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軍師,你適才說要娶…”
步練師驀然想起什麼,剛想開口之時,蕭和已揚長而去。
她話到嘴邊隻得收瞭回來,跟著走瞭出去,目送著蕭和遠去。
腦海中,不由自主的回想起,適才蕭和輕攬她纖腰,口口聲聲說的中意於她,要納她為夫人那些話。
“也不知他說的那些話,做不做數,唉~~”
步練師幽幽一聲輕嘆,臉畔暈色又起。
…
江陵城,州府。
昏暗的府堂內,彌漫著久違的興奮。
劉琮端詳著手中那道密書,雙手都在微微顫栗,掩飾不住內心的激動。
那是蜀將嚴顏,遣使者入城,剛剛送到他手中的書信。
嚴顏稱已留部分人馬,佯裝大軍在夷道吸引劉備軍阻擊,親率主力走小路,已直撲江陵。
預計最遲明晚,蜀軍將對江陵西面的劉軍圍營,發動一場夜襲。
嚴顏請劉琮盡起城中荊州兵,以舉火為號殺出西門,內外夾擊攻破劉營。
江陵被圍四月有餘,終於看到瞭解圍的曙光,劉琮焉能不激動到手足無措。
“主公,還等什麼,你就下令吧!”
“吾盡起大軍殺出城去,配合蜀軍破瞭大耳賊西營,一舉打通與益州聯系,我江陵之圍就解瞭啊!”
蔡中一躍而起,第一個興奮的叫起戰來。
作為蔡傢僅剩的碩果,蔡中自然而然接替瞭兄長蔡瑁的位置,執掌城中僅剩兩萬兵馬。
雖大權在握,但出兵不出兵,名義上還得請示一下劉琮這個荊州牧。
“是啊主公,咱被苦熬瞭四個月,等的就是這一天啊,此時不反守為攻,更待何時?”
張允也跳將起來,慷慨叫戰。
劉琮未敢擅作決斷,目光卻看向瞭蒯越。
蔡瑁已死,作為蔡蒯兩族的領袖,此時的蒯越,實際上才是這江陵城真正的統治者。
戰與不戰,還得蒯越做主。
“吾原以為會是曹孫聯軍,從東面殺入荊州,為我們江陵解圍,沒想到最後來為我們解圍的,反而是西面的蜀軍。”
“看來劉備是中瞭曹丞相調虎離山之計,將大部兵馬調往江夏,致使西線兵力空虛,才使蜀軍一路勢如破竹。”
“論武略,劉備終究不及曹丞相,論智謀,那個蕭和終究是不及曹丞相麾下荀文若等眾謀士呀…”
蒯越是嘖嘖慨嘆,狠狠的吹捧瞭一番曹操。
爾後感慨化為決厲,向劉琮一拱手:
“主公,正如蔡張兩位將軍所言,此乃我江陵解圍的天賜良機,豈能錯過。”
“越請主公下令,明晚傾巢而出,一舉擊破劉備西圍營,打通與益州聯系!”
劉琮臉上猶豫褪散,遂將那密書放下,當即就要下令。
“且慢!”
一員中年武將站瞭出來,出言阻止。
“曹公孫權與劉備交鋒多次,皆是未占到半點便宜,反而是損兵折將,無不以慘敗收場。”
“我們當引以為鑒,萬不可輕敵大意,冒險出戰。”
“聘以為,我們還是以穩妥為上,繼續堅守江陵不戰,坐等蜀軍擊破劉營,為我們解圍才是。”
進言阻止者,正是大將文聘。
劉琮頓時沒瞭主意,目光看向蒯越等人:
“異度啊,仲業所說似乎也不無道理,劉備終究是擊敗過曹公十五萬大軍的人,聽聞他麾下那謀士蕭和,亦是詭詐多端極為厲害。”
“咱們這般主動出戰,確實有些冒險瞭,還是別出戰瞭吧。”
“我們都守瞭四個月,江陵始終固若金湯,何必要冒那個險呢。”
諸將中,王威等人皆是點頭稱是。
蒯越瞟瞭一眼文聘,卻面露諷刺。
“仲業啊,你求穩妥是沒錯,卻也要隨機應變。”
“我就問你,倘若劉備從東線抽調大軍,往夷道阻擊蜀軍怎麼辦?”
“一旦劉備奪回夷道,將蜀軍逼退,我們豈非錯失瞭唯一的解圍良機?”
“我再問你,倘若光憑蜀軍一己之力,沒能擊破劉備西營,被迫退走,又當如何是好?”
“這唯一的解圍機會錯過,我們就隻能等著東線曹孫聯軍突破江夏,一路殺至江陵,究竟要等多久誰也不敢斷定。”
“是一月,還是三月,又或是十月?”
“你文仲業敢保證,我們能撐到那一天嗎?”
蒯越劈頭蓋臉的一連串質問。
文聘被問到啞口無言,眉頭微皺,默默的低下瞭頭來。
壓服瞭文聘,蒯越向劉琮一拱手:
“主公,這一戰是我們唯一的機會,一旦打通瞭與益州聯系,我們實在不濟還能向西退入益州。”
“劉璋既已歸附曹丞相,到時必會護送我們前往許都,就算失瞭江陵,主公依舊可保性命和富貴呀。”
一句可保性命和富貴,聽的劉琮精神一振,殘存的顧慮頃刻間煙銷雲散。
“好好好,就依異度所說,明日傾巢而出,配合蜀軍擊破劉備西營!”
…
次日。
夜深,江陵城西門城樓。
劉琮和蒯越並肩而立,目光凝視著夜色中的劉營方向。
與劉琮神色忐忑緊不同,蒯越是輕捋細髯,眉宇間始終是胸有成竹的微笑。
“異度兄,烽火起瞭!”
身後蔡中一步上前,激動的指著西邊夜空。
蒯越凝目遠望,果然見三道烽火升起在瞭劉營之後。
約定的時機已到。
蔡中拔劍在手,就要轉身下城率軍出擊。
“且慢!”
蒯越卻攔住瞭他,一臉冷靜道:
“先等蜀軍動手,我們再出擊不遲。”
蔡中一怔,旋即笑瞭一笑。
蒯越這是要盡可能保存實力,減少己軍的死傷。
畢竟手中軍隊越多,將來歸降曹操時的籌碼也越多,得到的待遇也就越高。
何況,蒯越還多瞭個心眼,要籍此來判斷,這其中是否有詐。
一刻鐘後,殺聲在劉營以西響起。
隻見數不清的火光,升起在瞭劉營之後,鼓聲殺聲震天傳來。
毫無疑問,一場夜襲猛攻,正在進行。
蒯越嘴角暗暗上揚,最後一絲顧慮,就此煙銷雲散。
深吸一口氣,他轉過身來,向眾將一拜:
“諸位,咱們的身傢性命,榮華富貴,皆在今晚這一戰瞭。”
“此戰之後,我們就為朝廷立下大功,便能往許都安享富貴去瞭。”
“越拜托諸位,務必死戰!”
最後時刻,蒯越也不裝瞭,無視瞭劉琮這個主公,直接以荊州之主的身份向眾人勉勵。
“異度兄你就放寬心,此役我必殺大耳賊一個片甲不留,為我那兩位兄長報仇雪恨!”
“若劉備身在西營,我必親手斬下他的狗頭!”
蔡中豪言放出,提劍下城而去。
文聘,王威等眾將,皆隻能抱定死戰之心,一並下城。
緊閉四個月的城門,轟然打開,吊橋徐徐放下。
蔡中縱馬提刀,頭一個沖出瞭城門。
諸將緊隨其後,統領著一萬五千餘荊州守軍,如潮水般湧出瞭西門,借著夜色掩護向劉軍西營方向襲卷而去。
蒯越和劉琮,則立於城頭,期許的目光,目送的這支最後的精銳,帶著他們的希望而去。
“異…異度,你說這一仗,我們當真能打贏嗎?”
劉琮小心翼翼的問道。
箭已離弦,他心中卻仍存有一絲擔憂顧慮。
蒯越則捋著細髯,冷笑道:
“主公勿要再杞人憂天,我蒯越以我項上人頭向主公保證,此戰我軍必勝無疑!”
劉琮松瞭口氣,終於是安下瞭心來。
劉軍西營外。
肅殺的號角聲,已刺破天際。
一萬五千荊州兵,在蔡中的統帥下,如出籠的野獸,不顧一切的已沖向瞭劉營營墻。
如蒯越所料,劉軍主力似乎皆調往瞭後營,去阻擋蜀軍的夜襲,正面營墻兵力空虛。
不足千人的劉軍,眼見荊州軍大舉來襲,軍心轉眼土崩瓦解,四散而潰。
蔡中不費吹灰之力,撞破營墻,殺入瞭營內。
“文仲業,看到瞭嗎,劉備不堪一擊!”
“我早說過,你的擔憂是多餘的吧!”
蔡中得意的目光,回看向文聘一眼。
文聘無話可說,隻得默默領受瞭蔡中的諷刺。
蔡中則一聲狂笑,長刀一揚:
“全軍聽令,隨吾一鼓作氣打穿敵營,與蜀軍援兵會合!”
荊州軍士氣大振,跟著蔡中狂沖而上,一路襲卷向瞭劉營腹地。
蔡中殺紅瞭眼,在一路狂奔。
文聘卻不停環顧四周,漸漸覺察到瞭幾分不對勁。
突然。
他神色一變,急是追上前去攔住蔡中,大叫道:
“蔡將軍,劉軍就算被蜀軍引去,營中也不可能這般空無一人,這其中定然有詐!”
“請蔡將軍你速速下令,我軍即刻掉頭撤回江陵城為妙!”
蔡中卻頭腦發熱,哪裡會聽他的勸告,怒道:
“我大軍都要殺到敵營腹地,勝利在望,你竟然敢胡言亂語動搖軍心!”
“文聘,你瘋瞭嗎?”
文聘眉頭深皺,卻依舊攔在蔡中跟前,還想再勸。
蔡中怒不可遏,揚刀向他一指,厲斥道:
“你速速給我讓開,若再敢動搖軍心,休怪我軍法——”
“法”字尚未出口。
劉營腹地中,陡然間響起雷鳴般的戰鼓之聲。
空空如也的大營腹地處,忽然間燃起無數火把,將整大營照亮。
數不清的劉軍士卒,如神兵天降一般,四面八方的現身圍湧而上。
前方一道烏壓壓軍陣,如銅墻鐵壁般從黑暗中推輾而出,堵住瞭荊州軍去路。
蔡中駭然變色,嚇到手中長刀險些脫手。
文聘環掃四周,臉色亦是大變,暗叫一聲“不好!”
正前方。
銅墻鐵壁如浪而開。
劉備在兩員老將的陪同之下,徐徐策馬上前。
其中一員老將,蔡中文聘認得,乃是在巴丘歸降劉備的長沙之虎黃忠。
另一員老將,卻是一張生面孔,從未曾見過。
“伯溫佈下的這道天羅地網,終於還是引得他們自投羅網瞭…”
劉備慨嘆過後,目光向身旁那老將示意一眼。
那老將遂撥馬上前,刀鋒一指,厲聲道:
“前方荊州兵聽著,吾乃蜀將嚴顏是也,特奉我主劉季玉之命,前來助劉豫州攻取江陵!”
“爾等已中蕭伯溫引蛇出洞之計,此時不降,更待何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