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瞭這樣的小柱子,小石頭的眼中飛快的閃過瞭一絲羨慕,隨即又恢復瞭笑呵呵的樣子,而大山一個怔愣之後,抬手一拳不輕不重的搗在瞭小柱子的身上,笑罵道,“你個小兔崽子,這才跟著張管事幾天啊,就學會瞭城裡人那一套瞭?要是沒看到你小子的臉,剛聽話音,我都不敢認你瞭!”
饒是大山手下有分寸,用的力道不大,可小柱子沒有防備,還是被大山推的一個趔趄,‘噔噔噔’的連著後退瞭幾步才勉強站住瞭身子。
小柱子抬起手來,有些懵懂的撫摸著自己的後腦勺,慢慢的才恢復瞭原本在村子裡的模樣,漲紅著一張小臉,尷尬的說道,“大山哥哥,我,我,你,你的力氣真大。”
“瞧你說的什麼傻話,大山哥哥是誰啊,他的力氣當然大瞭啊!”小石頭立即搶先說道,生怕大山再說出什麼讓小柱子尷尬的話來。
說完瞭這句玩笑話,小石頭才正經的說道,“你這麼晚趕回來,是有事吧?看你趕的這一頭的汗。”
小石頭的語氣還是那麼的親昵,這才讓小柱子有些忐忑的心真正的放瞭下來,他連連點頭,就著小石頭的話茬說道,“石頭哥哥說的對,確實是張管事派我回來的,要我來見藍二叔和芳兒姐姐的。”
“既然是有正事,別在外面說瞭,快點進屋說話吧。”爹知道小柱子進福祥老鋪的始末,也猜到瞭他回來的用意,又聽小柱子這麼說瞭,他趕緊招呼著往院子走去。
小石頭是帶著使命來的,連傢都顧上回呢,就趕來瞭藍傢,被大山打趣的小插曲一過,他也就感激的看瞭一眼小石頭,隨著爹的腳步往裡藍傢的院子裡邊走去。
雖然小柱子心裡裝著張管事的囑咐呢,可是他一進門還是聞到瞭一股子特別濃鬱的肉香之氣,從那口冒著熱氣的大鍋裡一陣陣的散發瞭出來。
趕瞭大半天路的小柱子不由自主的吸瞭吸鼻子,由衷的說道,“真香啊,咱們鋪子裡鹵豬頭的時候都沒這麼香呢。”
爹他們在外面迎瞭小柱子進來,屋子裡雲芳已經聽到瞭動靜,她剛剛推開屋門出來就聽到瞭小柱子的嘟囔聲,心頭一轉,立即笑著說道,“小柱子的鼻子還真靈呢。咱們傢請瞭王一刀來殺豬,每天都會鹵上這麼一鍋豬頭肉,咱們都攢瞭好幾十個鹵好的豬頭瞭,都在那邊掛著呢。”
聽到雲芳的聲音,小柱子的臉上突然有瞭一絲別扭,似乎想要躲過一旁,腳下卻像生瞭根一樣的,一動也沒有動的瞭。
深深的戲瞭一口氣,小柱子作為雜食店小夥計的屬性復蘇瞭,他的眼珠子一轉,輕聲的問道,“芳兒姐姐,你們攢瞭豬頭,打算幹什麼用啊?”
“瞧你這話說的,”大山又大著嗓門插進瞭話來,“咱們傢放這些鹵好的豬頭還能幹什麼啊?這不是賣不出去嘛!”
“是啊,”小石頭接著解釋道,“這是爹娘仁厚,這些天請瞭王一刀來殺豬,又把往常他當做工錢收的鹵豬頭全給買下來瞭,還是按照最高的價錢,每個八文錢呢。”
今時的小柱子早已經過不是往日的小柱子瞭,他已經不是封閉山村松坡屯的一個無父無母的孤兒瞭,而是搖身一變變成瞭寧縣百年老鋪福祥屬下雜食鋪子的一名見習小夥計。
八文錢一個鹵豬頭在以前的小柱子看來可是特別貴的,可是在現在的百年老鋪福祥的見習小夥計小柱子看來,這麼味道濃鬱的鹵豬頭才八文錢一個,也太便宜瞭一點啊。
略微的想瞭想,謹慎的小柱子用商量的口吻說道,“藍二叔、芳兒姐姐,福祥的雜食鋪子裡也賣鹵豬頭呢,你們,你們打不打算把這些鹵豬頭出手啊?要是你們有這種打算的話,可以和張管事商量一下的。”
比起當初替藍傢打聽藕夾子去向的小柱子,說出瞭這一番話來的小柱子確實已經進入狀態瞭,他現在是雜食鋪子的夥計,看到瞭合適的貨源,他立即想到瞭自傢的鋪子,開口詢問藍傢的鹵豬頭是否打算出手,然後說出瞭能決定這件事的張管事來。
不過,說完這些之後,小柱子又輕輕的補充瞭一句,“咱們鋪子裡的豬頭也都是從外面買來的,味道上差異挺大的,前幾天進來的那一批聞起來沒有你們傢的這些豬頭香,張管事為這事還有些上火呢。”
小柱子這是含蓄的給藍傢介紹雜食鋪子裡豬頭肉的情形瞭,他們沒有自己專門的制作作坊,導致貨源的質量有些不穩定,最近進的這一批鹵豬頭質量不咋地,正好是藍傢的機會。
小柱子說的這些藍傢人不知道,可也不是雜食鋪子的秘密,隻要藍傢進瞭城稍微一打聽就能打聽的出來瞭。當然瞭,前提是藍傢人真的肯花功夫去縣城裡打聽這些事。
小柱子斟酌的說瞭自己能說的情形,有些歉然的偷偷的看瞭一眼芳姐姐,他心頭也在掙紮。他按照芳姐姐原先的提點,把自己當作瞭雜食鋪子裡的一分子,謹守一個小夥計的本分,不該說的話一點也沒有說。比如,他那天偷偷的聽說大夥計露瞭一句他們鋪子裡那些味道不大好的鹵豬頭還十五文一隻的買來的呢,他們在鋪子裡零賣的話每隻更是高達三十多文錢。
小柱子知道這些事情他不該說,也不該說,芳兒姐姐也不希望他說的。
可是,小柱子不說這些,心裡頭又著實的不落忍,他小柱子能有今天這一步,全是因為有藍傢,因為有雲芳姐姐替他謀劃,一步步的走下來,他才從一個無父無母在兄嫂手下討生活的半孤兒成瞭百年老鋪裡的一個名小夥計的。
現在,他明明能幫助藍傢,藍傢芳兒姐姐更多,他卻因為種種顧忌而選擇隱瞞瞭下瞭一些話。
越是這麼想,小柱子越糾結,看向芳兒姐姐的眼神就更加復雜瞭起來,有愧疚,有自責還有一些連他自己理不明白的情緒。
相比較於小柱子的復雜糾結,雲芳卻是欣慰。雖然小柱子可能會知道一些雜食鋪子裡鹵豬頭的進貨價格,但是雲芳卻還不是不希望小柱子能不管不顧的說出他知道的有關的那些事情來。
其實,不用小柱子多說什麼,雲芳也能想象的出雜食鋪子裡鹵豬頭的進貨價格肯定是山村的市集上的價格不能比擬的,這些其實和鹵豬頭的味道關系不大的,人傢鋪子裡是常年賣貨的,人傢給那些能常年供貨的人傢價格高那是自然的,對於那些零散的貨源,鋪子裡肯收下就算是不錯的瞭,價錢上肯定談不高的,原因無非是個長久供應、味道保證罷瞭。
不過,從小柱子剛才透漏出來的信息來看,張管事掌管的雜食鋪子裡那些豬頭沒有固定的進貨渠道,每次進的貨的味道也不盡相同,有瞭這些前提條件,雲芳完全有把握說服張管事以合理的價格買下自己傢的蘿卜條。從這個意義上來說,小柱子也是幫瞭她的大忙瞭呢。
雲芳心頭高興,還有一件事是欣慰於小柱子能夠聽的進自己的勸告,能夠堅持職業道德情。她上一次借住藕夾子的事情勸瞭小柱子,又打消瞭張管事的疑慮,真是沒有白忙活呢,小柱子在張管事的點撥下果然很快的就找準瞭自己的位置,說出來的話很是中規中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