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天明所指毫無疑問是說他隱瞞瞭幽冥魅鬼的身份,這便是他此生唯一欺騙向陽的一件事,也是他至今想來有愧於心的一件事。
“如果我非要見到他呢?”向陽冷著一張臉問道。
伸手拂過劍身的血漬,梅天明輕輕搖瞭搖頭:“你本不是無理取鬧的人,何苦要為難自己?就算讓你見到帝尊又能如何?還不是死無全屍。”
“我再說最後一遍,我是來為我姐姐報仇的!”“若是我堅決不準許呢!”
兩個人大有針尖對麥芒之勢,誰都不肯服軟,向陽的態度尤其強勢:“神擋殺神,佛擋殺佛!”
低頭望瞭一眼橫在地上的屍體,梅天明禁不住發出瞭一聲冷笑:“難道你連我也要一起殺嗎?”
“如果你非要橫加阻攔,那我隻能說對不起瞭。”話音落,向陽隻稍稍一用力便刺進瞭梅天明的心臟,點點腥紅剎那間染透瞭衣裳。
無視傷口的疼痛,梅天明依舊以笑面相待:“我自知不是你的對手,卻也不願意親眼看著你跳進火坑……既然如此,倒不如讓我死在你劍下。”
有那麼片刻的失神,向陽忽而便笑出瞭聲,隻是那笑容裡掛著幾抹心酸之色:“這一切都是你自找的,到瞭閻羅殿可要和閻王爺說清楚瞭,死後化鬼就去找你的帝尊索命吧!”
“動手吧!”說罷此話,梅天明當真以一副視死如歸的神情閉上瞭眼睛,嘴角不自覺彎起一抹弧度:“能以這樣的方式被你記住一輩子,很好。”
緊咬牙關的向陽死死攥著手中長劍,隻要她在往前推進一些,這世上便不會阻攔她尋仇瞭。
這一切的起身都與始作俑者婁勝豪推不開幹系,若說血洗鐘離山莊這件事算是冤枉,其他種種可就徹底屬實瞭。
多少人都在背地裡將幽冥宮稱作武林毒瘤,個個都想處之而後快,不過是膽量與能力都不足罷瞭。
到底還是忘不瞭昔日的情分,所有的怨恨最終還是輸給瞭愛,隻聽得“哐當”一聲響,向陽狠狠的將劍丟到瞭地上。
伴隨著柔弱的哭泣聲,深感委屈的向陽於不自覺中蹲到瞭地上:“你為什麼要這樣對我?為什麼要遇見我!”
緩緩走到她身側,梅天明以寬大的手掌揉搓著她略微枯黃的長發:“為什麼不殺瞭我?或許隻有我的死才能換回你的解脫。”
猛的抬起頭,向陽歇斯底裡的大吼瞭一聲:“因為我一點兒也不想記住你!你休想用死來禁錮我此生!”
光是叫嚷還不夠,向陽快速站起身推瞭他一把:“助紂為虐,你也不是什麼好東西!給我滾,我再也不想看見你瞭!”
毫無準備的梅天明就這樣受瞭她一掌,踉踉蹌蹌的後退瞭兩步,卻在倒地的瞬間摔倒在一個人的懷中。
真不知這對向陽來說是幸運還是不幸。
回眸的剎那,梅天明的臉色已然變的鐵青,一雙眼睛直勾勾的盯著那人看去:“您怎麼回來瞭?”
婁勝豪頃刻露出瞭詫異的神情:“這裡是我傢,我當然要回來瞭……也就隻有你才能將這種話問出口。”
心跳加速中的梅天明立時從他懷中掙脫,二話不說便跪瞭下去:“屬下參見帝尊,未能及時迎接還望帝尊恕罪。”
“恕你無罪,起來吧!”看的出婁勝豪心情真的很好,在外遊歷這些天多瞭不少見聞,整個人也變得開闊起來。
直至他瞥見淚盈於睫的向陽與滿地的屍體,心頭登時生出強烈的不悅:“敢在我的傢門口殺人,真是膽大包天。”
來不及去揣摩婁勝豪的心態與情緒,怕到不行的梅天明再次跪瞭下去:“屬下一時大意才將守衛錯殺,懇請帝尊看在我跟隨您多年的份兒上從輕發落。”
他並不怕死,可他怕向陽死,唯一的辦法就是將所有責任都攬在自己身上。
認真思慮瞭片刻,梅天明跪步匍匐至婁勝豪身旁握住瞭他的腿:“屬下失言,您罰的越重越好。”
在他的印象中,所有犯錯弟子沒有一個敢開口求饒的。因為求饒隻會惹得婁勝豪不開心,結果毫無疑問是換來更重的責罰,乃至連坐。
婁勝豪的臉色變的越發難看,兩條眉毛都快擰成一道繩兒瞭:“你這是怎麼瞭?摘下那張面具以後連膽量也一起丟瞭嗎?從前的魅鬼可不是這樣的慫包。”
“帝尊恕罪……”
他本是不懼婁勝豪的,至少不會怕成這樣,隻是一想到向陽會死,不得安寧的心便以極快的速度上下起伏著。
他越是卑微乞求,婁勝豪便越是惱怒,抬腳便將他揣至一旁:“你個不爭氣的東西,還不趕緊給我起來!”
當真是恨鐵不成鋼,諾大的幽冥宮便隻有他與歸離兩人可以稱作心腹,誰料梅天明現今竟如此懦弱,動不動就求人寬恕。
親眼見喜歡的人被當成球一樣踹,向陽怎麼會好受呢?
巧的很,被她用劍刺暈的那名守衛逐漸恢復瞭意識,轉頭瞧見婁勝豪之後就像乞丐遇見香餑餑一樣,一個鯉魚打挺起身後便如脫韁的野馬般“飛”瞭過去。
“求帝尊救命,這個妖女不分青紅皂白便斬殺我十餘名兄弟,簡直毫無‘人性’二字可言。”
婁勝豪壓根就沒有理睬那守衛,扳起一張臉對著梅天明揮瞭揮手臂:“過來,魅鬼……用我能相信的給我解釋一下,你方才是否對我撒瞭謊。”
他說話的語調雖然毫無波瀾,卻給人一種暗潮洶湧之感,以及下一刻就會發生命案一樣的恐懼感。
早就按耐不住的向陽提前一步走瞭過去:“人全是我殺的,你要殺要剮沖我來,少做點傷及無辜的事,就當是給你子孫後代積陰德瞭。”
一聽這話,梅天明的魂都要嚇飛瞭,就連前來告狀的守衛也因害怕受到株連而跌坐在地,回過神後迅速跑至門口。
畢竟,敢這樣對幽冥魔帝講話的人已經全部變成瞭枯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