞭劉霆的消息。
獄卒害怕牽連自己,都說從來沒有見過劉霆,更沒有見過劉瑁和冷沐真。
這是寧蠑做的工作,夜半聽見貓叫聲,他就知道要出事。
一路跟蹤劉霆而來,想阻止又想看看他要鬧什麼,所以看瞭一出好戲。
自然瞭,看完瞭好戲,也要懂得如何收場。
如此一來,劉瑁和冷沐真夜半出宮的人證就沒瞭,皇帝不能立案判罪,劉霆的這出陰謀也白費瞭。
劉霆中毒的事,也被寧蠑壓瞭下來,並沒有傳到帝青宮去。
沒想到老太君前腳一走,皇帝便迫不及待地處置他們,不知安的什麼心思。
若說想要除掉他們,昨晚上早該讓他們人頭落地瞭。
估計也隻是像劉麒那樣,關上幾天,好叫下面的陰謀順利進行。
越是急著把冷沐真弄進監獄,寧蠑便越是疑心皇帝的居心,他的冠禮、他的生辰,皇帝隻怕有大安排!
冰塊用完瞭,莫殤正急著張羅人運冰,冷沐真已經冒瞭一堆熱汗。
許是驅毒累的,寧蠑拿出帕子,輕輕給她拭汗,“劉瑁已經安排送回去瞭,就當什麼都沒發生過,你要不要休息一會兒?”
冷沐真搖瞭搖頭,“還有一點餘毒沒清呢,他是被赤背蜘蛛咬的,萬一皇帝怪罪寧族、斬瞭你的頭怎麼辦?”
一晚上,她都在擔心這個。寧蠑欣慰一笑,伸手一按,讓她坐在椅子上,“你先休息一會兒,我給他放一點血,讓餘毒隨血流出來就好瞭!”
一大早就見到他們恩恩愛愛的樣子,劉霆心裡好不是滋味,現在又要給他放血,心下一驚連忙縮瞭縮身子,“本王金貴身子,豈能說放血就放血?!”
寧蠑充耳不聞,接過丫頭遞來的匕首,用藥水將匕首清洗幹凈,才向劉霆走來。
“大.......”
膽字還沒有出口,劉霆便被寧蠑點住瞭穴道,不僅不能動彈,連嘴巴也張不開瞭。
寧蠑依舊沉靜,用匕首輕輕割開他的動脈,以寧族心經引流,將毒血逼瞭出來。
瞧著自己手腕淌出的鮮血,劉霆近乎昏厥過去,放瞭這麼多血,他的命隻怕也要保不住瞭吧?
正絕望,寧蠑已經放好瞭毒血,用紗佈將劉霆的傷口緊緊包住。
這麼多番的折騰,常人哪裡受得瞭,幸而劉霆身子強健,才挺瞭過來。
沒有連累寧族,冷沐真也舒瞭一口氣,寧蠑轉身看時,她已經在椅子上睡去。
隨手解瞭劉霆的穴道,寧蠑便向丫頭走去,幾乎同時,身旁迅速閃過一道人影。
“不妙!”寧蠑察覺到時,冷沐真已經被劉霆挾持在手。
沒想到他的劇毒剛清,便來這一套!
寧蠑欣慰的眸子一黯,一瞬轉為清冷,“這還不到辰時,順王就算要去帝青宮請安,也不必帶著瞳靈一起去吧?”
劉霆沒好氣地一哼,“本王才不跟你耍嘴皮子!折磨瞭本王一個晚上,你就想本王就此罷休?癡心妄想!”
睡沒睡相的冷沐真,伸手抓瞭抓自己的胳肢窩,絲毫沒感覺到喉嚨處的窒息。
許是睡得太沉的緣故,直立著身子靠在劉霆身上,睡得也比床上更香。時不時地蹭瞭蹭劉霆的身子,像是無意識的動作,劉霆卻雙頰一紅。
感覺到自己的異樣,劉霆立時怒極,“老實一點,不要亂動!”
恐嚇瞭一聲果然有用,冷沐真確實不亂動瞭,卻開始說夢話瞭,“蠑......蠑.......你好壞!”
一句句滿是曖昧的話,聽得劉霆暴跳如雷,想著自己被她害得不能成親,伸手便狠狠捂住瞭她的口鼻,“給本王閉嘴,你這賤人!”
聽得“賤人”二字,寧蠑眸中閃過一分怒色,再看丫頭被捂住口鼻、呼吸困難,寧蠑更是惱怒不已,“劉霆,本世子警告過你瞭,不要不識相!”
劉霆傲著神色,其實心底還是畏懼寧蠑的,故作無意識地松開冷沐真的口鼻,嘴上卻還不忘威脅,“你現在就去帝青宮,將你私自出宮、毒害本王的罪名告訴父皇,自請死刑!”
“不然呢?”寧蠑眸色已經恢復瞭平靜,像是掌握瞭劉霆的心思,悠悠坐瞭下來。
他還敢問“不然”?劉霆已經怒火中燒,低頭看瞭冷沐真一眼,掐著她脖子的手緊瞭一分,“不然我就要瞭她!”
“要”字初至耳畔,寧蠑的眸中便是一驚。
註意到他細微變化的神情,劉霆沾沾自喜地一笑,“你們雖私會瞭多年,但一直以禮相待,不曾走近一分吧?你是個憐香惜玉的人,本王可不是!”
寧蠑目光集中,眸子微微一閃,像在思考什麼。
靜靜凝視瞭冷沐真一會兒,像有不舍、像有心疼,不過一瞬便轉為淺笑。
沒想到他還能笑得出來,劉霆微微錯愕,“你笑什麼?”
寧蠑把玩著匕首,用清水慢慢將上頭的血漬洗去,嘴角淺淺挑起一個弧度,“平時粗枝大葉、待人無禮,一不會女紅刺繡、二不會琴棋書畫、三武功九流。沒有一點大傢閨秀的模樣,站沒站姿、坐沒坐相,就連睡覺也不安生。如此女子,順王也不怕臟瞭自己!”
她真有他說的這麼不堪?
劉霆微微一愣,“這麼說來,寧世子不肯動她,不是因為憐香惜玉,而是怕臟瞭自己?”
寧蠑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隻是故作無謂地擺擺手,“她就是這般一無是處,順王若不嫌棄,替本世子娶瞭她也無事。隻是再一無是處,也是冷族的嫡長女,順王若要娶她,必定要明媒正娶,不可有平妻。
這倒無所謂,隻是苦瞭淑妃娘傢的那名女子,好不容易等到順王及冠,卻隻能為人妾室,真是可笑啊!”
那名女子,乃是劉霆的表妹,即劉霆一直心愛的女子。
她是繼子所生,父親過繼為旁系嫡長子,身份亦是十分尊貴。
且心靈手巧、多才賢德,淑妃甚是喜愛,母子都打算及冠之後,將她選為太子妃的。
一為鞏固娘傢地位,二為培養那名女子,今後輔佐劉霆,為一國之母!
他們是青梅竹馬的感情,及笄前,那名女子一直養在宮裡,是太妃的養子。
及笄後,她便回府瞭,劉霆卻至今不忘。
提及她,劉霆臉色驟然一變,手一松差點放開冷沐真。
意識到自己中套瞭,才抓緊瞭冷沐真,沒好氣地一哼,“你休要威脅本王,本王心意已決,要麼你認罪、要麼本王就殺瞭她!”
想到那名女子,他便不敢亂來瞭,看來是個懼內的人啊!
寧蠑隻覺好笑,這麼個懦夫,他跟他有什麼可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