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之前宗廷表現得像個小大人一樣,但再怎麼說,也是個小孩子。
當他擺出一副小孩子不講道理的姿態時,林巍峰便拿他沒辦法瞭,因為他理虧,誰讓他兒子幹瞭缺德事。
這會兒要是徐娟或者景年出面,徐娟跟宗夫人說說好話,年崽再去哄哄宗廷,事情也好辦。
偏偏這會母子倆,一個紅著眼眶憋著氣,忍著憤怒的模樣。
另一個眼淚汪汪的,說句話就要哭出來的樣子。
林巍峰頓感頭疼,好在不是所有兒子都是冤種,還有個大兒子靠得住。
林錦榮艱難地打圓場,跟宗夫人說瞭幾句好話,指望她能管管宗廷,不要因為這點兒事影響兩傢合作關系。
他們這個年齡十分尷尬,按照常理,林錦榮跟宗恒應該平輩論交,但現在跟他爸平輩論交瞭。
但他們又沒差幾歲,讓林錦榮把宗傢夫妻倆當長輩,他實在叫不出口。
所以平時都是直接稱呼宗先生,宗夫人。
這時候,帶著敬語跟人傢說好話,對林錦榮而言,是真的低瞭頭。
能怎麼辦呢?總不能讓他爸來低這個頭吧!
宗夫人表情很冷,她一開始的態度,就表明瞭不願意善罷甘休,否則就宗廷一個小孩子,鬧騰得再厲害,誰怕他啊?
“我和宗恒,就阿廷一個孩子。”宗夫人張口第一句話,就讓林巍峰和林錦榮知道,這件事很難善瞭。
她張瞭張嘴,似乎想要說什麼,最後又忍瞭下去,面色不愉道:“阿廷受不得刺激,如果林傢不歡迎我們上門,提早說瞭,我們就不來招這個厭煩。”
林巍峰猜她原本想說的是,她兒子有病,隻是這種話說出來,會傷到宗廷,這才換瞭個委婉的說法。
“當然不是!”
林錦榮連忙解釋,兩傢正在合作的蜜月期,宗傢和林傢的合作項目,正是林錦榮主持的,耗費他許多心血,因為工作之外的原因發生變故,是他最不願意看見的,他巴不得兩傢傢眷多來往,關系密切一些。
宗夫人也明白,她這麼說,不過是給兒子在林傢出事,討個說法。
“爸,大哥,你們別聽他瞎說,那條蛇根本就是假的,是一條玩具蛇!”
林錦程自以為留瞭張底牌,原本準備等景年哭著說害怕的時候拿出來講,被一條玩具蛇嚇哭,哪有臉委屈?
可現在不說不行瞭,這宗傢什麼底細啊!他大哥都低頭瞭。
林錦程心裡有點兒慌,他和弟弟到處惹事,並不是真的天不怕地不怕,一點兒沒腦子。
小時候有次惹上不該惹的人,闖瞭禍,吃足瞭教訓。
那次讓林錦程漲瞭記性,知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他傢不是世界第一,有的禍闖瞭,即便他爸能擺平,傢裡也要脫一層皮。
但他沒想到,景年身邊那個小崽子,竟然能讓他父兄這麼重視。
“閉嘴!”林巍峰抬手一指:“滾一邊站著。”
那是條假蛇,他早就知道瞭。
一條蛇在傢裡,這麼久瞭,還能放任不管不成?早就有人捉瞭,來告訴林巍峰具體情況。
那是一條做得極其逼真的玩具蛇,扔出去會自行扭動,就算湊近瞭看,不上手的話,不瞭解的人,一時半會也看不出那是條假蛇。
林錦程以為,他用一條假蛇嚇唬景年,被發現瞭也沒關系,玩具而已,跟“弟弟開個玩笑”嘛。
如果被嚇到的是景年,可能真的就那麼算瞭。
但是“被嚇到”的是宗廷,宗廷有病,管你真蛇假蛇,宗廷被嚇到瞭就是結果。
現在狡辯說是玩具蛇,毫無意義。
他這副姿態,倒是讓宗夫人面色稍稍緩和,如果這時候林巍峰再護著他兩個兒子,兩傢恐怕真要生出嫌隙瞭。
林巍峰表態瞭,宗夫人也適時露出軟化態度:“說起來,還要謝謝年崽。”
她招手把景年拉到自己身邊,摸摸崽崽卷毛,溫聲道:“多虧年崽,看見哥哥害怕,知道保護哥哥,沖上去打蛇。”
景年抿著嘴巴,羞愧地低下頭。
不是的,他一點兒都不勇敢,隻知道哇哇哭,是阿廷保護瞭他。
144生怕崽崽道德感太高說漏瞭嘴,在他腦海裡緊急提示:“千萬別說實話,說實話沒有好處,這叫善意的謊言!”
“而且你說瞭,宗廷和他媽媽,不就成說假話的人瞭?”為瞭不讓年崽說實話,144費勁瞭口舌。
林巍峰笑瞇瞇地問:“年崽,你不怕蛇嗎?”
景年還是低著頭,吭吭哧哧,語無倫次地說:“我……我爺爺抓蛇,以前……就是我小的時候,是青色的……”
爺爺是抓過蛇,也確實是青色的蛇,景年看瞭一眼,被嚇的滋哇亂叫。
然後奶奶把爺爺罵瞭一頓,說他不該把蛇帶回傢,嚇著年崽瞭,爺爺就又把蛇放回瞭山裡。
景年就見過那一次,有一說一,雙胞胎放的那條蛇,長得比爺爺抓的青蛇可怕多瞭。
眾人這才想起來,年崽其實是個山裡長大的孩子,不怕的話,
也就情有可原吧。
至於林錦輝臉上的傷,眾人都沒再提,包括林巍峰這個當爹的。
醫生看過瞭,最嚴重的地方是鼻子,鼻骨有一點兒骨折,然後嘴唇被砸破瞭。
林錦輝最害怕的眼睛,其實並沒有受傷,就是眼皮子刮瞭一下,有一條小口子,還沒嘴唇上的傷嚴重。
所有人都知道,這是宗廷砸的,就連林錦程也不好意思往景年身上推。
他又不傻,就景年那個兔子膽兒,被嚇到之後躲在被子裡哭,指望他反擊,說出去也得有人信啊!
先撩者賤,他不去嚇人傢,宗廷也不會砸他。
雖說林錦輝和林錦程都說,是宗廷先動的手,他們才放的蛇,可大人們不信啊!
包括林巍峰和林錦榮,都不相信。
好好的,人傢砸你幹嘛?
要是在外面,或許還有這個可能,但是那是年崽臥室。
兩個人拎著“蛇”進去,簡直把不懷好意寫在瞭臉上。
總而言之,在宗廷一通胡鬧,宗夫人背後助攻下,這件事結果完全朝著雙胞胎預想的相反方向發展。
林錦輝臉上的傷白挨瞭,這還沒完,林巍峰表示,會給宗傢一個交代。
交代?什麼交代?
宗廷不是很感興趣,他當著眾人的面,拉著年崽不放:“跟我回傢,以後住在我傢,沒人欺負你。”
徐娟再也忍不住瞭,抹著淚說:“先生,我知道少爺們瞧不上我們母子,他怎麼對我沒關系,可是怎麼能這麼欺負年崽?!”
林巍峰斜瞭他兩個冤種兒子一眼,跟淚眼婆娑的妻子說:“放心,以後不會再發生這樣的事,他們不敢再欺負年崽。”
之前他想著,年崽還小,或許能跟幾個哥哥好好培養一下感情,就沒有多加幹涉。
這兩個小畜生,都是演的。
林巍峰是一傢之主,說話在林傢還是很算數的,他說不許雙胞胎欺負年崽,一定能轄制住他們。
如果是之前,徐娟肯定歡天喜地。
但是現在,她想法變瞭。
隻要雙胞胎還在,她就永遠也沒辦法安心。
徐娟低著頭,下定決心:“先生,我們……我們分開吧……”
她甚至不敢跟林巍峰提“離婚”,兩人的關系,在她心目中,從來都不是平等的父親。
“您送的那些東西,我、我都不要瞭……”
說出這話的時候,徐娟很心痛,她攢瞭那麼多錢,珠寶首飾啥的,都是給她崽以後在城裡買房的。
可是錢再多,孩子要是被欺負死瞭,她要那麼多錢幹什麼。
至於把年崽送走,越是相處,越是舍不得。
以前每次回去,就待那麼幾天,離開孩子的時候,都跟割肉一般。
現在年崽在她身邊待瞭一段時間,天天形影不離的,這大約是年崽出生後,除瞭他剛出生還是個小嬰兒時期,徐娟跟年崽相處的最長的一段時間。
年崽剛到她身邊的時候,她還能狠狠心把孩子送回爺爺奶奶身邊。
現在,讓孩子回鄉下她都舍不得瞭。
她要自己帶孩子。
剛才徐娟就在想離開之後的事,她手裡有一點兒積蓄是她自己的,到時候租個房子,她多打幾份工。
以前隻曉得端盤子下工地,現在知道瞭,還能當保潔、鐘點工,掙得也不少呢,比端盤子好。
或許沒辦法給年崽讀那麼好的學校,但是城裡的學校,終歸比老傢鎮上的好。
反正她對孩子也沒有太大的期望,更希望他能平平安安長大。
這些念頭,在徐娟沒辦法為受瞭委屈的孩子出頭的時候,在心裡轉過無數遍。
終於說瞭出來,她竟然松瞭口氣。
“先生,我今天就可以帶著年崽搬出去,您什麼時候方便,我們把證換瞭……”
他們沒有辦婚禮,但是正正經經領過結婚證的,現在要把結婚證換成離婚證。
現場一片安靜。
林錦輝捂著鼻子,都忘記哼唧瞭。
啥啊?這個鄉下女人,把他爸踹瞭?!!!
林錦榮嘴張開又閉上,看瞭眼他爸,嘖,臉色鐵青。
他低下頭,覺得自己不應該坐在這裡。
宗夫人饒有興趣地看著,她原本就挺喜歡徐娟,覺得她性格溫順善良好相處。
今天算是見到瞭她的另一面,為母則剛,為瞭孩子,男人啊錢啊,說扔下就扔下,讓人欽佩。
瞭解情況的大人們都沒敢吱聲,看不懂氣氛的小孩子可不在乎。
宗廷大聲拱火:“搬去我傢!我傢房子很大,年崽,你跟我住,好不好?”
“好!”景年牽著宗廷的手,立刻靠瞭過去。
要是能帶上媽媽一起,去阿廷傢住很好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