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0 小順子

作者:阿遲. 字數:2621

張大年臉色一沉,低聲呵斥道,“慌什麼,有什麼事慢慢的說!”

“是,”小夥子抹瞭一把額頭上的冷汗,顫聲的說道,“您,您走瞭以後,鋪子裡又來瞭一個大戶,一,一下子,一下子訂瞭四千碗的蘿卜條。”

“什麼?!”張大年一下子站瞭起來,抬手薅住瞭小夥計的脖領子,聲調都變瞭,“你們,你們是如何應答的?”

小夥計的臉色一白,訥諾著說道,“這麼一大筆生意,小,小的們自然歡喜的應承瞭下來,而,而且他們要的並不急,說,說是正月內準備好瞭就成,咱,咱們幾個都覺得這、這筆生意做的。”

“可收瞭定錢,定瞭契約?”張大年感覺到自己的嗓子一陣發幹,臉上沒有一絲的喜色,緊盯著小夥計的眼睛問到。

“收,收瞭,人傢給的銀子,”小夥子艱難的掃瞭一眼藍傢的眾人,聲音壓的更低瞭,“按照每碗兩個大子的標準收的定錢,立瞭契約,如果到期交不瞭貨,咱們,咱們要雙倍的償還。”

“唉,”張大年突然嘆息瞭一聲,頹然的松瞭手,無力的坐回瞭自己的位子上,仿佛一下子老瞭十歲。

四千碗蘿卜條,每碗兩文錢的定錢,就是雙倍的賠償,換成銀子也就是十六兩而已,數目雖然不是很大,但一個處理不好就是一計響亮的耳光,直接扇在瞭百年老鋪福祥的臉上,還在對方給瞭一個月的期限,沒有一棒子把他直接打死,豁出去今年不過年瞭,其他生意都撩一撩,隻專心的做好瞭這一樁好瞭。

小夥計小順先是跟著張大年來瞭藍傢訂貨,今天又被張大年留在鋪子裡照應,著,是他的心腹,自然也是個機靈的。

小順暗暗的覷著張大年的神色,額頭上再次冒出瞭汗來,狠狠的咽瞭幾口唾沫,還是硬起瞭頭皮說道,“大管事沒在,咱們私自坐下瞭這樁生意,小的們心裡都沒有譜,商量著打著過年的幌子關瞭大門,趕緊撒出去人去尋找大白水蘿卜,隻要見到瞭,不管什麼價錢,一律買回來再說!”

聽瞭小夥計說道瞭這裡,張大年的神色終於緩和瞭一些,他帶著希冀說道,“你們找到瞭多少?”

“大管事恕罪!”小順臉色蒼白的說著,跪瞭下去,然後才結結巴巴的帶著哭腔說道,“我,我們的人出去轉瞭一圈,一個白蘿卜都沒找到,……”

“什,什麼?!”張大年感覺到自己頭嗡的一下子,身子一晃差點摔倒,幸虧一旁的大山手疾眼快的扶瞭他一把,他才勉強的穩住瞭身子,強自打起精神,嘶啞著嗓子喃喃的說道,“難道是天意,是我張大年沒有這份本事麼?”

小順子早就被張大年的舉動嚇的傻瞭眼,聽到他鄭重的詢問,才結結巴巴的哭到,“都是小的不好,是小眼皮子淺,貪圖人傢的那幾兩銀子的定錢,才,才做下瞭這等錯事,一切都是小的的錯,和張管事無關,這事就是鬧到東傢跟前去,小的,小的也會這麼說,不會讓張管事為難的,……”

小順子的話雖如此,可是張大年心裡卻明鏡似的,東傢隻會對著各個鋪子裡管事的說話,哪裡有功夫聽一個小夥計的申辯呢。東傢既然把這件鋪子交給瞭他,他就要對這間鋪子裡發生的所有事情負責任,不管事情是不是他張大年親自做出來的。

不過,小順能這麼說,張大年的心裡卻好受瞭一點,可事情卻不會因為他們之間的師徒情份而有所改觀的。

無力的抬瞭抬手,張大年打斷瞭小順子的低泣,“哭也無用,事情還沒到腰鬧到老東傢那去的份上,你先說說後面你們是如何處置的,你又是如何來的這裡,可有人知道你的行蹤?”

張大年一連串的詢問,終於讓小順子稍微安靜瞭下來一些,他紅著一雙眼睛,低聲卻也清晰的說道,“現在的大白水蘿卜雖然稀少,可現在還沒過年,還沒到一個業見不到的份上哪,事情這麼蹊蹺,小的就是在蠢笨也知道是有人再背後搗鬼瞭,小的不敢怠慢,祝福瞭小利子在鋪子裡守著,小的從後門悄悄的溜瞭出來,轉瞭好幾條街,這才趕緊來給張管事您送信來瞭。”

聽到小順子是從後門溜出來的,還轉瞭幾條街才趕來,張大年的神色終於松瞭以松,沉吟著吩咐道,“你這就回去,把能撒出去的人都撒出去,告訴大傢夥也別過年瞭,現在就給我去山那邊的農傢裡淘換大白水蘿卜去,不惜價錢,隻要見到就統統買回來。你傳我的話,大過年的讓大傢夥奔波,我給大傢雙倍的工錢,隻要大傢齊心幫鋪子過瞭這一關,我不會忘瞭大傢夥的辛苦的。”

張大年吩咐一句,小順子就點頭應一聲‘是’,待到張大年吩咐完,小順子才面帶難色的小聲問到,“咱們的人手都派出去瞭,那管事的前幾日吩咐下瞭的‘浮元子’的事呢?過瞭年很快就到瞭上元節瞭,那,那可是一筆大生意啊,蒼記可是眼紅瞭好久瞭,咱們鋪子裡每年都……”

“顧不上那麼多瞭,”張大年無奈的擺瞭擺手,咬著牙說到,“咱們的福祥是百年的老鋪,絕不能讓人傳出半點不守信義的話來。這件事就這麼定瞭,老東傢那裡我,我自己去領罪!”

“是。”小順子臉上的神色一肅穆,立即也想明白瞭事情的關鍵,明白瞭張管事的意思,他站起瞭身子,立即說道,“請大管事的放心,我這就回去調派人手,無論如何不會損瞭福祥的聲譽!”

張大年欣慰的點瞭點頭,擺手讓小順子按照吩咐去行事。

打發瞭小順子,張大年這才對著藍傢一傢人擠出瞭一個難看的笑容來,“鋪子裡出瞭一點事情,讓你們看笑話瞭。”

看方才張大年的神情,哪裡是他說的‘一點事情’啊,他把鋪子裡的活計都派瞭出去尋找大白水蘿卜,連年都不讓大傢過瞭,還放棄瞭他們鋪子裡往前最賺錢的特色生意,這從哪一方面說都不是小事情啊。

不過,既然張大年不願意多說,爹自然也不好打瞭人傢的嘴,隻是事情涉及瞭藍傢的蘿卜條,爹又不得裝作什麼也不知道的不提不問的,他略微想瞭一下,甚至還下意識的看瞭一眼身邊的雲芳。

接到小丫頭鼓勵的眼神之後,爹才小心翼翼的說道,“貴號發生的事情和咱們藍傢的蘿卜條多少也有些關系,如果需要咱們藍傢做什麼,請張管事不要客氣,盡管吩咐下來。”

事情既然發生瞭,想要善瞭還少不瞭藍傢的配合,張大年心中明白這一點,他方才才故意那樣說的,現在聽到藍慶生把前因也說的含糊,卻對接下來的是事情拿出瞭全力配合的態度,禁不住點瞭點頭。

“藍老弟果然是個可交的實誠人,”張大年臉上帶著蒼白的笑容說到,“既然事情你們也瞭解瞭,我也就不饒圈子瞭。咱們鋪子裡接下瞭別人的訂金,是無論如何也要給人傢東西的,還請你們盡快的把所有的大白水蘿卜都醃成蘿卜條,咱們至少還需要六千碗,缺少什麼你們盡管提!”

張大年把說都說開瞭,爹也扳著指頭算瞭起來,“咱們傢原來沒有多少的大白水蘿卜瞭,就是張管事送來的那十大車,其中一車已經醃好瞭給瞭你們,還有九大車,滿打滿算的也就是能醃出四千五百碗蘿卜條來。至於配料趕著去買還是能買到的,大瓷缸也蒙張管事想得周到都給送來瞭,現在缺的就是主料大白水蘿卜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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