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佈魯斯話音落下的那一刻,比利感覺所有聲音都在這一瞬間離他遠去瞭。
世界變得安靜起來,他聽見瞭自己心臟跳動的聲音在逐漸變大。
‘咚、咚、咚……’
一個邀請。
一個來自蝙蝠俠的邀請。
一個……傢。
這是一個難以拒絕的邀請。
尤其是對於比利而言。
他太渴望擁有一個傢瞭,不是寄養傢庭,也不是福利機構,而是一個真正的傢。
就像他剛剛對佈魯斯講的那樣,他在七歲那年就失去瞭自己的養父母,之後的時間裡他不是沒有嘗試過接受新的傢庭,但住進寄養傢庭沒幾天他就明白瞭,他們願意接受他隻不過是為瞭拿到政府的補貼。
於是他離開瞭寄養傢庭。
離開寄養傢庭讓他不得不過上瞭東躲西藏的生活,要提防著政府人員的搜尋,同時也要避開那些不安好心的混混。
這一切在他獲得巫師沙贊的傳承後一切就又不一樣瞭。
在比利剛獲得力量時他住在一個廢棄的地鐵站,和他的朋友斯考特一起。
那時候的他完全沒有任何危機意識,他隻是沉浸在獲得力量的喜悅當中,於是悲劇就這樣發生瞭。
一夥為瞭探尋神奇隊長身份的雇傭兵們在地鐵站裡找到瞭他們,發現神奇隊長身影的瞬間他們扣動瞭手中的扳機,無數子彈朝著來不及反應的神奇隊長襲去。
子彈對比利起不到任何作用,在他是神奇隊長的時候身體強度堪比超人,但斯考特不同,他隻是一個沒有任何超能力的普通男孩,那些無差別攻擊的子彈擊中瞭他。
等到比利將這群雇傭兵全部綁起來後,他已經聽不到斯考特的聲音瞭。
他唯一的,也是最好的朋友長眠於此。
從那之後比利就知道瞭,他的秘密身份會給身邊人帶來麻煩。
這也是蝙蝠俠發現他的真實身份後,提出來要幫他找一個合適的傢庭生活時他拒絕的原因。
他不能因為自己想要擁有一個傢庭就去將麻煩帶給別人。
成長總是伴隨著傷痛。
但這次不一樣。
對他提出這個邀請的人是蝙蝠俠,一個同樣有著秘密身份的超級英雄,他是不是可以期待一下真正擁有傢人的生活?
[不,不行,比利,你不能這麼卑略。]
有一個聲音在比利的腦海中大聲喊著。
[韋恩先生會這樣說是因為你們之間留著同樣的血]
平行世界。
平行世界……
平行世界…………
比利深深地吸瞭一口氣,這一切本應該屬於這個世界的比利·巴特森,他不能擁有這份愛。
畢竟他比誰都清楚比利·巴特森有多麼渴望一個傢庭。
‘很抱歉。’比利機械地做著動作,他覺得自己好像被分割成瞭兩個部分,一種難以言喻的疲憊感包裹瞭他。
‘但我更想一個人生活。’
比利的拒絕在佈魯斯的意料之中,從比利要求再次檢驗DNA開始,他就察覺到瞭比利的抗拒。
“你知道我不會同意這個的對吧?”
“讓一個身受重傷的十四歲孩子獨自生活,這種事情我可做不出來。”佈魯斯雙手抱胸,臉上寫滿瞭不贊同。
他當然能看出來比利剛剛對他的邀請有多麼的心動,“當然,如果你有合適的,能夠照顧你的成年人,那就另當別論。”
佈魯斯不明白,到底是什麼讓比利看起來如此痛苦。
“比利,你還是一個孩子,而孩子需要監護人。”
……
比利沉默。
他不知道該怎麼反駁佈魯斯的話,畢竟他現在的身體的確屬於小孩,換位思考一下,如果他是蝙蝠俠,他可能也會做出類似的決定。
如果他把一切都說出來,那麼事情就會簡單好多。
要把一切說出來嗎?
已經疲憊不堪的比利突然有瞭一種沖動,將一切都說出來的沖動。
告訴他吧,那可是蝙蝠俠,無所不能的蝙蝠俠,聯盟的外置大腦。
然而當比利抬頭看向佈魯斯,在那雙熟悉又陌生的藍色眼睛裡,他突然就喪失瞭所有勇氣。
要怎麼說?
難道他要告訴佈魯斯說:嘿,bat,別想那麼多,我其實來自平行世界,我不是你的孩子,但我相信如果你查到瞭一些資料,那麼這個世界的我確實是你的孩子。
而我,我是平行世界你的孩子,這麼說或許有點繞,但相信你能明白我的意思。
那麼佈魯斯就會問他,你是怎麼來到這個世界的。
而他要怎麼說?
恍惚之中,比利好像又聞到瞭熟悉的硝煙味,巨大的雷聲伴隨著人們的嘶吼,還有……超人那隻掐在他臉上,不斷顫抖著的手。
要給比利多少勇氣,他才能對佈魯斯說出來他那可悲的終局?
他要怎麼才能把那一團糟的世界說出口?
他做不到。
至少,他現在做不到。
虛空之中,一道嘆息聲響起瞭。
緊接著比利就聽到瞭佈魯斯的聲音,“比利,給我一點時間,給我們一點時間,讓我們給彼此一個機會,好嗎?”
比利遲疑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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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比往日更為沉重的烏雲蓋在城市上空。
“一個男孩。”蝙蝠俠攔在瞭貓女面前,身後沉重的披風溫順地垂在地面,白色的護目鏡泛著冷光,“他自稱是你的門徒。”
貓女瞇瞭瞇眼睛,“有意思。”
“我不記得我教過什麼人,貓可是獨居動物,不像蝙蝠一樣會去飼養小鳥。”她走近蝙蝠俠,將手曖昧地放在蝙蝠俠胸甲上,側臉貼近蝙蝠俠裸露在外的下巴,她就像是真正的貓一樣,皺著鼻子輕輕嗅瞭嗅,“陌生的氣味,喔,還有雙氧水,我所謂的門徒現在在醫院?”
這個答案讓貓女熄滅瞭去見一見這個‘門徒’的想法。
“看來你給夠瞭他教訓。”貓女拉長聲音,有些無所謂地說著,她溫熱的呼吸打在蝙蝠俠的唇邊,半晌,她饒有興趣地說出瞭她的觀察,“偵探,你在憤怒。”
蝙蝠俠沉默地後退一步,躲開瞭貓女接下來的吻。
“你越來越無趣瞭。”見到蝙蝠俠的動作,貓女用鼻子發出一聲輕哼,同時沒有瞭繼續下去的心情。
她早就知道蝙蝠俠是一個怎樣的人瞭。
貓女後退幾步站在瞭樓房的護欄上,“真希望你下次來找我不是因為這種無聊的事。”
說完,她身體向後仰去,翻身離開瞭這裡,空曠的樓頂隻剩下蝙蝠俠一人的身影。
蝙蝠俠深深地看瞭一眼醫院的方向,掏出鉤爪槍同樣選擇瞭離開。
貓女不認識比利,但這解釋不瞭比利對貓女的熟悉。
思索之中,蝙蝠俠又想起瞭夜翼曾經說過,在比利的外套上有一個隱秘的刺繡,上面用花體字寫著L·L。
他知道這是一個調查方向。
“他的嗓子究竟是怎麼回事?”蝙蝠俠的耳麥中傳來瞭羅賓的聲音,“我剛剛拿到瞭他的最新身體報告,和之前的檢測結果區別不大,理論上來講他的嗓子沒有任何問題。”
“你們在聊什麼,聽上去有我不知道的事情發生瞭。”一道熟悉的女聲插入瞭他們的內部頻道。
是蝙蝠女,芭芭拉·戈登。
“嗯……”羅賓在通訊器那天頓瞭一下,因為初代羅賓的原因,他和蝙蝠女的關系一直不冷不熱的,這讓他有些不確定剛剛的話題是否應該繼續下去。
“在合適的時候,我會告訴你答案。”蝙蝠俠出聲打斷瞭羅賓的猶豫。
“好吧,希望這個合適的時候不會太遠。”蝙蝠女在通訊器那頭說。
蝙蝠俠簡短地說:“不會。”
直到夜巡結束,他們誰也沒有再提到比利的事。
蝙蝠洞內,已經摘下蝙蝠俠頭盔的佈魯斯坐在蝙蝠電腦前,明明暗暗的幽藍色光照在他面無表情的臉上。
“佈魯斯老爺,我以為現在是休息時間。”因為在主臥沒有抓到人,阿爾弗雷德瞬間就明白瞭他要找的人現在在何處。
他走下電梯,看著正在翻記錄著什麼的佈魯斯。
“臨時想到瞭一些細節。”敲下最後一個字母後,佈魯斯轉頭看向瞭阿爾弗雷德。
“我重新看瞭比利的報告,對他過去的一些經歷進行瞭側寫,以及……心理評估。”
“阿福,他需要一個心理醫生。”
阿爾弗雷德的表情定格瞭一瞬,良好的心理素質讓他控制住瞭自己的表情變化。
片刻後,他聽到自己用冷靜的聲音說,“那心理醫生您有合適的人選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