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竟然真的敢?!”
天德皇帝一下子慌瞭!他拍著桌子怒罵起來:
“你想讓我將這皇位禪讓給你?呸!做你的春秋大夢去吧,你就是個亂臣賊子!”
柔嘉嗤笑一聲,神情淡漠地看向天德皇帝,玄信哥哥想給你留些體面,但你自己不要啊,那就怪不得我瞭!
她緊跟著說道:“為什麼不敢?”。
說著又將手中明黃色的聖旨拿出來,在面前晃瞭晃。
不緊不慢地說道:
“這是從床榻下取出的先皇聖旨,煩請皇上看一看,最好看完後能跟天下人解釋解釋,為什麼先皇早已留下瞭讓玄信哥哥繼位的詔書,可登基的卻是你?”
“對瞭,聽王爺說過,先皇是病急離世,當時隻有你一個人在身旁伺候。等他從獵場歸來時,先皇已經駕鶴西去,而你卻屠盡瞭整個太醫院,說要讓他們為先皇陪葬。”
“都說見聖旨如見天子,那現在當著先皇的面,皇上你捫心自問,你當年到底是孝心可嘉呢,還是心裡有鬼呢?”
天德皇帝不知道那聖旨上寫瞭是什麼,說實話,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安枕的床榻下,竟然藏著先皇的聖旨!
但聽完這話,臉色越發難看,他不敢直接回答柔嘉的話,隻好再次重復道:“你放肆!朕原本就是東宮太子!繼位是天命所歸!”
見瞭棺材都不掉淚,可真是夠嘴硬的。
柔嘉沒再多說什麼,抬手將那聖旨丟瞭過去,啪的一聲,甩在瞭他的臉上。
打人偏要打臉。
她冷笑道:“那便請皇上看看這傳位詔書吧。”
天德皇帝:“.…..”頭皮發麻。
說實話,他一點也不看,總覺得如果自己不看,那現在的一切或許還有轉機,但要是看瞭,或許一切就完瞭!
柔嘉拿話激他:
“皇上不是自詡為東宮太子,說自己繼位是天命所歸嗎?怎麼連著傳位詔書都不敢看?莫非是懷疑自己名不正言不順?”
“不會吧,不會吧,皇上不是天子嗎?連一道聖旨都不敢看?”
天德皇帝覺得自己的一顆心就像是被放在油鍋上煎熬一般,他做瞭這麼幾年皇帝,還從未有過如此被人壓得喘不過氣來的感覺。
“朕!有何不敢?!”
天德皇帝被激得上瞭套,顫顫巍巍地捧著手中的聖旨,一狠心,拉著一隻卷軸鋪瞭開來。
他一字一句地仔仔細細地看著那熟悉的字跡,與刺眼的文字,目光停留在那句【深肖朕躬】上,移不開視線。
柔嘉見狀,勾起瞭嘴角,朝著一旁瑟瑟發抖的石公公道瞭聲:“公公還不快去磨墨?”
石公公跟在天德皇帝身邊久瞭,最是會審時度勢的人,本就是個貪生怕死之輩,此刻,哪還有不從的道理。
他趕忙小跑著,朝著一旁的桌案奔瞭過去。
挽起衣袖,正要拿起天德皇帝慣用的墨塊加水研磨,但轉念一想,他又放下手中的半塊墨。
而後從善如流的從一旁的多寶架上取下一隻明黃色的盒子,打開盒子取出那隻專門用來寫聖旨的墨。
悄悄打量瞭一眼屋裡眾人的臉上的神色,他一咬牙,開始加水研磨起來。
希望自己這把賭對瞭,能保住自己的小命!
“深肖朕躬?”
“深肖朕躬!”
正在看聖旨的天德皇帝忍不住哈哈大笑一聲,渾濁的眼珠逐漸濕潤起來。
知道這道聖旨會很紮心,卻沒想到,幾乎將他紮得萬千穿心一般!
他滿臉淒涼地看向楚玄信,自嘲道:
“深肖朕躬?朕就知道,他一直覺得你是最像他的孩子!那朕算什麼?!朕也是他的兒子,朕還是皇長子,是中宮元後嫡出的皇長子!朕才是貴不可言!
可在他眼裡,朕不過是個住在東宮的擋箭牌罷瞭!”
“他眼裡隻有你和你的母親,心裡可曾記起過,朕也是他的兒子!”
楚玄信眼神微斂,已經不想再跟他拉扯,既然已經撕破臉到這個份上瞭,那說再多,也不過是廢話罷瞭。
他不介意在天德皇帝快要崩潰的情志上,再加一把柴火:“所以,父皇的毒蠱,是你讓高馨兒下的。”
天德皇帝臉色一變,咬牙切齒地盯著楚玄信:“你胡說八道什麼!”
楚玄信語氣平淡,仿佛就在說今天天氣不錯一般:“你安插在我府中的側妃,高媚兒,她在臨死前,親口說的。”
“那種蠱毒叫做牽機,人服下後,立刻發作,最終會因為劇烈疼痛,整個人頭足相就如牽機狀。”
“皇兄,當時隻有你一人在父皇身邊,應當是親眼看到瞭吧。”
天德皇帝腦海中瞬間想起先皇死前,那難以名狀的慘烈場景,徹底崩潰。
他狀似癲狂,不願意承認自己的所作所為:
“不,不!不是我!是淑妃的主意!都是淑妃在挑撥的!一切都是他逼我的,是他逼我的……”
他做皇帝這麼多年,日日做噩夢,費盡千辛萬苦都想忘掉自己弒父的罪行,卻沒想到,今日楚玄信一次次地將他難堪的一面給拆穿瞭。
這讓他感到無比的憤怒和難堪!
他忽然伸手撕扯著手中的聖旨,企圖想毀掉這像耳光一樣扇在他臉上的幾行字,發泄他的怨氣!
可惜。
大順書寫聖旨的絹佈,材料極其珍貴,尤其是傳位詔書,用的是天絲織就的提花錦緞,火燒不壞,刀劈不損。
普通人若是想毀壞它,並不是一件簡單的事!
天德皇帝這些年早就被酒色掏空瞭身子,又怎麼可能徒手撕得動!
他仿佛把自己這一生的怨恨,都發泄在那絹佈上,手撕不動,又上牙咬,最後筋疲力盡,渾渾噩噩地趴在桌子上。
楚玄信心底有些不耐煩,開門見山地說道:“你寫退位詔書吧。”
“退位?憑什麼?”
天德皇帝仍舊在掙紮!
他心底實在是不甘心,他還沒有在皇位上做夠呢!他還沒有嘗夠生殺予奪盡隨心情的滋味呢!
他甚至有些恨,恨自己為瞭仁孝的名聲,沒有早些將楚玄信和他的身邊人,殺之而後快!
可惜現在太晚瞭!
柔嘉冷笑道:“你這皇帝做的倒是有意思。什麼都是別人逼你做的,如今叫你寫退位詔書,你倒是又不願意瞭。”
而後又指瞭指聖旨:“竊國的是你,弒父的是你,你應該問問自己,憑什麼還坐在這個位置上?!”
楚玄信則是平靜地提醒道:
“城外還有十萬鎮北軍正在待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