俯聽聞驚風 第46節

作者:語笑闌珊 字數:4413

鳳懷月自暴自棄,那就讓我繼續失憶好瞭。

司危將人拉到懷中:“大美人就該浪蕩一些,何必如此矜持。”

鳳懷月道:“你若非要這麼學宋問說話,他還說我既生瞭這張臉,就應當娶上八個。”

司危“嗯”瞭一聲:“那我要排第一。”

鳳懷月一巴掌將人拍開,不管排第幾,都要等你不虛瞭再說。

司危不滿強調:“都說瞭我本來就不虛。”

“虛不虛,得由兩位仙尊診斷,你這人諱疾忌醫,說得再天花亂墜我也不信。”不僅不信,鳳懷月還拒絕瞭司危“今晚可以親自一試”的提議,不試,試出來萬一你真虛,容易讓我懷疑三百年前的自己。

司危惡狠狠把他按在懷裡掐。

鳳懷月:“啊啊啊!”

餘回走進院子又轉身出去,我這是造瞭什麼孽,非得在這個時候挑這條路。

司危松開手:“回來。”

餘回又調瞭個頭,道:“瑤光仙尊的意思,並不希望你去陰海都。”

現在修真界的力量需得分為兩撥,一半鎮守陸上,維持秩序,同時時刻留意那些蠢蠢欲動的千絲繭,另一半則是出海除魔。兩位仙尊是想將司危帶回昆侖山療傷的,餘回道:“不過想也知道你定然不會答應,所以我提前來告知一聲,也好讓你與阿鸞心裡有個底。”

鳳懷月道:“好,那你就先去昆侖山。”

司危屈指在他腦袋上敲瞭一下:“方才怎麼不見你如此爽快?”

餘回經驗豐富,並沒有問方才兩人正在討論的事,休想再玷污我的清白。

司危是一定要去陰海都的,誰勸都不肯聽。

夜深人靜時,鳳懷月坐在床上問他:“為什麼?”

司危道:“因為你會去。”

鳳懷月語塞,他確實想去,因為溟沉在那裡,有些話還沒有親自問明白,但抬頭看看司危,又心理掙紮半天,最終還是嗡嗡嗡地說,“我也不是非去不可。”

司危道:“那我也要去。”

鳳懷月被噎瞭一下,搞瞭半天,你去不去其實與我無關?

司危將他拉進懷裡,掌心在背上慢慢地按,那些由青竹拼成的靈骨,薄薄的,像是稍微一捏就會錯開。鳳懷月初時以為他又在實踐一些非禮行徑,還掙紮著想躲,後來卻慢慢覺察出氣氛不對,猶豫著問:“你……”

“不知道。”司危道,“但我要去找找看。”

一邊說著,一邊低頭用嘴唇去觸碰那道由脖頸至腰窩的細細傷疤。鳳懷月被親得有些不自在,於是翻過身,將司危伸手整個攬進懷中:“那你的傷怎麼辦?”

“養一養便是。”司危捏他的指尖,“別聽那兩個老頭的,現在有你在,我自不會再去送死。”

鳳懷月將手抽回來:“我不信,你現在做的每一件事,看起來都不是很惜命。”

司危一笑:“嗯,為你,死瞭也值。”

鳳懷月:“呸呸呸。”

司危又湊上來親他,含含糊糊地說:“反正沒瞭我,你還有七個。”

鳳懷月稍微愣瞭一下,才反應過來這是在等著白天那句“應當娶八個”,一時又氣又笑,扯住他的耳朵:“胡說什麼。”

司危哼哼地埋頭在他脖頸間,一眼看去,寬肩窄背細腰長腿,鳳懷月頓時覺得三百年前的自己眼光還是沒有問題的,畢竟霸道仙君常有,但這般容貌英俊身材好的也不常有,走過路過,確實不能錯過。

司危道:“可以脫瞭衣服給你看。”

鳳懷月狐疑,你怎麼知道我在想什麼?

但司危就是知道,因為這種事他三百年前經常做,熟練得很。

鳳懷月:“快點把褲子留下,你這人怎麼一點都不矜持?”

司危:“嗤!”

成年人睡覺,就是要不穿衣服,總之鳳懷月被他抱在懷中,做瞭整整一晚上不怎麼能說的夢。翌日清晨起床,伸著懶腰一推窗,差點把懶腰又嚇回去:“你怎麼在這?”

宋問興致勃勃,他昨晚新譜瞭一支美妙雅曲,因而今日一早就來奏於美人聽。

鳳懷月推拒不得,被迫坐在樹下,呵欠連天。

可見果然還是年紀大瞭,人也變得比較葷,比起聽這風花雪月,還是覺得睡覺好。

第59章

一曲終瞭,看架勢還要有第二曲。鳳懷月按住他的胳膊,問:“你的舅舅呢?”

“書房。”宋問道,“他最近正在為陰海都一事焦頭爛額,看誰都不順眼,一見我就罵。”

至於彭循的待遇,也沒有好到哪裡去,因為他雖然不懶,成天精力四射地到處亂竄,但年紀小經驗少,砸鍋之事常有,一樣天天挨罵。

按彭流的意思,是想讓這大侄兒留在傢中,但彭循卻不肯,硬要跟船出海前往陰海都,鬧得還挺兇。餘回聞訊趕過去打圓場,先是誇瞭兩句小彭,轉頭看見門口站著的大外甥,又怒斥道:“你再看看你!”

宋問無語得很,我不是也要去陰海都?

餘回道:“你那是想去陰海都嗎?在阿鸞說要去之前,怎麼不見你主動提?”

宋問:“那我不去瞭。”

餘回:“你敢!”

宋問:“……”

彭循:“……”

總之這件事最後的決議,便是由餘回親自帶著彭循與宋問出海,彭流則是留在魯班城中,繼續鎮守整個修真界。

鳳懷月問:“兩位仙尊怎麼說?”

宋問道:“仙尊本欲帶瞻明仙主回昆侖山,但是他執意不肯。”不肯,那就誰都沒轍,再多說兩句,還要換來瞻明仙主冷冷一句:“怎麼,你們想讓本座在這種時候獨自偷生?”

此話一出,即便是兩位仙尊,也不好再說什麼。畢竟在整個修真界中,的確是各人有各人的責任,數百年如一日守護昆侖神山的七位仙尊也好,或是近些年來,每日剛一睜眼就被諸多事務壓身的餘回與彭流,甚至是那三百年間瘋瘋癲癲的司危,也沒少將他自己的靈焰往外送。

宋問道:“我看舅舅也並沒有要勸說瞻明仙主的意思。”

司危這傷,傷得分外撲朔迷離,落在幾個人眼裡,就有幾種不同的看法。

餘回與彭流都當他是因為捏那偶人而導致的靈力虛耗,讓熬瞭三百年的身體雪上加霜,才會看起來半死不活。這種傷說輕不輕,但也不至於重到性命攸關,所以平日裡是既上心,又不至於完全上心。

而兩位仙尊因為親自替司危療過傷,知道他此刻的破爛程度,有心想縫補,但一問不出緣由,二又沒法將人帶回昆侖山,再加上修真界此刻又確實離不得人,最後也隻能暗嘆一聲。

至於鳳懷月,自然是想讓司危去昆侖山的,但一旦司危去昆侖山,又會出現一個新問題——餘回在面對陰海都時,就要少一個強有力的幫手,修真界的勝算,也會由六成慘跌至不過半。

宋問繼續道:“人活一世,重在自在隨心,依我看,想去哪裡就去哪裡,倒也不必過於憂慮,更何況憂慮瞭也沒用。就好比鳳公子,我的舅舅與越山仙主都覺得最好是能將你送至昆侖山繼續療傷,但他們也清楚,肯定勸不住,所以壓根就沒提。”

“你這話也對。”鳳懷月道,“這麼一比,我倒成瞭瞻前顧後,最不灑脫的那個。”

瞻前顧後不好,得改。鳳懷月站起來,正準備去找司危,就見門外匆匆跑過一名小廝,看似著急忙慌得很,於是將他叫住,問道:“出瞭何事?”

“回鳳公子,是那名姓邱的小少爺。”小廝答,“他又吐血瞭,我這是要去取藥。”

聽說吐得血還不少,哇哩哇啦小半盆,將邱蓮嚇得連連大叫。府裡的大夫已經幫他看過瞭,說是內傷,不僅靈脈虛弱,神魂也被震得稀碎。鳳懷月聽得百思不得其解:“那邱小公子隻是在瞻明仙主的結界中被關瞭幾天,怎麼就傷成瞭這副鬼模樣?”

小廝道:“邱姑娘的確是這麼同大夫說的,沒聽她提別的傷。”

邱蓮向來疼愛邱環,理應不會在這種事上同大夫撒謊,可是一個好端端的少年,哪怕身體再脆再弱不禁風,進一趟結界就出來吐半盆血,也著實不太可能。於是鳳懷月便同宋問一道過去看究竟,此時的邱環已經再度昏睡過去,邱蓮正在著急地拉住大夫詢問:“他剛出結界時看著還好好的,怎麼現在反而有性命之憂?”

大夫搖頭,道:“邱小少爺在剛出結界時,情況也稱不上有多好,不過現在的確是更重瞭。邱姑娘說令弟隻是在瞻明仙主的結界中待瞭幾天,出來就變成這樣,屬實荒謬,所以最好還是再往前想一想,看他以前是否受過什麼陳年舊傷。”

“沒有,絕對沒有。”邱蓮一口否認,“我的弟弟一直與我住在一起,他並不愛惹是生非,平時連多的話都不肯說,怎會冒出陳年舊傷?”

“邱姑娘先別著急。”鳳懷月跨進院門,“瞻明仙主的結界,姑娘是親自待過的,理應知道那隻是一片無晝無夜的混沌天地,並不會傷人。”

邱蓮氣惱道:“可是我弟弟在被關入結界前,肯定是沒受過其他傷的,若你們堅持結界內也不會受傷,那便隻剩下瞭一種可能性,瞻明仙主在將環兒關入結界時,弄傷瞭他。”

這怎麼還訛上人瞭。當初司危將這姐弟兩個丟進結界時,鳳懷月就站在跟前,無非是一拂袖的工夫,何至於會弄傷。鳳懷月進屋看瞭看邱環,銅盆裡血漬未幹,確實觸目驚心。此時宋問與邱蓮仍在院中,大夫便湊過來悄聲道:“是新傷。”

鳳懷月一愣:“當真是在結界裡受的傷?”

“不好說是不是因為結界,但絕不是陳年舊傷。”大夫提議,“不如由鳳公子去問問瞻明仙主?萬一能問出緣由,我這頭也好對癥開方。”

鳳懷月點頭:“也好。”

他讓宋問繼續陪著邱蓮,自己則是找到司危,問他結界的事。

司危道:“除非邱環有本事先從結界中醒來,再自殘。”

鳳懷月道:“我也是這麼想的,所以這件事就顯得更奇怪,你說他到底是從哪兒受的傷?”

邱蓮這回算是有功於修真界,現在她的弟弟莫名其妙傷得半死不活,仙督府自然不能不管。既然司危這頭問不出個四五六,那就隻有從邱府的人口中尋求答案,幸好他們此時都被關在大牢中,也不難找,挨一挨二問過去——依舊什麼都沒問著。

一直負責替邱環調理身體的老大夫也說,沒見小少爺受過什麼傷。

鳳懷月回到住處,斬釘截鐵:“那就肯定是你的結界有問題。”

司危二話不說,揮袖就把他扔進瞭結界,半個時辰後再拎出來,鳳懷月暈頭暈腦,追著他滿院子打。

“今晚少進我的房間!”

是夜,面對緊緊關閉落鎖的房門,瞻明仙主一語不發轉身就走。鳳懷月站在門口聽瞭半天,確定對方是真的走瞭,於是在心裡回味,原來三百年前是這個調調。獨自睡一張大床,任意翻滾,也很快樂,他仰面朝天將被子一拉,還沒來得及閉上眼睛,窗戶那裡就傳來“斯哈斯哈”的聲音。

鳳懷月納悶萬分,這麼鬼動靜?掀開床帳趿拉著鞋走過去,一開窗,赫然出現一顆奇醜無比的水鬼頭。

“啊!”

昔年舊事再度上演,唯一美中不足的,是這回瞻明仙主手頭沒有那麼多妖魔鬼怪,所以隻能用水鬼充數來嚇人,所幸效果差不多。鳳懷月睜著眼睛在床上坐瞭大半夜,硬是沒想明白自己到底是造瞭什麼孽,轉頭看看身邊的罪魁禍首,倒是睡得很熟,於是越發氣不打一處來,當下夾著枕頭就去投奔餘回。

清江仙主對這一套流程很是熟練:“是可忍孰不可忍,分,必須分!這樣,你先在這裡休息,明日一早,我去替你找他。”

言畢,呵欠連天出門尋地方繼續躺。鳳懷月成功霸占瞭餘回的床,揮袖滅燈美美入睡,這大概也是多年前養成的習慣,總之他是沒有任何拘謹,睡得比在自己床上還要更加舒服,翌日中午神清氣爽伸著懶腰出門,將瑤光仙尊看得目瞪口呆。

鳳懷月及時解釋:“我房間裡鬧鬼。”

瑤光仙尊訓斥:“胡言亂語,彭府哪裡來的鬼?退一萬步講,即便彭府當真鬧鬼,難道你還會怕鬼不成?再退一萬步,彭府客房何其多,你就非要來此處借宿?”

鳳懷月:“……”你要這麼說,也對。

關鍵時刻,幸有餘回及時趕到,連哄帶騙地將老仙尊送走,再回院中時,司危也尋來瞭,正靠在門框處,道:“看來功夫的確不及當年,竟然能被那老頭說得啞口無言。”

鳳懷月目視前方,聽而不聞。

餘回及時加入這個傢:“阿鸞讓我告訴你,他要同你分手。”

司危:“你告訴他,我不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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