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懷月被他咬著嘴,隻能含糊地“嗯嗯嗯”,你說瞭算。
就這麼把密室療傷,硬生生過出瞭新婚燕爾的架勢。
……
雪海山莊中,彭循道:“這位姐姐。”
幹屍一樣的侍女瞪著幾乎要掉出眼眶的眼珠子看他。
彭循咧著嘴一笑,他本就生得眉清目秀,又少年意氣勃發,於是活活將幹屍侍女笑得枯臉泛上紅暈,空洞的嗓子眼裡往外吐字:“你想,幹什麼?”
“我不想幹什麼,就是在這房子裡被關得無聊。”彭循道,“姐姐陪我聊聊天吧,就聊幾句,好不好?”
幹屍侍女招架不住,臉上羞紅更甚:“好。”
“這裡是哪裡?”
“雪海山莊。”
“山莊主人是誰?”
“夏仁。”
嚇人,聽起來就不像親爹用心取的名字。
“他是做什麼營生的?”
“紅綢。”
紅綢?彭循沒弄懂,怎麼還有人專門做一種顏色的綢緞生意,辦紅事的?
幹屍侍女湊近他,繼續解釋道:“紅綢,用血染的。”她抬起胳膊,指著手腕處的刀口,又用力將自己的衣服撕開,露出幹癟心口上的疤痕,“這裡,的血。”
彭循視線猛地一跳。他原以為對方隻是從墓穴裡煉出來的幹屍,現在看來,似乎更像是普通少女被活捉放瞭血。幹屍侍女忽然抬起手去摸彭循的臉,少年的皮膚很軟,也很薄,戳一下,就能戳出血。她瞳孔緊縮,看著那道順著臉頰流淌的,細細的血,緩緩伸出發黑的舌頭,彎腰去舔。
“喂喂喂!”彭循手腳被縛動彈不得,隻能拼命側過頭,他幾乎已經能感受到對方冰冷的呼吸,雖然沒什麼殺傷力,但惡心是真的惡心,與大肚子胖蟲不相上下,正在欲哭無淚間,“砰”一聲,幹屍侍女竟然直直栽到瞭他懷中。
彭循崩潰道:“你就不能換個方向把她敲暈?”
宋問扯起幹屍侍女,將她的腦袋撥正,然後嘆氣:“可惜瞭,是個漂亮姐姐。”
彭循催促:“快把我的手解開!”
宋問一劍挑斷繩索,納悶地問:“你怎麼一點都不意外見到我?”
“這有什麼意外的。”彭循扯起他的幹凈袖子,先擦瞭一通自己的臉,“鳳公子在魯班城,那你肯定會跑來看,隻是時間遲早不同而已。”
宋問攬住他的肩膀,興致勃勃地問:“對,所以你已經見過那位大美人瞭?”
作者有話說:
司危:愛我,就現在!
第42章
“現在他在療傷,你即便去瞭我傢,也見不到人。”彭循道,“先說說看,是怎麼找到我的?”
“我還真不是有意來找你。”宋問道,“隻是在查另一樁詭事時,誤打誤撞來瞭此處,結果恰好看到你與這位姐姐……喂,她是死瞭嗎?”
“一具煉制幹屍,哪裡來的死與活,不能動彈反而解脫。”彭循揚手,兩枚銀針沒入幹屍侍女命門,算瞭徹底毀瞭控制她的邪術。宋問見不得小姑娘這般衣衫不整地橫死,還在琢磨著要將她卷出去埋瞭,耳朵卻聽到細微一聲銀鈴響。
“不好,有人踩中瞭我佈下的銀線,正在往這邊來。”他低聲問,“跑嗎?”
跑是能跑,但彭小少爺這回出門什麼都還沒撈到,於是他毅然往回一坐,示意宋問接著將自己捆起來。腳步聲越來越近,宋問將幹屍侍女扔進空櫃中,自己也閃身躲至另一側。
來的是商成海。
彭循通過這陣子的七問八打聽,已經大概知曉此人身份,像是在陰海都有些地位。他以為對方眼下是來同自己談條件的,比如說問問彭府後山的地形,再問問彭府的守衛,威逼利誘齊下手。但其實商城對審問他沒有任何興趣,甚至也壓根就不打算攻入彭府搶人——那可是彭府,別說是自己,即便都主本人,恐也難以闖入。
前陣子他本已經登上瞭回陰海都的大船,卻在啟錨前收到都主傳令,命自己將小都主也一道帶回去。可誰都知道,小都主是不可能一個人回去的,所以倘若想讓他乖乖踏上回陰海都的船,就得先順起心意哄著,明面上答應去搶鳳懷月,實際上商成海打的主意,卻是利用彭循的死來逼他走投無路——反正兩條路最終都是一樣走到船上,自然越省力輕松越好。
所以目前對於商成海來說,唯一需要他頭疼去考慮的,就是要怎麼樣說服溟沉吞瞭這個少年,而一個即將被吞掉的食物,是可以任由自己玩弄的。
事實上他這次來,僅僅是為瞭上回那張龍飛鳳舞的字條,他實在想不通對方為何不僅不求救,還要來一句“不要救”,想來想去,推測出這少年也許是在故意戲耍自己,因為知道紅翡定然跑不出去,所以索性胡亂一寫。
彭循見他進來半天也不說話,隻是陰沉沉看著自己,便隻好主動開口詢問:“你們已經同我叔叔談好條件瞭嗎?”
“談條件,談什麼條件,放瞭你的條件?”商成海笑瞭一聲,“怎麼,這麼快想走瞭。”
彭循道:“也不算快,你們抓我來此,加起來少說已有十幾二十天,難道就什麼都沒有做?”
“做,怎麼沒做。”商成海用劍柄挑起他的下巴,“不是一日三餐地好好喂著你嗎,看著倒是比剛抓來時胖瞭一圈,已經夠格送去小都主的桌上。”
彭循覺得這話聽起來好像不太對勁,養胖瞭送上桌,原來自己在這群反派眼裡,就隻是鮮嫩肥美一口肉?那你們吃誰不行,非得冒著如此巨大的風險來綁我!他大為震驚,商成海卻很欣賞他眼中的……姑且算是驚恐吧,甚至還湊近仔細欣賞起來。
而金尊玉貴被養大的世傢小少爺,是萬萬沒法理解這份扭曲快樂的,更不清楚當年那些白府歡宴到底對眼前這個人造成瞭多大的心理傷害。兩人可謂雞同鴨講,湊在一起,溝通那叫一個亂七八糟。彭循滿頭霧水,商成海則是變本加厲,微微屈起手指,讓幾隻渾身裹滿酸液的硬甲蟲,窸窸窣窣地從袖籠中爬瞭出來。
“猜猜看,如果它們爬到你的嘴——”
“啊!”
商成海可能也沒料到,這隨隨便便一恐嚇的效果會如此之好,一嗓子扯得他耳膜幾乎炸裂!而彭循此刻的崩潰卻是真的崩潰,少年能鐵骨錚錚站著死,但絕對不能碰到臟兮兮的蟲!他掙紮著往後一挪,就見商成海竟然飛瞭起來!
被打飛的。
房間裡方才還隻有兩人對話,現在又憑空多冒出來兩個。一個是溟沉,一個是宋問。兩人都因為彭循那聲驚天動地的淒厲慘叫,以為商成海要對他不利,於是一個進門凌空一掌,另一個則是舉著劍從櫃子裡沖瞭出來!
“咚!”幹屍侍女也直愣愣地栽到瞭地上。
“……”
房間裡有瞭短短一瞬的安靜,但也隻是短短一瞬,宋問最先反應過來,砍瞭彭循的繩子,拉起他就往外跑!商成海捂著自己嗡嗡響的腦袋,搖搖晃晃道:“追!”
溟沉也追瞭上去。
彭循兩手空空,但好在宋問有名劍颯露,劍身長而寬,帶兩人不在話下。雪海山莊的守衛此時已經聞訊包圍過來,宋問本欲從天上跑路,結果卻被一張隱隱浮動的紅色大網擋瞭回來。眼見四面八方的人越來越多,宋問道:“你是要對付那隻鬼煞,還是要對付這許許多多的怪物?”
“那隻鬼煞是陰海都的小都主,你我加起來怕也不是對手。”彭循道,“方才你怎麼就突然沖出來瞭?”
宋問掃開已經撲到兩人眼前的一個不知道什麼玩意,口中罵道:“你那一嗓子吼得跟要生瞭一樣,竟還問我為何要救?”
彭循:“……”
“來不及瞭,我去對付鬼煞!”宋問轉身要走,卻被彭循一把扯回劍上,道:“看我的!”
“看什麼?”
看鐵甲。
如山巒一般的的盧“咚咚”兩聲,踩得周圍一圈房舍如遭遇地震般稀裡嘩啦坍塌下去。彭循早先在收拾包袱的時候,將這大寶貝也強行塞進瞭乾坤袋中,本想在出《白毛圖》後請機關師傅給它上點油,沒曾想,在這裡倒先有瞭用處。
宋問倒吸一口冷氣:“它怎麼在你手中?”
的盧一邊肩膀上扛著一個人,猛然發力站瞭起來!浮動在天空中的紅網被頂出大洞,鐵甲邁開兩條粗壯有力的大腿,在彭循的操控下,大步流星朝前奔去!所經之處,妖邪慘叫遍地狼藉,瓦片和著磚塊一起噼噼啪啪往下砸。
宋問一劍擋開溟沉,大喊道:“再快些!”
彭循按下的盧頭上的機關,龐大鐵甲“咚”地一聲趴伏在地,然後就如一匹真正的的盧馬那樣,四肢並用繼續狂奔而去!
鬼煞一把握住鐵甲後肢,卻被巨力甩飛,還想再追,已經被商成海跌跌撞撞地拉住,道:“那是大門!”
“碰!”
的盧整個撞瞭出去!
街上百姓一片驚呼尖叫,彭循趕忙制住鐵甲,讓它重新站瞭起來。這驚天動地的響聲,自然也引來瞭正在三千市內排查的仙督府弟子。彭流透過一片揚天灰土,就見自傢侄兒正傻不愣登地坐在鐵甲上,一時又怒又喜,道:“循兒!”
彭循伸手一指:“陰海都的人在那頭!”
彭流來不及多問,禦劍去追。彭府一撥弟子也趕瞭過來,想要將彭循與宋問接下來,彭循卻高聲道:“給我一把劍!”
商成海拉著溟沉,將身上所披的巨大鬥篷一卷,試圖用障葉遮掩身形,怎知被彭流凌空一劍斬破幻象!劍氣如紫蟒,商成海踉蹌兩步,繼續逃往另一頭。
彭循與宋問一道風風火火追瞭上去。
商成海這些年在陰海都靠著奸詐性格混得如魚得水,突飛猛進的隻有嘴皮子功夫,修為是半分也沒漲。能將彭宋二人甩開,全靠腳下不知踩瞭什麼玩意,左飄右移,方才還在前,眨眼又變到後,仙督府的弟子也被他誘得險些撞到一起,抬頭再看時,對方已經隻剩瞭一片衣擺。
“站住!”彭循追進一條小巷。商成海卻突然停下瞭腳步,一張鮮紅符咒直直朝著彭循命門而來!宋問一把將彭循掀開,商成海借著這點時間,眼看就能逃出生天,卻又被另一股力量重重撞到瞭地上!
血霧霎時彌散。
紅鳶夫人手持長劍,準確無誤地穿過瞭他的胸口。
商成海瞪大眼睛:“賤……賤人!”
紅鳶夫人咬牙,手中劍鋒一轉,絞斷瞭他最後一絲氣息,咒罵道:“畜生,三百餘年,你早就該死瞭!”
“走!”見商成海已死,彭循便拉著宋問去另一頭,想看看叔叔與那陰海都的小都主戰況如何,結果還沒走兩步,就見眾人竟然扶著彭流走瞭過來。
“叔叔。”彭循趕忙沖上前扶住他。
“無妨。”彭流臉色有些白,方才他眼看就能制住那隻鬼煞,對方卻像是忽然被誰灌滿瞭修為,驟然爆發,一雙利爪如刀刃重重割向胸口,若非閃躲及時,隻怕心臟也要被活活勾出來。
彭循看著叔叔胸口那點詭異的藍色,來不及多問,急忙將他送到瞭臨近醫館。
商成海被殺,溟沉無影無蹤,雪海山莊被團團圍住,但山莊之主夏仁卻不知去瞭何處。餘回忙著處理爛攤子,暫時沒顧得上訓斥大外甥怎麼又不務正業地晃蕩來瞭這魯班城,於是宋問便成日裡往彭府後山一蹲,專心致志等著見大美人。
他還弄瞭把古琴來撫,手邊焚起一爐香,今天《鳳求凰》,明日《高山引》,一直撫弄到第二十九天,總算等到瞭靜室開門。他以為鳳懷月連療傷都要近兩月,理應傷重,虛弱得很,西子捧心那種,結果不曾想美人不僅能動能跳,還能扛起瞻明仙主跑,碼頭大漢扛大米袋子的那種扛法。
鳳懷月與司危也不知在密室裡培養瞭一點什麼不為人知的詭異情趣,反正宋問是沒看懂,他目瞪口呆手底一頓,撥出一股難聽至極的鴨子音,不過也沒人聽,因為那兩人的身影很快就消失在瞭山野盡頭。
這件事的起因是司危號稱自己虛弱,走不動,要抱,鳳懷月原本是不想答應的,但最後為什麼又答應瞭呢?因為不答應就要被連掐帶擰地摸屁股,當著兩位仙尊的面,也不好發作,所以隻有勉強一抱。
好在司危並不挑姿勢,能抱就行,大米口袋也行。鳳懷月扛著他禦劍跑出兩裡地,找瞭個松軟草坪將人“嗖”地向前一扔,司危一把拽住他的手腕,裹著人一道落入花草堆裡,又低頭去親。
鳳懷月並沒有躲,他在這四十多天裡,已經被親得十分麻木。剛開始還能心跳如鼓,現在主要就是講究一個躺平張嘴,順便再提醒一下對方,你再這麼頻繁地親下去,我會越來越沒有感覺。
“是嗎?”司危壓在他身上。
鳳懷月隨手扯瞭一朵旁邊的花,別在他的頭上:“是。”
司危挑眉,忽然握住他的手腕按在耳側,然後俯身,舌尖卷著粉白耳垂一吮,呼吸間帶出的熱氣落在薄薄皮膚上,鳳懷月瞬間汗毛倒豎,從脖頸一路麻到頸椎。司危的手很大,握著那點細瘦手腕,幾乎能將對方的手整個包住,指甲在細嫩掌心輕輕一搔刮,另一隻手攬過腰肢,順著那處凹陷往下揉。鳳懷月登時掙紮著要跑,又沒本事推開,被對方卷著舌尖用牙齒咬,咬得氣喘籲籲,腿腳發顫,血都往一處湧,最後不得不屈起膝蓋遮掩,整個人面紅耳赤,差點沒燒熟在原地。
“往後聽話一點。”司危終於松開手,在他脖頸處重新親瞭親,又貼在耳邊低笑,“這些功夫三百年前我可沒少練,對付你,輕而易舉。”
鳳懷月:“……快閉嘴。”
能不能稍微練點好的!
作者有話說:
司·勤學苦練·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