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千五百碗,……”張大年默默的盤算瞭一番,認真的問道,“這麼算下來,至少還有一千五百碗的蘿卜條沒有著落啊,最好也要三大車大白水蘿卜,是不是?”
“是的,”爹為難的點瞭點頭,“咱們這一帶已經沒有大白水蘿卜瞭,我,我實在是沒辦法哪。”
“這個你們不用擔心,”張管事咬著牙,決絕的說到,“最遲正月二十五,我一定給你們送三大車大白水蘿卜來,你們隻管放開手腳,把現有的大白水蘿卜醃好就好!”
說完這話,張大年神色一肅,“不過,還有一件事,我張大年還要藍老弟一句話。”
張大年的話是對著爹說的,眼神卻落在瞭一旁的雲芳身上。
雲芳默不作聲的聽瞭這麼久,已經把張大年鋪子裡發生的事情猜瞭八九不離十,他們突然間接到瞭大量的訂單,市面上卻突然沒有瞭原材料,張大年為瞭福祥百年老鋪的聲譽,不得已派出瞭所有的夥計去尋找大白水蘿卜,連自己最擅長的生意都顧不上瞭。
這些典型的就是聲東擊西的商業競爭手段哪,偏偏雙方賭的是百年鋪子的聲譽,張大年就是明明知道對方的意圖也不得不放棄瞭馬上到老的上元節的生意,全力的彌補蘿卜條的窟窿瞭。
不過,如果對方夠狠,在這個時候派人找到瞭他們藍傢,把他們及時收購來的大白水蘿卜送來給他們藍傢醃制成同樣的蘿卜條,張管事就要賠本賺吆喝,為他人枉做嫁衣瞭。到時候,他這個剛上任的管事在東傢面前是不是能交待的過去,真的是個未知數哪。
雲芳明白張大年的處境,也明白他需要的承諾。
輕輕的一扯爹的衣襟,脆生說道,“爹,咱們多虧瞭張管事照顧,才能有瞭這麼大的生意,這些都是張管事照應著的,咱們著段時間隻會和張管事做生意,不理會其他的人,是不是?”
雲芳這麼一提醒,爹也多少明白瞭張管事的擔心,他立即拍著胸脯說到,“對,咱們芳丫頭說的對,這蘿卜條的生意咱們就認準瞭張管事瞭,其他的不管什麼人來,一律不理的。”
有瞭藍傢父女的這番承諾,張大年臉上終於露出瞭如釋重負的神色來,他起身對著藍慶生一躬到地,“有瞭藍老弟這句話,我這心裡就踏實瞭。”
“可不敢當,可不敢當,”爹唬的一下子跳瞭起來,避開瞭張大年的這一鞠躬,“這本就是我們份內的事情,可當不得張管事這樣的大禮。”
“你當得,這一次事關咱們百年老鋪的聲譽,能得藍老弟如此承諾,我,我,……”張大年有些激動,又從腰間結下瞭那個土黃色的錢袋子,不容分說的就塞進瞭爹的手裡,這才繼續解釋道,“藍老弟這麼的慷慨仗義,我也不能讓你們受瞭損失,我今天趕的急,就帶瞭這幾個大子,你先收下,其它的等咱們瑕疵取蘿卜條的時候再說。”
“可不能這樣,”爹趕緊又把錢袋子推瞭出來,“咱們藍傢世世代代的都是本分人傢,可不能在這時候要你的錢啊。”
“藍老弟你別推辭,你們傢的蘿卜條隻賣給咱們兩文錢一碗,實在,實在是很便宜的瞭。現在,咱們鋪子有瞭難處,你,你們還肯這麼幫我,如果你們不收下這點錢,我,我實在是沒臉再求你們瞭。”張大年說著,臉上露出瞭不屬於生意人的愧疚來,一張臉上滿是讓人舒適的溫馨。
論口才,爹自然比不上張大年,張大年一番誠心實意的堅持下來,爹也就不好再佛瞭他的好意,感慨的收下瞭他的錢袋子。
把錢袋子交到瞭娘的手裡,爹問到,“張管事方才說,還有事吩咐我來做,你吩咐吧。”
“是這樣,”張大年的神色又肅穆瞭起來,“雖然藍老弟答應瞭咱不會再接其它人的生意,可為瞭少人那些無謂的人來煩你,咱們今後再行事,不得已還是要小心一些的。”
爹一時沒有聽明白張大年的話,身後的雲芳卻聽明白瞭。雖然藍傢口頭上應承瞭張大年不接其它人醃蘿卜條的生意,也收下瞭他的錢。但是,為瞭穩妥起見,他還是不想他的競爭對手發現藍傢的存在的。
雖然張大年這麼做存著一些私心,但是也不失一個在其位謀其政的管事做派,雲芳是能理解他的。就藍傢而言,如果他們不肯接受張大年的建議,私自和其它的鋪子聯系瞭,短期內可能收入上要好一些,可是這樣一來,要想長期和大鋪子合作下去,就要有些困難瞭。
一旦他們得隴望蜀,失去瞭老實本分,誰也敢再相信他們,同樣的生意,誰也不會找他們來做的,那藍傢以後在生意方面就怕村不難行瞭。
想的明白,雲芳趕緊扯著爹的衣襟說道,“張管事這麼替咱們著想,咱們藍傢十分感激呢。隻是,咱們莊戶人傢見識短,還得張管事吩咐。”
雲芳這一提醒,爹也就明白瞭,他恭聲說道,“芳丫頭說的對,咱們傢見識短,行事難免不合時宜,還請張管事執言吩咐。”
“好,好,好,”張大年連聲叫好,把心裡早就想好的主意說瞭出來,輕松的問到,“你們傢,過瞭年要走親戚的吧?”
“呃,……”爹一時語塞,沒想到前一刻還嚴肅的說著正事呢,這一刻張大年卻轉到這麼走親戚的話題上去瞭。
這,這明明是風馬牛不相及的事啊,張大年葫蘆裡賣的是什麼藥啊。
爹一時愕然,雲芳多少猜到瞭一點張大年的意思,可是對於藍傢過年走親戚的事情她也是不太清楚的,可以想到的也就是會去郭傢莊的舅舅傢,還有李子溝的幹娘那裡也要走動走動的。
思付間,雲芳求助似的向著娘那邊望去。
娘那邊也是一頭霧水呢,其實在從張大年上門,娘的腦子就不夠使的瞭,事情一件接著一件,上一件她還沒想明白呢,下一件事情就已經發生瞭。幸虧有爹和雲芳還能和張大年應對著,娘也就迷糊著聽著。
可是猛然間就聽到張大年說起瞭走親戚的事,而看芳丫頭看她的那眼神,竟然是要認真的說道說道這件事的意思。其他的事,娘是模糊著,可是每年走親戚的事,於她卻是再熟悉不過的瞭。
幾乎是想都沒想,娘立即如數傢珍的說瞭起來,“咱們每年是大年初三開始走親戚,頭一份就是去大山的舅姥爺那走動,初四是去郭傢莊,之後就沒有定數瞭,一些老表親平時沒機會走動,趁著過年也要去拜個年的,今年還會多一處,,就是芳丫頭幹娘那裡,……”
娘滔滔不絕的說著,張大年卻微笑著打斷瞭娘的話,狀似隨意的問到,“這些親戚都要你們一傢人都去,要套車麼?”
“不,不是,”娘不明白張大年的意思,有些茫然的搖瞭搖頭,還是據實說道,“咱們傢的親戚不少,可多是些遠親,不需要咱們一傢子都去的。往年也就是郭傢莊我娘傢哪裡,大年初四我要帶著孩子們都回去走走,今年又添瞭李子溝她幹娘哪裡,咱們也打算去走走的。不過,咱們傢自己沒大車,大過年的誰傢都走親戚,車馬不好借的,咱們都得自己走著去。”
“我知道瞭,”張大年點瞭點頭,的說道,“這樣吧,按照你們往年的慣例,大年初還是走娘傢,至於幹親那裡麼,暫時別忙著走,等我給你們帶過信來,帶上咱們的蘿卜條,我帶人在岔路口那裡等著你們,到時候把蘿卜條交給我們,你們再去走親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