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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牛陣?
許褚眼神迷茫。
他一介匹夫,書讀的不多,自然沒聽說過火牛陣是什麼典故。
曹操怎麼可能不知道。
眼前火牛出現一瞬間,他腦海中立刻便浮現出瞭當年田單復國,火牛陣大破燕軍的歷史。
這些年來,屢戰屢敗給劉備,不知吃瞭多少癟,他心裡邊多多少少被打出瞭些陰影。
此番輕騎偷襲,哪怕面上志在必得,心中卻著實捏瞭把汗。
隻怕賈詡和曹沖這聯手一計,又被蕭和識破,落得個功虧一簣的下場。
直到他的鐵騎,沖至楚營七十餘步時,他才徹底寬心,以為此戰必勝。
誰想到,就在這臨戰最後一刻,竟還是出瞭變數。
劉備竟然祭出瞭火牛陣,來抵擋他三萬鐵騎!
楚營之中,為何會有這麼多牛?
倉促之間,這火牛又怎麼會如此及時的放出?
除非是楚軍早有準備,坐等著他沖上門來!
這就意味著,楚營之中,定然有人早識破瞭賈詡之計!
“蕭和?”
曹操腦海中,瞬間迸出瞭這個名字。
難道那山野村夫,識破瞭楊修的假情報?
還料到他是在裝病?
還推測出瞭他要仿效項羽彭城一役,以騎兵深入徐州腹地,突襲楚軍主營?
曹操腦海中,無數疑問如驚雷般轟響而起。
每一個疑問,都令他如墜冰淵,渾身汗毛倒立。
“文和和倉舒之計,精妙到如此地步,竟然還能被他識破?”
“他竟然還使出瞭幾百年間無人用過的火牛陣?”
“他到底是什麼妖魔鬼怪?”
曹操渾身發抖,毛骨悚然的恐懼感從腳底升起,頃刻間籠罩全身。
就在他震愕驚悚時前,前方火牛已滾滾沖近。
許褚也慌瞭神,大叫道:
“魏公,楚軍的火牛就要沖上來瞭,怎麼辦?”
曹操心頭一震,急是大叫:
“這火牛陣威力奇大,我們縱有百萬鐵騎也抵擋不住,速傳令全軍散開規避,不可再沖——”
曹操終於清醒瞭過來。
現下他已不指望攻破楚營,更不指望一舉擊破楚軍八萬大軍,幻想什麼收復徐州。
現下唯一的奢望,就是避免這兩萬五千騎,被楚軍的火牛沖個片甲不留。
這兩萬五千騎若是報銷瞭,他就徹底失去瞭扭轉乾坤的殺手鐧。
此後這中原戰場上,攻守之勢便將徹底逆轉。
劉備真就要壓著他打瞭。
“魏公有令,全軍即刻四散規避,速傳令遼東軍團,叫他們不可硬擋火牛陣——”
哪怕是匹夫許褚,也意識到瞭形勢的危急,嘶聲大叫。
號令傳下,軍心大動的魏騎,急是勒馬收步,掉轉方向。
為時已晚。
兩萬五千騎兵,皆已加到瞭全速,又豈是眨眼間就能停下來的。
號令還未傳達到前軍,八百頭火牛,已裹挾著毀天滅地般的沖勢,一頭紮進瞭騎兵叢中。
一道血霧沖上半空。
數不清的遼東騎兵,如紙糊一般,被火牛角上的刀尖挑飛,被吃痛發狂的火牛撞翻…
倒地的戰馬和士卒,緊跟著便被隨後而上的蠻牛,踏成瞭一地血肉模糊。
人仰馬翻,鬼哭狼嚎…
沖在最前的五千遼東鐵騎,眨眼之間已被沖輾瞭個七零八落,死傷無數。
“全軍聽令,四散規避,四散規避——”
混亂中的卑衍,一邊撥馬而逃,一邊嘶啞的大叫。
鐵蹄的天崩地裂聲,此起彼伏的撞擊聲,人與馬的慘叫聲,卻將他的大叫聲淹沒。
“那魏公明明說楚軍毫無防備,此戰可輕松取勝,為何會是這樣?”
“曹操啊曹操,吾被你害慘瞭~~”
看著死傷殆盡的自傢將士,卑衍咬牙切齒暗罵。
就在這時,側面方向一隻火牛,嘶吼著疾沖而來。
避無可避!
卑衍臉色一變,急是舉刀砍向那沖來的蠻牛。
一刀下去,火牛背上正中一刀,立時鮮血噴湧。
吃痛的火牛非但不退,反是沖勢更猛。
“砰!”
一聲巨響,卑衍偌大的身軀已飛上瞭半空,重重的摔落在幾步外。
就在他天眩地轉,尚未緩過神來時,數不清的火牛已狂奔而來。
“啊~~~”
慘叫聲響起,落地的卑衍,頃刻間被踩成瞭一片爛泥…
五千遼東騎兵,眨眼間,幾乎全軍覆沒。
然後就輪到瞭魏軍騎兵。
一頭頭“血牛”,踏著遼東人的屍骨,緊跟著就沖入瞭魏騎當中。
此時魏軍才剛剛開始四散,大部分騎兵還都擁擠在中間,來不及避規。
他們隻能瞪大眼睛,滿面驚恐,眼睜睜看著血染的火牛,撞向瞭他們的血肉之軀。
又是一片鬼哭狼嚎,兩萬餘魏軍騎兵,一樣被火牛摧枯拉朽般,輾瞭個片甲不留…
楚營。
望樓上的蕭和,嘴巴也微微張開。
說實話,這火牛陣威力強橫他知道,卻沒想到會強橫到如此地步。
兩三萬的敵騎啊,就這麼一根煙的功夫,就被沖瞭個七零八落,死傷慘重。
無怪乎這火牛陣,能令田單一戰奠定復國之局。
莫說魏軍血肉之軀,就算是最強防禦的卻月陣,碰上瞭這火牛陣,隻怕都得歇菜。
蕭和隻是稍稍驚訝而已。
營墻前的鄧艾和楚軍士卒,則盡皆是倒吸涼氣,瞠目結舌。
火牛陣之強橫,令楚軍上下無不為之駭然。
愣怔片刻後,歡呼雀躍聲響起。
眼見三萬魏軍,頃刻間被摧毀拉朽般沖垮,幾千楚軍士卒無不興奮到狂叫。
“蕭軍師,真乃仙人也——”
鄧艾唏噓慨嘆,目光仰望向瞭望樓上的蕭和。
這時。
大營以西,塵霧飛揚而起。
張遼率領著兩千餘虎賁騎,風急火燎的趕回瞭大營。
此時他是滿面凝重焦急,心中已做好瞭大營被敵騎沖破,得血戰拒敵的準備。
“籲~~”
張遼猛然勒住戰馬,滿眼驚奇的看向瞭營外。
魏軍破營而入沒看到,卻撞見瞭魏軍人仰馬翻,鬼哭狼嚎的慘烈之狀。
“這…這是怎麼回事?”
張遼一聲驚問,仿若看到此生最匪夷所思一幕。
鄧艾策馬而近,大笑道:
“文遠將軍,你來晚一…一步,錯過瞭軍師以火…火牛陣大破敵騎的盛況啊。”
“火牛陣?”
張遼瞪大眼睛,仔細再向前看去,果然看到瞭數以百計重傷倒地的黃牛身影。
爾後身形一震,倒吸一口涼氣,猛回頭仰望向瞭望樓上的蕭和。
蕭和見得張遼到瞭,便是高聲一笑:
“文遠,你來的正好,即刻率虎賁騎出擊,掃蕩瞭敵軍,徹底打崩瞭他們吧。”
張遼略一失神後,驀然反應過來。
於是眼中驚奇化為豪烈戰意,長刀一揚:
“虎賁騎聽令,隨吾輾殺魏軍!”
營門大開,兩千餘虎賁楚騎,在張遼的統帥下,挾著高昂的戰意,如潮水般湧出瞭大營,撲向瞭潰散的魏軍。
張遼接管戰場!
此時五千遼東騎兵,基本已處於全滅狀態。
其後的兩萬餘魏軍騎兵,亦被火牛沖垮瞭大半,幸存者不足一萬餘騎。
一萬餘騎,數量依舊是楚騎五六倍有餘。
若是正面交鋒,縱使虎賁騎精銳,卻絕非魏騎對手。
可眼前形勢卻是,幸存的魏軍早已被沖散,正處於軍心瓦解,四散慌逃的狀態。
這般狀態,莫說一萬餘騎,縱有百萬又有何用?
張遼一馬當先撞入敵叢,手中長刀亂舞,頃刻間將七八騎斬翻於馬下。
虎賁騎緊跟著撲上,將早被沖散的魏騎,如切菜砍瓜般收割性命。
又是鬼哭狼嚎,又是片甲不留…
張遼一路沖殺,直奔曹操所在的方向而去。
此戰為掩人耳目,曹操並未亮出自己魏公的旗幟。
可張遼曾為他部下,對魏軍最熟悉不過,一眼便認出瞭那幾百虎衛騎身影。
那是許褚統帥魏國禁軍,隻為保護曹操而存在。
虎衛騎在此,曹操焉能不在?
“虎賁騎聽令,隨我生擒曹操——”
張遼揮舞著長刀,一聲長嘯。
“生擒曹操!”
“生擒曹操!”
兩千虎賁,齊聲咆哮,聲震天地。
前方,曹操在虎衛騎的保護下,才剛剛避開瞭火牛陣沖擊,僥幸撿回瞭一條性命。
回頭看去,兩萬餘鐵騎,已被沖到七零八落,一片狼藉。
曹操心中一陣悲憤。
又敗瞭…
這一場仗下來,五千遼東炮灰就不說瞭,自己的魏騎也折瞭近有一萬餘騎。
名符其實的慘敗啊!
“曹丕啊曹丕,若非你這有眼無珠的蠢材,將那蕭和趕走,孤焉能一敗再敗於那大耳賊!”
“可恨,可恨~~”
曹操咬牙切齒,將怒火皆是轉向瞭曹丕。
“魏公,是張遼那叛賊殺過來瞭!”
“我們得即刻退走,我們不是他對手!”
許褚顧不得曹操悲憤,嘶聲大叫。
曹操回眸一看,隻見身後數千鐵騎,已如洪流般朝他襲卷而來。
那一面“張”字旗,看的清清楚楚。
那一聲聲“生擒曹操”的吼聲,亦聽的清清楚楚。
“張遼,你個叛賊~~”
曹操咬牙欲碎,眼眸瞪到充血。
許褚卻管不得曹操憤怒,喝斥著左右虎衛騎,擁簇著曹操向北疾逃。
曹操罵歸罵,身體卻很誠實,老老實實的跟隨著虎衛騎倉皇而逃。
身後處。
張遼眼見曹操要逃,急是掛住長刀,喝道:
“虎賁騎,騎射殺敵!”
兩千餘虎賁騎,紛紛掛住戰刀,彎弓搭箭便是一通亂射。
飛蝗般的箭矢,如雨點般鋪天蓋地襲向瞭曹操。
許褚急是亂舞戰刀,拼死保護曹操。
左右虎衛騎,也紛紛揮刀,撥擋襲來的箭雨。
距離太近,箭雨太密,縱使許褚一眾拼盡全力,也無法保護到密不透風。
一支利箭,還是穿過他們的刀幕,直奔曹操而來。
“魏公小心!”
許褚眼見攔之不急,隻能驚聲示警。
曹操聽得示警,本能的身體前傾,上半身急是伏倒在馬背上。
“噗!”
一聲悶響。
曹操撅起的左腚上,應聲中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