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花無奈地閉上眼,又看瞭一下英兒。
英兒是個天不怕地不怕的,她就走過來陪著香花。
香花心想,還是她爹有遠見。這會兒要是沒有英兒,她真鼓不起勇氣轉身。
她吸瞭一口氣,緩緩轉回身,對衛屏行瞭一禮道:“民女香花拜見世子。”
衛屏沒說話,隻是漫不經心地打量她。
香花比起上一回見面時長得更高瞭些,一雙水杏眸子欲說還休,唇不點而紅,眉不畫而翠,穿的是玫瑰紫牡丹花紋錦襖,並曳地飛鳥描花緞裙,衣領上一圈絨絨白白的兔毛襯得她的小臉越發粉嫩晶瑩。她頭上一朵含苞的白山茶配一支珍珠玲瓏八寶簪,耳環也是金鑲東珠的。一套裝扮不會浮誇,卻盡顯貴氣。
他想起第一次見她那時,她穿的非常簡陋,隻是一雙眼眸活脫脫小兔子似的討人喜歡。如今這樣方才顯出她的與眾不同來。他心裡喜歡,臉色也柔和瞭些。
“還愣著做什麼,進來吧。”
香花心裡哀嘆一聲,隻能跟著進去。上一回兩人不歡而散,這一次不見面還好,見瞭還不知怎樣尷尬。
既然忠順王妃說瞭不便見客,衛屏就把香花帶到瞭自己的書房。
英兒進瞭書房就四處亂看。香花卻謹記著趙傢的叮囑,並不隨意亂看,還拉瞭一下英兒,讓她註意著些。
衛屏見香花始終不肯看自己,不如往常一樣輕松自在,就問:“一直低著頭做什麼,我很嚇人嗎?”
香花搖頭道:“尊卑有別,民女不敢。”
衛屏皺眉道:“你方才也是這樣畏畏縮縮地同將軍府的人說話的?”
香花沒說話,心裡卻想:上回大發雷霆說我不配的是你,這回覺得我這幅模樣看不上眼的還是你,我都沒委屈,你還生起氣來瞭。
“你一雙眼左顧右盼的,心裡到底在想什麼?”衛屏分明見她眼裡有不服,卻又不敢說出來,頓時更為光火。
香花見自己委曲求全他也不高興,索性抬頭道:“我在想,眼下同世子說話的我,是算你的朋友呢,還是一個從青山村來的鄉下丫頭。”
衛屏被她這突然一問問住瞭,盯著她看瞭好一會兒。
“你好大的膽——”
“看吧,我就知道我同你這樣說話,你又要生氣。”香花垂下眼眸,幹脆地跪下道,“民女無狀,惹世子爺生氣瞭,還請世子爺饒命。”
說著,她就朝衛屏磕瞭一下頭。
英兒不知道兩人過往,也跟著跪下,磕瞭一個頭。
衛屏一腔柔情還沒來得及略表一二,就被香花這樣一激,頓時氣得面色紫白、渾身發抖,隻是指著香花冷笑。
“好……好你個成香花……你千裡迢迢而來,就是為瞭同我說這句話……”
龍五見衛屏說話氣若遊絲,大有舊疾復發的征兆,便趕緊取出隨身帶著的藥品,倒出一粒藥丸給他。
衛屏卻將他的手一推,還是看著香花,嘴唇已經白得沒瞭血色。
香花心中也是驚駭。她先前便知道衛屏身體不好,隻是見他素日挑剔講究、倒也沒有別的不適,就沒怎麼放在心上,這會兒見他這副模樣,也有些著急。
她連忙勸道:“你這是怎麼瞭?你快把這藥吃瞭呀!”
衛屏還在氣頭上,哪裡肯聽話。龍五把藥丸往他面前送時,衛屏就狠狠一拂袖,那藥丸便被掃到地上,骨碌碌滾到香花面前。
龍五見衛屏氣息越發急促,便對香花叫道:“還愣著幹什麼?快把藥丸拿過來!”
香花如夢初醒,連忙把藥丸撿起來擦幹凈,這會兒也顧不得什麼尊卑有別瞭,拿著藥丸就想喂給衛屏。
可衛屏牙關咬緊,龍五也不敢卸開他下頜。
香花不知衛屏為何如此大怒,也不知道他原來如此倔強,急道:“衛屏!你這會兒發什麼瘋!快把這個吃下去呀!”
衛屏神識混沌之際聽到香花大喊他的名字,心裡一口氣猛地松開,香花見狀連忙把藥丸給他喂瞭進去。
“英兒,水!”
英兒早就端瞭水等著,香花接過去便給衛屏喂瞭一杯。
衛屏把藥吃下去,過瞭一刻鐘,嘴唇才有瞭一點淺淡的血色,整個人看著也不像方才那樣蒼白,漸漸恢復瞭生氣。
龍五看瞭一眼香花,他們四個都是剛從鬼門關回來的人,為瞭以後著想,他覺得有些話還是得提點一下她。
“你若是不想死,以後就不要和世子如此說話。”
香花愣瞭一下。
“你方才問的那一句,兩個答案都不對。你要真有悟性,就趁早想出來。”
香花後知後覺地眨眨眼,兩個答案都不對,那她算是什麼?
衛屏緩過氣來,捂著胸口虛弱地對她道:“你走。”
香花擔心地看瞭他一眼,輕聲問:“你現在怎麼樣?”
“走!”衛屏道。
香花抿抿唇,隻能拉著英兒開門出去。
等她走後,衛屏合瞭合眼才說:“今天的事,不許外傳,連爹和娘也不能告訴。”
龍五低頭道:“是。”
衛屏起身,腳步還有些踉蹌,提醒他時卻已經恢復瞭素日的陰狠:“要是走漏半點,你小心你的女兒。”
龍五低頭應瞭一聲。
等衛屏走後,龍五慢慢抬起眼,繃得緊緊的嘴唇緩緩松開。
衛屏,原來你有朝一日也有軟肋。
今日他因為成香花舊疾復發的事若是被忠順王和王妃知道瞭,成香花絕不可能活到明年,就算他衛屏親自去求情也沒用。
成香花,果然並非凡品。
這一回,阿福在馬車邊等的時間比上一回更久,出瞭忠順王府的香花臉色也比上一次更白。
阿福很擔心,就問:“香花姑娘,你還好吧?可是受瞭什麼驚嚇?”
香花搖搖頭,沒說話。
英兒道:“才出瞭虎穴,又進瞭龍潭,姑娘你還要去下一傢嗎?”
香花緩瞭緩才道:“去吧,都到瞭門口,不去也太不禮貌瞭。”
義勇王府和忠順王府隔得不算遠,不多時便到瞭。
香花下車的時候,阿福很是擔心,香花卻擺瞭擺手道:“這傢不一樣,應該沒事的。”
英兒去敲瞭敲門,開門的仆人問瞭些事,就進去稟報去瞭。
不多時,衛晞就親自來瞭。