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策見周瑜全部答應,連一句質疑都沒有,內心也無比糾結。
可一直到周瑜離開,他也沒有再開口。
周瑜陪著孫策聊瞭好一陣,他才離開。
退出孫策房門,周瑜關上房門,最後看瞭一眼房門。
吳夫人和孫權忙看瞭過來。
周瑜卻沒有理會他們,而是徑直離開。
他的腳步極快。
一直到出瞭孫府,轉瞭個彎,停在巷道深處,周瑜才伸出右手,按在巷道口的墻壁上,眼淚滾落下來。
下一刻,他臉色漲紅,直接幹嘔瞭起來。
幹嘔瞭許久,周瑜直接嘔出一口鮮血出來。
周瑜整張臉面都顯得有些猙獰。
看著吐出的鮮血,周瑜神色漸漸暗淡下去,喃喃道:“終究,親如兄弟比不上親兄弟。”
“那我也想看看,沒有瞭我周傢的幫扶,伯符,你的好弟弟,能不能撐得起江東這片天地!”
周瑜擦幹嘴角的鮮血,轉身離開。
接下來的幾天,吳郡和丹陽郡兩地掀起瞭一片腥風血雨。
四處張貼瞭曾經的吳郡都尉許貢及其族人的畫像。
烏程縣的一處空地上,數十個士兵朝著數個壯漢包圍而上。
一番劇烈的打鬥,數個壯漢,除瞭一人,其他全部被斬殺。
鮮血流瞭一地。
數個壯漢的屍體被像野狗一般拖走。
沒有被殺的壯漢一邊掙紮著,一邊尖叫著道:“孫策狗賊,我許貢做瞭甚?”
“我甚都沒有做,他為何要如此糾纏不休!”
路邊不少人遠遠地看著這一幕,指指點點,卻沒有人敢上前。
在這些路人之中,站著兩個身影。
左側是一個穿著錦衣的老者,五十出頭的模樣。
此人名叫盛憲,是原吳郡郡守。
而許貢,則是他麾下的吳郡都尉。
不過,董卓作亂之後,許貢為瞭成為一方霸主,派遣門客刺殺他,差點將他殺死。
在世傢大族的保護下,盛憲才逃脫。
右側的是一個三十來歲的儒雅男子。
男子三十來歲的年紀,頜下留著長長胡須。
此人名叫顧雍,周瑜的同窗,曾經一起拜流落到吳地的蔡邕為先生。
顧雍的妻子是原廬江郡郡守陸康的女兒。
而顧雍,還是如今顧傢的傢族長。
顧雍和盛憲站在人群裡,看著許貢被打得鼻青臉腫,一邊嘶吼著,一邊被拖走,兩人都沒有做聲。
一直到許貢消失在視線裡,顧雍才對盛憲道:“盛先生,請移步。”
盛憲跟著顧雍離開,進入一傢宅邸。
宅邸裡面,丫鬟忙端上茶水和糕點。
顧雍和盛憲到大廳裡面坐下。
兩人相對而坐。
顧雍看向盛憲道:“盛先生,你以為孫策突然這般大張旗鼓地抓捕丹陽許傢的人是為瞭甚?”
盛憲啜瞭一口熱茶,沉吟片刻才道:“殺雞儆猴吧!”
“最近孫策重傷昏迷,人事不省,各個傢族都躁動瞭起來。”
“我猜,孫策如今應該是醒瞭。”
“他要平復如今這混亂的局面,以他暴虐的性子,他除瞭想到以殺止殺,也不會想到別的瞭。”
顧雍皺眉道:“那我們各大傢族要不要聯合起來,趁他尚未痊愈,起事,將孫傢人趕出江東?”
盛憲和顧雍互相對視瞭一眼,搖瞭搖頭道:“怎麼趕?”
“我們江東大傢族看似很多,但是,遠不像徐州和荊州那般強大。”
“我們這裡的人,終究是太少瞭。”
“而孫策麾下的將士,都很驍勇。”
“真要能反抗,早年孫策進攻吳郡時,我們都能成功瞭,也不至於被他殺得血流成河瞭。”
顧雍沉著臉道:“那能怎麼辦?”
“眼睜睜地看著機遇流失?”
“這孫策就是個劊子手。”
“他殺瞭我嶽父,殺瞭無數江東大族子弟。”
“如今他勢弱,我們不抓住機會殺他。”
“等他痊愈,我們更是無法逃脫。”
盛憲長長嘆瞭口氣。
這就是個棘手的事情。
孫策太勇猛瞭。
太暴虐瞭。
江東世傢大族聯合起來,都不是他的對手,反而被他殺瞭一波,把大傢都殺怕瞭。
如今想要復仇,誰都不敢!
哪怕如今孫策勢弱。
深呼吸瞭數口氣,盛憲才突然道:“最近,你有沒有聽到一小道消息,關於河北的?”
顧雍狐疑地看向盛憲道:“你是說,四世三公的袁紹一傢被誅殺的消息?”
盛憲嗯瞭一聲。
顧雍不解道:“這和我們江東有何幹系?”
盛憲看向顧雍道:“我聽聞,袁紹一傢被誅殺後,接手的是他的女婿張遂,當今的徐州牧。”
顧雍沉默。
盛憲繼續道:“這張遂的一個妾室叫做蔡琰,你難道忘瞭,就是你先生的長女。”
“如果能夠確認這則消息屬實,那你派人去下邳聯系他。”
“他能擊敗呂佈,這次又在夏口重創孫策,隻要他肯出兵,裡應外合,拿下孫策的可能很大。”
顧雍站起身,捏著胡須,不停地度起瞭腳步。
好一會兒,他才看向盛憲道:“試試吧!”
“死馬當活馬醫瞭。”
“可問題是,這則小道消息是假的,那該當如何?”
盛憲嘆瞭口氣道:“那還能怎麼辦?”
“那就隻能認栽瞭。”
“暫時認栽瞭。”
“我們世傢大族可以一直延續下去。”
“我們的族人不斷。”
“但是,你相信孫傢能夠千秋萬代?”
“秦朝二世而亡。”
“漢朝也走到瞭如今的盡頭。”
“而孫傢,如今連大江都過不去。”
“大江以北,河北、許都為最強者。”
“他們之中的任何一方勝利,必將南下。”
“屆時,必將是孫傢滅頂之日。”
“君子報仇,十年不晚。”
“屆時,百倍償還也來得及!”
“顧傢主,伍子胥為父兄報仇,鞭屍楚平王。”
“顧傢的處境,至少沒有到伍子胥當初的地步。”
顧雍看向盛憲,笑瞭下,這才道:“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
“我今晚就派死士潛伏出江,趕往下邳。”
盛憲沉吟片刻道:“如果可以,顧傢主親自過去更顯得誠意。”
“顧傢主出面,代表的不隻是顧傢,更是江東所有世傢大族的傢族長。”
顧雍回到座位,給自己和盛憲的酒盞上各自倒瞭一盞酒,各自碰瞭一下,放下。
顧雍這才抹瞭一把胡須道:“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