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3章 萬事皆空

作者:二月二 字數:3122



看著趙四離開,金承業又嘆瞭口氣。{中文網首發.}

淑沅沒有說話,隻是輕輕握住他的手陪他站著;他不走她也不催,他不開口她也不問。握起他的手來就是要讓他知道:我就在這裡。

金承業回頭看淑沅:“我沒有事兒。我——”他長長的呼出一口氣來:“我隻是有些傷心。”父親死瞭沒有人不傷心的。

隻不過他在昏迷的時候,連手指都無法動一動,但是他能聽到身邊的所有動靜;因此他很清楚淑沅會做什麼:如果他真有個萬一,淑沅就真得敢打王府主意。

王府,就是淑沅的生死大仇,絕對不能共存於世。

就算他沒有什麼,淑沅也會代他維護金傢;而此時他的父親死瞭,金傢和王府的仇已經結下。他並沒有來得及想要如何做,甚至是如何報仇的——他隻是怕淑沅會代他去做。

趕到看到淑沅毫發無傷,看到王爺等人離開,他是松瞭一口氣的。松下氣來失去父親的傷感湧瞭上來,可是父親的所作所為他並沒有忘掉。

尤其是父親待母親的絕情。如今傷心是傷心的,但要報仇的念頭並不是很強烈:那是王爺,如果要搭上一族之人的性命,為金三老爺那樣的人去報仇,他真得做不出來。

“老太太,還好吧?”他沒有再說父親的事情。他對父親的感情太過復雜,此時心情不能平復,是真得不想說太多。

淑沅把府中的事情簡單說瞭一遍,相信他也問過其它的丫頭:“如今最要緊的莫過於是二嬸娘那邊。”

大將軍的歸來並不是隻有金傢人知道的秘密瞭,至少王爺是清楚的;除此之外還有什麼人知道,淑沅就真得不清楚瞭。

金承業抿瞭抿唇:“此事,看老太太怎麼說吧。”他不是不管,而是要看看老太太的意思,然後才能知道如何應對。

他說完看向淑沅:“你也不相信?”之所以說也,便是他也不相信自己的二伯父回來瞭。

死瞭的人不能復生。

淑沅有點疑惑:“你確定?”

金承業無比肯定的點頭:“我確定。”

淑沅很疑惑:“為什麼?”她問完後又搖頭:“現在不是說這些的時候,我們老爺的身後事不能拖延的,馬上就要去各府報喪,到時候府中人來人往,就算無人看到大將軍,但是二嬸娘的不同人傢不奇怪嗎?”

“再說瞭,這世上就沒有不透風的墻,王府那裡也不能不防,我倒是認為大將軍的事情不能拖瞭,定要在各府人來吊唁之前把事情解決,以免再節外生枝。”

“至於老太太那裡,假的變不成真的,還是不要給老太太希望的好。老太太的身子不好,就先瞞著她,等到她身子骨好瞭再說也不遲。我想,老太太比誰都明白才對。”

金承業伸手用力一握淑沅:“幸虧有你在。我是傷的糊塗瞭,此事萬不能再拖下去……”他看到雲霧在不遠處招手,便住口叫瞭丫頭過來:“可是有什麼事兒?”

雲霧的神色有點不好:“是老太太那邊打發人過來,請爺和少奶奶過去。”她說到這裡微微一頓:“老太太的情形不太好。”

金承業聞言連忙轉身就要走,可是身子轉瞭半個就差點跌倒在地上:毒是解瞭,可是身子卻不是一時半會兒就能好轉的——毒在他身體裡可留瞭不短的時間,自然對他的身子傷害極大。

淑沅命人抬瞭軟兜來,和金承業急急的趕到老太太處,發現大將軍、汪氏、趙氏、孫氏等人都在,人人都等在廳上滿臉的焦急之色。

“你們可算是來瞭。”孫氏上前抓住兒子的手:“老太太最疼你,你快進去看看吧。”

就這麼一句話,讓金承業和淑沅的心都沉瞭下去。當下也顧不得其它,小夫妻進瞭裡屋。

屋裡隻有魏氏在,連個丫頭什麼的都沒有。

床上的海氏合著眼睛,胸腹間也看不到起伏——金承業一見眼淚就出來瞭,他膝一軟就跪倒在地上。

魏氏嚇得連忙拉住他:“做什麼呢?你們老太太還、還……”她倒底沒有說出來,拉起金承業來輕輕的在床邊上叫海氏:“承業來看你瞭。”

海氏的眼皮顫瞭顫才睜開,一雙眼睛裡已經全無神彩:“承業。”

金承業上前跪在床前:“祖母。”

淑沅嗅到屋裡有股子血腥氣,她目光一轉就看到床頭的盂裡有血,當下心就揪瞭起來;但是當著海氏的面兒她也不好直問,便看向瞭魏氏。

魏氏隻是對她輕輕的點瞭點頭,向一旁讓瞭讓示意她也上前;海氏的時間不多瞭,她想還是讓小輩們和她多說幾句話為好。

淑沅走到床邊也跪瞭下來,看著海氏卻不知道應該說些什麼才好。

海氏的目光一直留戀在金承業的臉上,直到此時才轉到淑沅身上:“我,我本還以為能看到我的重孫兒,沒有想到上天沒有給我這樣的福氣。”她的聲音很低,一句話要換幾口氣才能說完。

“老太太想到哪裡去瞭,沒有到那個地步呢。”淑沅也不知道如何寬慰海氏,更不清楚老太太怎麼一下子就變成瞭這個樣子,隻能強作歡言答瞭海氏一句。

海氏搖瞭搖頭,目光移到帳頂上:“我叫你們來隻有一件事情,”她說到這裡一口血又吐瞭出來,嘴角、脖子及被褥衣服都是。

接下來她連咳幾聲,每一聲都帶著一口血,淑沅和金承業弄得手上、身上全是血也沒有辦法給海氏擦幹凈。

海氏卻伸出手握住金承業,用力握住一邊咳一邊努力的道:“那個人,那個人是假的,假的。”

她話說完又要咳,但是這一聲沒有咳出來她的手卻松開瞭金承業。

金承業還在忙亂著讓人叫大夫,還在忙亂著擦拭海氏吐出來的血,根本沒有發覺到海氏的變化。

淑沅和魏氏都察覺到瞭。魏氏先抱起瞭海氏的頭來,而淑沅抓住瞭金承業還在忙碌的手:“老太太,已經走瞭。”

話一出口淑沅的淚水也湧瞭出來。她真得沒有想到海氏會早早的離開,哪怕就在剛剛,她還認為海氏會好轉的。

老太太就是北府的脊梁骨,就算是老太爺在世的時候也是一樣,因為老太爺身祧兩府,北府裡真正能拿主意的人、真正的主心骨隻有海氏一人。

老太太的硬氣,老太太的私心,老太太的慈祥,老太太的手段——在淑沅的心裡,海氏就仿佛不會真正的老去,更是不會死去的人。

可就這樣頑強的頂起一個門戶的人,居然真的死瞭。

金承業看著淑沅臉上的淚水:“走、走瞭?”他再看向老太太,看到老太太緊閉的雙眼,看到老太太一臉的蒼白,他忽然大叫:“大夫呢?!”

“在,在這裡。”大夫也被嚇得膽戰心驚:“老太太已經仙去瞭。”

嗓子眼裡有一點發甜,緊接著就是一股子腥味兒傳到瞭嘴裡,金承業隨即就看到瞭眼前閃過黑暗:兩位至親之人相斷離世,尤其是老太太的離開,如同千金重錘擊在他的心上。

但,他是金傢的男人,北府之中唯一的男丁;他的父親去瞭,可是留下瞭一大堆爛攤子,且他還有母親呢,母親此時更需要他。

他的祖母去瞭,可是金傢北府還在,他是頂門立戶的男人,此時絕對不能再允許自己昏倒。

何況,他還有一個身懷六甲的妻子。如果他昏倒瞭,所有的擔子就會壓在他妻子的肩膀上。

他狠狠的咬瞭自己的舌頭一口,巨痛讓他眼前黑暗散開,同時他的淚水也流瞭下來:“祖母——”

能哭出來就好。魏氏大大的松瞭口氣,坐倒在椅子上也哭起來:她和海氏爭瞭一輩子、鬥瞭一輩子,也相互扶持瞭一輩子,更相伴瞭多輩子,內中的酸甜苦辣隻有她們自己清楚。

此時海氏的離開,讓她比失去自己的至親姐妹還要痛——如果之前有人如此說的話她絕不會相信,但事實擺在眼眼前,魏氏卻知道自己是如此的在意她。

恨也是糾纏不休,愛也是糾纏不休,而她與海氏是愛與恨都糾纏在一起:“你怎麼就舍下我去瞭,你怎麼就丟下我一個人先去找老爺瞭?”

趙氏等人都沖瞭進來,看到床上的情形都跪倒在地上,霎間屋裡是哭聲一片。

淑沅叩瞭幾個頭後起身:“伯祖母,要、要先給老太太凈身更衣才是。”她說著話目光掃過瞭趙氏等人——倒底是什麼事情讓海氏的病急轉而直下的?

海氏的身子一直不錯,雖然說府中一下子出瞭那麼多、那麼大的事情,但她也不可能就此撒手而去啊。

凈身更衣是必須的,同時她也想和魏氏避開眾人,有個能說話的功夫。

魏氏這才省起,絕對不能讓海氏就這樣帶著一身的血污離開啊:“是我失瞭心神,你們都退下去,我來伺候她一次。”

一輩子的恩怨在此時才知道什麼也不是,魏氏此時隻想為海氏做點什麼,哪怕隻有一件事情也可以:不關恩與怨,隻是簡簡單單的做點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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