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落，他抬眼看向沈漾。
“我說完瞭。”他抿瞭抿唇，拖著椅子離她近瞭一點兒。
伸手去拉住她的手，語氣特別軟，求饒似的開口說：“你別生氣好不好？”
“以後我都不這樣瞭，什麼我也跟你說。”
說著，他還晃瞭晃她的手：“別生氣吧？”
“你看我比你小，指不定壽命還沒你長呢。你就讓讓我，別生氣，行吧？”
沈漾沉眉。
看著他。
有些時候真不知道他這個腦子裡面都在想什麼，也弄不清楚他的腦回路。
“顧淮，”沈漾嚴肅：“這種事情不關乎我生氣不生氣。”
何況，他這副樣子她怎麼能生得起氣，動不動就撒嬌的，跟個女孩子似的。
“嗯？”顧淮乖極瞭，看著沈漾：“你說什麼就是什麼，我聽著。我以後一定改，你讓我怎麼樣我就怎麼樣。”
認錯態度十分良好。
脾氣也是軟得特別好拿捏。
沈漾心底一緊，微微的泛著疼。
他說的那些話，根本就不是在討好她，是讓她心疼的。
所有的話都軟乎乎的，可每一句話都像是一根刺紮在她的心底。
每一句話的指向都是他身體不好，活不瞭太久。
每一句話的指向都是他雖然這樣瞭，但是他還在為她著想。
沈漾抿唇，突然之間也有一些不知道該說什麼瞭：“反正，你有什麼事情必須告訴我，不準瞞著我，不準讓我擔心，你也別讓我猜測，我不喜歡這樣。”
“好。”顧淮點頭：“一定，我一定。”
心底裡，一顆石頭放下瞭。
幸好沒有鬧著要分手什麼的。
“那就和好瞭？”他看著沈漾微微一笑：“不生氣瞭？”
沈漾：“我犯得著跟小孩子生氣嗎？”
“……”好吧，他是小孩子。
“明天再去檢查一次，我還是跟著你去，你要是再敢聯合他騙我……”
顧淮：“不敢瞭。”
“我這不是怕你心疼我嗎？”
“好瞭，”顧淮笑著看她：“睡覺吧。”
這個男人在她的面前態度一向軟。
要是別人看瞭指定以為見瞭鬼，尤其是周川，他這輩子都沒感受過他傢淮爺的溫柔。
……
這個晚上，沈漾睡不著。
坐在電腦面前查瞭挺多的病例，確確實實是沒有他這樣的。
各種各樣的地方都已經找過瞭，也找瞭挺多的藥，看一下是否有效。
答案都是沒有。
沈漾的心更沉瞭。
放下電腦走到陽臺邊上，看著外面漆黑一片。
涼風呼嘯的吹過，冬天的晚風尤其的冷冽，沈漾卻似乎一點感覺都沒有，一直站在風裡，一直站到天亮。
她從來不會傳遞焦慮給別人，任何事情都是她自己一個人在夜裡靜靜的思考。
一直到遠處天邊泛起魚肚白，也有淡淡的藍色。
天亮瞭，所見之處都是一片霧蒙蒙的。
後面的花園還落瞭霜。
沈漾吐瞭一口白霧，才發覺自己渾身都被凍得有些僵硬。
她轉身進瞭屋裡。
剛剛進屋坐到床邊門上就傳來瞭一陣敲門聲。
“進來吧。”沈漾聲音淡。
推門進來的是顧淮。
細心的看到她身上還是穿的昨天的那一套衣服：“才起來嗎？”
顧淮走近她，伸手輕輕的捏瞭捏她的臉：“怎麼這麼涼？”
順著又去捏瞭捏她的手，也都是涼涼的。
沈漾騙他說：“冬天來瞭是有點冷，被子怎麼也捂不熱。”
“你這個意思是讓我給你暖床嗎？”顧淮笑：“沒關系的，給你暖完床我就走。”
“涼瞭我再來。”顧淮：“我也不怕麻煩，不怕折騰，隨叫隨到。”
沈漾：“……”
他一邊說著話，手一邊包裹她的手揉搓著，溫度暖洋洋的，手漸漸的就跟著他暖瞭起來。
“手和腳都是涼的嗎？”
“嗯。”
“那體寒，”顧淮又問：“例假正常嗎？”
“……”沈漾抬眼看他，眼神像是在看個流氓。
顧淮：“別拿那種眼神看我，我現在是以醫生的身份問你。你得調節調節，這樣子下去可不行。”
沈漾：“正常。”
顧淮點點頭：“晚上我給你弄點藥泡泡腳。長久下來會好。”
“好。”沈漾笑瞭笑，一直看著他。
他眉眼認真的幫她揉著手，低著頭的樣子很好看，認認真真的。
“這麼早過來找我，有事嗎？”沈漾問。
“看到美人差點就忘瞭正事。”顧淮抬起眼笑：“薑星火不是要和沈承同學校嗎，我跟學校那邊聯系瞭一下，早上得帶著他過去。報個名熟悉一下學校，周一就可以正常去上學瞭。”
“也得給那孩子買一點衣服，準備一下房。”顧淮：“房子我這邊已經弄好瞭，距離挺近的。”
“到時候讓他去住那邊就行瞭，可以給請一個保姆阿姨照顧他的日常起居。”
“你怎麼知道我要做這些？薑星火跟你說的？”
“沒有，”顧淮：“我連你這點心思都還猜不到嗎？”
“那我豈不是太廢物瞭。”
“昨天晚上去聯系的？”
“嗯。”顧淮：“睡覺之前隨便打瞭兩個電話，聯系好瞭，今天就過去看一看。”
“好。”沈漾昨天一晚上都在想他身體的事情，倒是確實沒有管薑星火。
她看著他，忽的就伸手抱住瞭他。
手揉瞭揉他的後腦勺：“顧淮，別那麼辛苦，要好好休息。”
這個擁抱來的猝不及防。
他愣瞭一下後，又一笑，抬頭看她：“怎麼？你現在才覺得男朋友好瞭？現在會心疼我瞭？”
是，顧淮一直都很好。
隻是沈漾習以為常，總是沒發現。
最後發現，其實他什麼也沒有，卻什麼都要給她。
沈漾：“誰讓你就知道賣慘？”
“我賣慘瞭？”顧淮輕笑：“好吧，的確是，畢竟我很強。”
“我跟你一起去安排薑星火。”顧淮說：“可以嗎？”
“你得去檢查身體。”
“今天我就不跟你去瞭，我去安排一下他們，你把那一些地址和聯系方式告訴我就可以瞭。順便和那一邊打個招呼。”
沈漾：“你去好好檢查，回來告訴我結果，你不能耽擱。”
“我這不是好好的嗎？”顧淮湊近，揉瞭揉她的臉：“起碼看上去比你好，渾身冷冰冰的，捂著也不熱。”
低低的嗓音含著笑說：“哪天要是結婚瞭，來我懷裡睡著看看會不會涼？”
他用的是哪天要是結婚瞭，這就是不定性的。
沈漾：“你會好的。”
“都會好起來。”
“會好的。”顧淮低頭吻瞭吻她：“好瞭就娶你回傢？”
沈漾閉著眼，承受著他輕柔的吻，睫毛微微顫動著：“你現在娶我也行。”
他心底一跳，動作忽的頓住，睜眼看她。
感受到男人停頓的動作，沈漾睜開眼，一笑：“很震驚嗎？”
“真願意嫁？”
沈漾看他：“真願意。”
顧淮抿唇：“可我拿什麼娶你？”
“你是沒錢嗎？”沈漾捧住他的臉：“還是沒有房，還是沒有戶口本？”
“這些都是可以辦的，娶我需要什麼？有你就夠瞭啊。”
在這樣的情況之下，估計是個女人都跑瞭。
畢竟真沒人願意承受一個當寡婦的風險。
哪怕這個男人再有錢長得再帥。
名聲這種東西，傳出去終究是不好聽的。
“傻得很。”顧淮扣住她腦袋，輕吻她的額頭：“娶你得什麼都有，不僅物質上的，精神上的也得有，你未來的幸福，也需要有保障。”
“漾寶應該有個很好很好的老公，和她過一輩子的老公。”
而不是時時刻刻都快沒瞭的。
他們倆，就談個戀愛。
“嗯。”
她知道顧淮心底裡怎麼想的。
她不去拆穿，也不想去改變，她隻表達自己的觀點。
“沒有顧淮就不幸福。”沈漾說：“最後不是和顧淮結婚，就不幸福。”
她笑：“再準確一點來說，除瞭顧淮，我不和任何人結婚。”
顧淮一怔。
“開什麼玩笑？”
“不開玩笑。”沈漾抱住他，下巴壓在他的肩膀上，唇瓣咬瞭咬他的耳垂：“你給我好好照顧身體，是你先招惹我的。”
顧淮渾身軟酥酥的，耳邊也是。
忽然飄飄零零的靈魂有瞭歸宿。
忽然那些不切實際的想法，變得更近瞭。
“好。”顧淮說：“那還是得等我治好身體。”
“嗯。”沈漾輕聲應。
不管最後的結果是什麼，她都接受。
但她也隻能接受一輩子隻一個人，不會再有其他人。
……
兩個人在房間裡面安排好瞭今天的行程。
顧淮去寧野那邊檢查瞭。
沈漾本來就帶著薑星火一個人去學校的，但沈承說也要去。
於是她的後座就有瞭兩個孩子。
薑星火十六歲，應該讀高一。
沈漾問過瞭，薑星火的學歷隻到初一，在福利院學的。
初一過後從福利院被人領養走，就變成瞭這個樣子，輟學瞭。
像這一種不是從初中考上高中的要去高中讀，需要花挺多錢。
尤其是沈承那樣的重點學校。
沈漾一邊開車，一邊說：“我會給你請傢庭教師過來給你補課，在班上能跟上就盡量跟上，如果跟不上也沒關系，跟補課老師說給你針對性的教學。”
“好。”
沈漾嗓音淡淡的：“也不要有太大的壓力，到瞭學校就和同學好好相處，你現在這個年紀就是好好學習，腦子裡面不要想其他太多事，如果有人找你麻煩你就告訴我。”
薑星火笑起來：“好，謝謝姐姐。”
他有些緊張，手一直緊緊的攥著自己的衣服，這一身衣服還是剛剛去商城裡邊買的。
沈漾說，等從學校回來再去商場裡面挑一些。
他都有一些不好意思瞭。
但這一些也確實是生活必需的物品，他不能拒絕。
突如其來的好生活讓他無從適應。
沈承勾住他的肩膀，笑瞭笑說：“我一直都想有個哥哥，現在你是我哥哥瞭。”
薑星火側頭看他：“你真的願意認我當哥哥？”
“嗯。”
薑星火有一些試探的看向前面開車的沈漾。
她看得出來孩子的心思。
沈漾笑瞭笑說：“那星火作為哥哥，在學校裡面要好好保護弟弟。”
這麼一句話就算是承認瞭。
他笑瞭：“好，我一定會。”
他看向沈承：“我肯定保護好你，在學校裡面要是有人欺負你，你就跟我說，我給你幫忙。”
“好。”沈承揚起笑臉。
兩個孩子在後面有說有笑。
經過一個晚上的磨合，關系近瞭很多。
到瞭學校，校長親自出來迎接。
“這個就是淮爺說的那孩子？”校長慈愛的看著薑星火。
“來，帶你認認學校的班級，還有班主任老師。以後就是我們學校的學生瞭。”
校長帶著他們做瞭挺多的安排，也介紹瞭很多。
這一忙碌就已經到中午瞭。
沈漾本想請校長和班主任吃吃飯，但是他們哪兒敢和沈漾吃飯，直接就拒絕瞭。
沈漾他們三個上車，就問：“中午你們兩個想要吃什麼？”
薑星火下意識看向瞭旁邊沈承。
沈承：“姐姐我想吃漢堡包，我都好久沒有吃過瞭，以前他們總是限制我吃這些，說是垃圾食品，但是我覺得很好吃。”
“行。”沈漾挺將就沈承。
她看瞭看薑星火：“你也嘗嘗看。要是喜歡的話，以後帶你們多吃一些。”
“好！”
……
沈漾低頭拿出手機，給顧淮打瞭個電話。
剛響沒兩聲，對面就接起瞭電話。
“姐姐。”那邊，顧淮帶著笑的喊。
“……”沈漾：“檢查的怎麼樣瞭？”
顧淮回答：“已經檢查好瞭，現在正從醫院裡面出來，你們現在在哪裡？”
“也剛從學校門口出來，我給你發個定位，你沖著定位來吧，一起吃個午飯。”
……
麥當勞。
沈漾他們三個剛到沒有多久。
顧淮就從外面進來瞭。
他身姿修長優越，長得又十分好看，走在人群當中十分的顯眼。
沈漾撐著下巴笑著看他邁著慵懶的步伐一路走進來。
他一坐下就開口：“怎麼來吃這些垃圾食品？”
“以後少吃。”
沈承、薑星火：“……”
沈漾早就猜到顧淮會這麼說。
畢竟是做過醫生的，對於這些東西都挺講究。
沈漾：“可我就想吃。”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