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同遊

作者:七夕是大頭喵 字數:3618

“趕制的衣服早就拿瞭回來,新的衣服緊著莊公子在做,春夏穿的日前繡娘都趕出來瞭,給莊公子看過,沒什麼不滿意的,拿去漿洗瞭。”

“吃食上,除瞭這幾日孕吐,府裡幾個廚子莊公子都是滿意的,問過趙爺,讓他們輪換著去東廂做飯,這樣也不容易膩。嗯,吃食緊要,廚子準備先從營裡調一兩個老人回來,已經給老傢去瞭信,新的廚子現下應當已經在來的路上瞭,到時候直接補去營裡便是。”

岑硯再度回京,是帶瞭親兵的,勤王成功後,皇帝留著他不讓他回封地,作為恩榮,這些兵也跟著被允許留瞭下來,不過全在王府也太顯眼瞭,大部分都安置在城外的大營裡,和王府的護衛時不時換著,還是他們在訓,聽令於王府。

所以營地裡和王府也有一部分仆傭是通用的,會經常輪換著。

岑硯點瞭點頭。

柳七:“近來不太平,莊公子都在府裡,也沒外出,日常就是寫寫字帖,看書,閑來無事在王府走動走動。”

“都去過什麼地方?”

知道岑硯想問什麼,柳七:“東廂逛遍瞭,大花園估摸著也走完瞭,別的地方暫且還沒去,一般去新的地方前,都會差人問一句,能不能去。”

“沒來過這邊?”

柳七搖頭。

如實道:“就算過來找我,也隻等在院門口,讓下人叫我出去。”

岑硯:“都不曾進來過?”

柳七:“不曾。”

西廂是岑硯起居的地方,公務多,西南封地的政務,加諸很多消息線報,都匯聚在這個院子裡,就算是莊冬卿想進,也會有人一路跟著,限制他的走動范圍。

當然,他自覺不踏入,於王府而言更省心。

說完,又把莊冬卿的字帖,還有近來看的閑書,都拿給瞭岑硯過目。

閑書是真閑書,遊記話本一類。

看到字帖,岑硯手頓瞭頓,柳七:“有什麼不對嗎?”

岑硯:“字不一樣瞭,不過和他考卷的字跡是一致的,隻是,他摔前摔後的習慣,好像有瞭些變化。”

按理一個人寫字的風格是固定的,之前岑硯還以為是手生,這麼久過去瞭,看起來,說是完全變瞭一種寫法,更為貼切。

聽罷柳七口述的近況,岑硯:“孕吐呢,吐得厲害,趙爺沒想點法子?”

“施瞭針,這幾天好一些瞭,趙爺說是身體底子的問題,急不得,隻有慢慢來。”

岑硯又想到點別的,“來的時候不是說他脈象還有問題嗎,診出來瞭沒?”

這個柳七是知曉的,“還沒有,還是身體不太好的緣故,氣血兩虛,脈象混雜,不容易分辨,趙爺說等養一段時間,也就知道瞭。“

都到瞭趙爺分辨不清的程度,岑硯捏瞭捏額角,不知道說什麼才好。

怎麼就這麼可憐兮兮的?

最終道:“那吃食上讓趙爺也多留心,補著吧。”

柳七:“省得的。”

“行,東西給他送回去。”

沒見到人,聽瞭下近況,岑硯最近辦差也是連著在熬,精神松下來,也覺得累瞭。

等柳七再折返,收拾瞭下,跟著就寢瞭。

*

莊冬卿是第二天得到的消息,不是柳七告知的。

是柳七估摸著岑硯的意思,將晚飯安排在瞭東廂,岑硯與莊冬卿一齊用過飯後,親口說的。

莊興昌教子無方,但憐其一片丹心為國,兼之莊越首告有功,貶謫出京。

莊越科舉舞弊,仗五十,但念其首告有功,降至二十板子,剝奪之前考取的功名,貶為庶人,且終生不得再參與科考。

莊越罰得重,但對比其他的作弊考生,好歹命是保住瞭,也沒缺胳膊少腿。

岑硯:“畢氏將畢淑玉一支除族瞭,不過他們本就是旁支,影響不大,更多的是顏面掃地,以後無法再依靠著畢氏作威作福。”

飯後,莊冬卿捧著熱茶慢慢小口小口喝著,點頭。

“用名譽換一條命,值當的。”

說完被岑硯撥瞭一眼,“你這個想法倒是奇怪,讀書人不是都把清譽看得比命重嗎?”

莊冬卿:“那還是不一樣。”小聲,“死都死瞭,除瞭自己,誰還會在乎死人有無清譽?再說隻要活著,就有無限可能,死瞭蓋棺定論,別人亂寫一氣,那人也爬不出來啊。”

“不錯。”

這話合岑硯的口味,聽得眼眉都舒展瞭。

“案件正在收尾,除去不牽扯其中,已經歸傢的莊大人,你大哥這段時間還會拘在刑部,等待統一行刑後,才能放歸。”

莊冬卿點頭,理解。

岑硯:“貶謫的旨意大概這幾天就會出,等你大哥挨完板子,莊大人就得上路瞭。”

說這話的時候看著莊冬卿,顯然話裡有話,但他沒聽出來。

“所以?”

岑硯又講明白瞭些,“趁著莊大人還未離京,你要回莊傢看看嗎?”

“……哦。”

想瞭想,莊冬卿一點猶豫都沒有,“不瞭。”

“夫人近來想必極不痛快,她不願見我,我也不想見她。”

念著古代的人倫觀念,又往回找補瞭句,“至於我同我爹,離京的時候,我去送一送就好瞭,不然見面無話可說,也是尷尬。”

隻有尷尬麼?

指節敲瞭敲椅子扶手,岑硯若有所思。

一旁的柳七倒是放下瞭心,他是極不願莊冬卿回府的,無他,見瞭也是傷神,對身體不好。

這晚岑硯就在東廂,與莊冬卿將涉及莊傢的後續講瞭個透徹。

莊冬卿性子軟,心思簡單,同他喝著茶水,悠悠說著話,倒也不曾讓岑硯厭煩。

宵夜是一碗好克化的銀耳湯,柳七先給的莊冬卿,莊冬卿卻轉手遞到瞭岑硯面前,問他喝不喝。

按理是不喝的,但莊冬卿問得一派真誠,被那雙眼睛凝著,岑硯還是接下瞭。

不一會兒,卻瞧見院子裡人人都有一碗。

莊冬卿解釋:“單做我的麻煩,多做些,大傢一起吃唄。”

院子裡的隨從都沒有局促,顯然也是平日裡接慣瞭的。

倒是個待下寬厚的。

莊冬卿吃東西香,岑硯本來隻準備嘗嘗就放,看他吃得頭都不抬,也難得地用瞭半碗,湯底清甜,並不齁人。

春夜裡清風徐徐,一時間滿院子隻餘碗勺碰撞聲,氣氛閑適。

不知不覺就坐到瞭入睡前。

臨走,莊冬卿想到瞭什麼,又叫住岑硯,摳著手,問他上京安生瞭,他能不能出門走動走動。

眼神亮閃閃,極為期待。

想著柳七的稟報,估摸著人近來也在王府裡悶壞瞭,岑硯發話:“帶好人就行。”

說完,便見那眼睛又亮瞭幾分,鮮活靈動。

“好,好的,我知道啦~”

岑硯轉身都走瞭,又聽到後面喊瞭嗓子,“謝謝王爺~”

語氣恨不得飛起來。

岑硯失笑,搖瞭搖頭。

*

說莊冬卿可以出去,但是人手的安排,柳七還是要挑揀一番。

畢竟莊冬卿現在可不是一個人,人手安排不妥當,柳七郝三徐四連同趙爺在內,都不會放心的。

於是岑硯又在大理寺忙碌幾日,終於把大頭的掃尾都歸置清楚的時候,莊冬卿才終於得以邁出王府的大門。

來的那天莊冬卿要過月錢,柳七還真給他撥瞭一份慣例,出門的時候,讓賬房將部分換成瞭碎銀,又塞瞭兩張銀票,一並裝好讓六福拿著,生怕莊冬卿出門沒錢花似的。

處理好最後一位官員,沏瞭壺茶,岑硯終於可以歇口氣瞭。

喝罷兩盞,想到柳七說莊冬卿今日出府瞭,岑硯順嘴問瞭句,“人去哪裡玩瞭呢?”

柳七有點局促,“午時在望江樓吃的,下午去瞭有名的茶坊,今日有教坊大傢彈琵琶……”

岑硯:“所以,有什麼不對?”

倒也不是有不對,就是……

剛接到的消息,岑硯既問起,柳七也不糾結瞭,如實道:“在茶坊碰見瞭六皇子,護衛報說,兩人……同遊瞭。”

“嗯?”

岑硯高高挑眉。

莊冬卿在王府住瞭數日,性子岑硯大抵是摸清瞭,但就著這性格,再度回想春日宴上的情形,岑硯竟是又有些把不準兩人的關系瞭。

說是朋友吧,傢裡的事岑硯都不見莊冬卿捎帶著愁一下的,怎麼宴上和李央說瞭幾句,倒還哭起來瞭?

說不是朋友,顯然進王府前,是同李央有聯系的,若是不相信,怎會專程相告。

“玩得可高興?”

“護衛報,有說有笑的。”

岑硯來瞭興致。

左右無事,想瞭想,拍瞭拍衣擺站起瞭身。

“剛好,今天我也得空瞭,走,去瞧瞧他同李央究竟是怎麼回事。”

柳七求之不得。

*

而此刻,有說有笑的莊冬卿,在假笑。

實在是沒想到書中的緣分如此深厚,他隨便挑個日子出門,都能同男主撞上。

撞見也就罷瞭,之前六福的身契還讓人傢幫忙收著,托人辦瞭事,就算不想有多的交集瞭,也不大好翻臉的。

可是,不翻臉的話……

“冬卿兄,你真的沒什麼苦衷嗎?”

第五遍。

這句話翻來覆去的,大聲小聲的,悄悄的,光明正大的,換著花樣的,已經問瞭他五遍瞭!

莊冬卿心中小人瘋狂掐人中ing。

面上,一派自然,“上京河邊,平日也這麼熱鬧的嗎?”

“還有做糖人的誒,手真巧,去看看。”

裝聽不見。

不待李央回答,快步走到攤位前,假裝開始欣賞。

莊冬卿宣佈,今天,就是他演技的高光時刻!

李央脾氣很好,莊冬卿打岔他也不急著掰回自己的話題,過來同莊冬卿一道觀賞。

其實是糖畫,可以拿著吃的,對小孩子太幼稚,對大學生剛剛好。

莊冬卿準備選一個。

剛要拿,一隻手出現在視野裡,捏起瞭他看中的老虎。

莊冬卿視線上移,驚訝:“王爺?”

岑硯將老虎塞他手裡,悠然點瞭點頭,柳七上前結賬。

“定西王。”李央沉瞭沉眉,道破身份。

“六皇子,出來玩啊?”

“見今日天氣好,出來走動走動。”

岑硯笑笑:“巧瞭,我也這般覺著。”

“相逢即是緣,既然都認識,那不妨同行吧。”

莊冬卿想吃糖的動作一滯,啊?

李央本能地想拒絕,但瞧瞭莊冬卿一眼,又轉瞭念頭,“可,正想問問冬卿兄的近況,有王爺在自然更好。”

啊?!

不是。

莊冬卿看看左邊,書裡原身的老公言笑晏晏。

看看右邊,書裡原身的白月光大義凜然。

不是,這配置,他很難不想歪啊!

什麼糟糠之夫和毒月光的左右夾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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